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茶聊天，小丫頭又拿出那根尾翎，搖晃著欣賞。

  “其實我還沒到10光周，要過了盈晝才是。”

  “嗯。很快就到了。過幾天的狂歡你去麽？”

  小丫頭搖搖頭，甩弄尾翎：“我問了雲瑤，她說雲霜還在閉關修煉，雲霜不去她來也沒意思，何況她每日都很忙。”

  “嗯。”

  小丫頭放下尾翎，神色凝重：“前些時候我問了一下雲瑤，你知道她預感一直都很準，她說她也和我一樣，心情鬱結，所以更不敢離開島嶼。”

  “沒事的。”

  “你難道沒有這樣的感覺麽？”

  “不止是我，前些時候我幫你問了子甲君，他也沒有這樣的感覺。你不信我，總要相信他吧。”

  “我不是不信你，可我就是堵得慌……算了，不說了。”

  “你們女孩子就是多愁善感，不過這也是正常的。”

  小丫頭知道不是這個原因，但也不爭，不然又要吵起來。

  “若葉哥哥這周回來麽？”

  “不回來，他說這次去的地方比較遠，而且海上也不太安穩。”

  “怎麽不安穩？”小丫頭情急，不安的預感越發強烈。

  “不用擔心。因為這次去的是北冥的浮山海域，那裏經常會突然頂出凝在水下的冰山，又因為是快到盈晝了嘛。據我所知每周都會這樣，難免的。不過若葉你放心，他原本就出生在冰島，去那裏就跟回家似的，再熟悉不過。”

  菀葉是為了讓她寬心才委婉這樣說，小丫頭點了頭。

  “亥癸……”風中一聲飄渺的餘音在她院中響起。

  她坐在位上，而菀葉起身，對著無形的空氣跪拜。沒有別的聲音傳來，菀葉再起來，站著。

  小丫頭進到屋裏去，換了一聲朝服再出來。

  “那我去上朝了。”

  “我這裏等你。”

  “嗯。”

  【下達指令：

  火岩山嶺與岩沙河交界處聚集數量過多生物，請負責區域的官員前去查看異樣。】

  她心慌……下朝後趕緊拉住負責傳令的辰甲君，委婉說是要跟著他一同過去。雖然她不能幹涉選定的人員名稱，就在門外等著。

  去的人員都是由祭司來選定。

  辰甲拿到名單後出來，對她溫柔一笑：“回去吧，他們的名字不在上麵。”

  他知道小丫頭跟過來的原由是什麽。作禮目送他遠去，左右一想，放不下。趕緊回到自己的院子，去找菀葉，告訴他這件事……不，她不能說。

  “我要去一次岩星沙河！”

  “去那裏做什麽？”菀葉從位子上站起來。

  “我忘了有話要對竹葉哥哥說了！”隨便編了個理由，一邊換衣服一邊對著外麵大喊，“很快回來，命令你不許跟來，在這裏等我。”

  說完火急火燎得，一步登上了天快跑起來。

  急喘著氣站在苦骨木林上方的空中，藏於一片雲層之後。

  下麵消息已經被傳達，眺望遠處，山嶺那裏什麽生物都沒有，說什麽聚集？明明還是空曠的老樣子。

  岸邊在報名字，她豎起耳朵聽一個個名字喊過去，再看下麵的人排齊隊伍，目光搜尋著竹葉他們的身影。

  “還是不放心？”辰甲君突然站在她旁邊，言語溫柔，“老遠就看到你在這裏。”

  “不是，隻是……我就是好奇，沒見過對麵的生物，想知道是什麽樣的。”

  辰甲沒有言語勸她，跟著她一起看向下麵。

  等到名字喊完，分發防護服，一個個穿戴好，整齊四列，逐步行走在林清河上。

  “回去吧。”辰甲君這才開口規勸。

  小丫頭假裝沒聽到，因為她內心強烈的預感，岸沙河下有東西，她要知道是什麽。

  “回去吧。”辰甲說了第二遍。

  她還是裝作沒聽到，辰甲君動手拉住她手臂，逼她離開。

  她抵抗著，奮力推開他，反應強烈。並不是故意要冒犯，是她不由自主做出的動作。她清楚感受到，在河底，即將會發生的事情，是在揭開她心中長久以來的不安究竟是為了什麽。

  答案就在咫尺，她要知道，倔強不走，她非要弄明白！

  眼下，隊伍的人離岩沙河越來越近，一步，又一步，一步踩在了界線上，半個隊伍越出了林清河的範圍。

  “回去吧……”辰甲君說出第三遍，不會再說第四遍。

  一道白布如幕簾蓋住眼前，在被擋住的一瞬她還是看到了。

  從岩沙河麵下，迅速，不給他們任何反應的機會，猛然睜開一隻巨大的眼睛，頂出河麵；超出界線的那半個隊伍，就那麽不到一眨眼的時間……

  被吞了。

  “哎……傻孩子，不聽勸。”

  護在衣袍後麵的小丫頭，瞪大雙眼，眼中的淚水止不住往外冒出，浸濕臉頰。

  是她，是她害的……如果不是她拿出尾翎招搖，他們就不會死。

  “別哭了，被你導師看到我也要遭殃。”辰甲君無奈歎一口氣。

  小丫頭不想因為自己的關係連累到他。深吸氣緩和，用袖子擦眼淚，逼迫自己不去想，冷靜下來。

  辰甲君從自己袖中拿出葉巾給她擦臉。

  “謝……謝謝。”擦了眼淚，平複心情，之後跟著他一同回去。

  辰甲君送她到院子外，菀葉確實乖乖聽她的話，佇立在門口等她，一步都沒有離開。

  “你好好照顧她。”菀葉作禮，對方轉身離開。

  “說你什麽好，非要去。”菀葉有些沒來由的輕聲指責。

  她又紅了眼，抬眼看向他：“你知道了？”

  “你前腳剛走，後腳亥甲君就過來看看，也是擔心你會過去。”

  “菀葉哥哥，我知道了，你也知道的是不是？我心裏的不安就是因為那邊的事情。”

  菀葉低下頭，沉默，抬頭回複她：“我不知道。”

  “真的？”她不信。

  “真的。”菀葉目光堅定，眼神中看出不是在隱瞞她，“竹葉離開前悄悄透露給我，說你可能也有那種能力。”

  “那種？什麽能力？”

  “就像雲霜，能預感未來凶吉的能力。”

  “不，不會。”小丫頭反口拒絕。

  “你冷靜聽我說，這不是壞事，是好事，這