竹影斑駁，四周的風喧囂著，爭吵不休。

  桑葉悄悄帶著她往深處繼續前行。大的在前，小的在後，潛身進到了一片矮叢林之中。雖然不是當時經曆過的地方，但像極了之前和箏箏進到的那片桂葉狗叢林。

  叢林後掩蓋著一條小道，就像是事先安排好的一樣。

  “怎麽這麽遠？大概還要多久？”小丫頭撩開眼前的枝葉，這些植生物好似故意要攔住她們。

  “我說了很遠的，是你鬧著非要來的。”

  這話不對！他沒有這樣說。

  “你根本就沒有說很遠，而且我剛才是要回去你硬是拉著我。是不是你自己要去哪裏玩故意賴我身上？”

  “賴你又怎麽樣？有本事去打小報告啊，別忘了你發了誓的。”桑葉原來早就已經找好了退路，真是無賴。

  “那我就說你為了偷懶故意騙我，我什麽都不知道。”小丫頭堅決不背鍋。

  她以為她說贏了，對方不頂嘴，卻是回頭看她，不走了。

  兩人目光對峙，桑葉聳肩一臉無所謂：“行，那回去吧，以後有什麽稀罕玩意兒我都不告訴你，你跟竹葉去玩好了。”

  “欸欸！”聽他一臉認真說不帶她玩，立馬就慫了。狡猾！居然拿這個威脅她，張手擋在他麵前攔著。忍一時海闊天空，隻能好言好語向他求饒：“稀罕玩意兒還是要的，以後有什麽好玩兒的你要告訴我。”

  “不行，剛才辰甲君也說了，你要有什麽閃失，我可吃罪不起。”

  “好哥哥，好哥哥，不會的，你這麽厲害，不會讓我有閃失的對不對。”

  桑葉故作為難想了下，見她嬉皮笑臉死賴著他，像極了年少時的自己：“小嘴這麽甜，行吧。”

  言罷，他們繼續往前。

  耳尖一動，身後悉悉索索，是她聽到了什麽聲音。小丫頭往後看一眼，什麽都沒有，但心裏有點害怕，拉住前麵人的衣角，問他：“……這裏會不會有什麽危險的生物的？”

  “不會，要有也是我。不過這裏風有點大，你腳下注意些別摔了。”

  聽他看不起人的語氣，鬆開手，朝他背後翻了個白眼：“我才沒那麽弱小，風怎麽會把我吹倒？”

  “話可別說這麽早，等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他們一路沿著小道走上了土坡，然後上了崖山。中天大陸原本四方有四山隔開海域。一山建了“岩青倉”；一山建了“犄翎殿”；一山被夷平建了村莊和天海海岸；而他們現在所上的山，標誌性建築叫做“白炎塔”。可也因為某件事情，現在已經荒廢了，隻剩下一個掛著牌匾的塔底，又被沙土長年累月覆蓋，成了個墳堆一樣的坡穴。桑葉就打算往裏麵去，看上去坡堆並不是終點。

  她看到在坡堆前的地上劃了條界線，給她的感覺很不好。捂著頭，從裏麵吹來的風像是在呼喚她，在耳邊碎語，吵得她頭疼；鑽入她耳中，沁入腦海，擠的她腦中亂糟糟的，快要爆開。

  “你怎麽了？”桑葉回頭，見她捂著頭，麵色慘白，表情猙獰。

  “我們回去好不好……”她苦苦哀求，“我頭疼。”

  “……好，我們回去。”桑葉將她抱起，回頭看身後一眼，快步離開。

  等他們回去，竹葉和辰甲君一同站在城塔之下談話，在他們身旁還有一個他們都熟悉的背影。

  “是菀葉哥哥……”她小聲對旁邊的人說。

  “等會兒問起來就說去找赤莓果吃。”

  “好，是什麽味道的？”

  “emmmm……苦的。”

  腦中打了一遍草稿，千裏迢迢帶她去吃苦梅子確實是他幹得出來的事情。小丫頭從對方懷裏跳下來，走在他前麵好似是故意要保持距離，然後小跑過去。

  “菀葉哥哥，你怎麽來了。”她牽起菀葉的手，假裝什麽事情都沒有。

  “亥癸，我問你，你剛才去哪兒了？”辰甲君一臉嚴肅問她，她立馬鬆了手。

  把手藏在身後，意識到她現在身上有職務在，神情認真，不能黏糊別人。

  “桑葉說帶我去找赤桑果吃，說是這裏特產的果子，有必要知道一下。但是沒想到是苦的。”她語氣中透露出厭惡，皺著眉，砸吧小嘴，一臉凶橫，對他哼氣。

  “說錯了，笨。”桑葉眼神傳遞給她消息，她讀懂，臉一紅，但哼了一下，別過頭去不看他。桑葉抬眼，注意到站在一邊的辰甲君緊皺眉頭，眼神凶狠，也正瞪著他，以示告誡。

  他這才收斂，低頭認錯，委屈巴巴道歉：“我錯了，我願意接受懲罰作為自身的檢討。不過我就帶她去嚐一口這裏的特產，我可沒覺得我做錯什麽。”

  “找赤莓果需要跑到界邊？你真是越發過分了。”辰甲君厲聲駁回，他啞口無言。

  什麽界邊？這她不知道，難道就是地上那條劃痕？看桑葉的樣子，她就知道不會那麽好心，果真是故意隱瞞什麽。那之前身後的動靜就是菀葉麽？欸啊！那不是說的話都被他聽到了？

  小丫頭修為還是太淺，腦中的想法一下就寫在了臉上。他們幾人都盯著她看，辰甲君察覺，確認性再問一句她：“說的都是真的麽？”

  她點點頭，再看向菀葉，菀葉垂眼看著她，眼神好可怕。不知道什麽時候，菀葉也會有這樣恐怖的神情……

  “桑葉也沒有大錯。無論好的壞的，帶我四周去看看也是對的。可是界邊的事情是沒有的，走到半路吹了風，我突然頭疼，然後就回來了。”

  “頭疼？”

  小丫頭點頭，再看桑葉，他也點頭。辰甲君和菀葉的眼神從一開始的斥責轉而變得擔憂起來，竹葉也是。如此正好，她隨即裝作弱不禁風的樣子，揉了揉太陽穴，抬眼看著菀葉，一副楚楚可憐道：“嗯，現在還很不舒服。”

  “菀葉，你帶她去看看，以後別再去了。桑葉，你給我過來！”辰甲君給他一個眼神自己體會，帶著人就走了。

  事情這樣解決也是好的。

  現在隻剩他們兩人共處在一間屋子，菀葉幫她頭部按摩一下，並沒有檢查出什麽異樣。

  “你怎麽回來了？子甲君是要你留下來麽？”小丫頭開口詢問，想打破現在不和的氣氛。

  菀葉沒有說話。

  她心裏估量一下，想轉頭注意他表情。然而菀葉按住頭，四指固定住，讓她別轉過來，一副不想看到她臉的態度。心裏明白，他是真生氣了，而且是很嚴重的生氣。

  “菀葉哥哥，那個跟著我們的人真的是你麽？”

  菀葉還是不說。

  “誒喲，我那裏說的都是哄騙他帶我去看稀罕玩意兒的話，我是故意討好，騙他的，你聽到什麽都不能信的。”

  “你知道我在氣什麽？”

  她悄悄回頭，菀葉不再用力按著她。小丫頭手疊在他手背上，一臉真誠道：“我當然知道啊。你是我的親親愛愛的菀葉哥哥嘛。你放心，我才不喜歡和他在一起。”

  “真的？”菀葉麵色恢複到以前的樣子，好似偷著樂，看著是不生氣了。

  “我就是見他稀奇古怪的東西多，而且你也知道的，他本事確實不小。我也是想好好偷學煉金術和機關術才會理他的，他就是個啥愣子，好忽悠得很。”

  “你也是小騙子。”菀葉笑嗔她。

  見到他笑了，她也就放心了。

  小丫頭樂嗬，坐正，閉上眼享受他幫自己按摩的待遇。

  “這次出去要很久以後才回來，我把螢梟留給你，有什麽事情你吹這個，他就會給我帶消息。”菀葉給她一管銀哨，上麵寫了螢梟的名字。

  她接過，拿在手裏把玩，突然想起以前，有些惆悵：“以前提到許多次要看看它，但到現在都沒有去打過招呼。我還沒見過螢梟是什麽樣子的。”

  “等會兒出去，你吹一下不就能見到了？”

  “當時在五藏林，螢梟也幫過我和箏箏。你知道嘛，那根尾羽就是螢梟給箏箏的，我也是後來才想到這個。”

  “我知道，和竹葉交談過後才明白，以前有次螢梟在竹木林被困住，是箏箏去解得圍，在竹葉家住過一日，它們之間關係一直都很好。說起來原來箏箏一直嚐試要進去，大概也是出於本能的緣故。”

  “是去找筍箏麽？”

  “嗯。也是因為這樣，竹葉才會想辦法進去幫它去找。”

  “那在芃芷齋買不到？”

  “會有供應，但現在筍箏數量越來越少的緣故，斷貨很久了。”

  菀葉停下了手，也不再說下去。小丫頭心裏能揣摩幾分，聯想到很可怕的事情：如果筍箏沒有了，食鐵獸隻能吃竹木枝葉，但竹木枝葉生長很慢，到了一定年紀就不會再冒芽。如果連竹木枝葉也不夠吃了，這種生物就很難存活，隨之滅絕……

  “好了，我們出去吧。”菀葉打斷她思緒，她應聲點頭，跟著一起走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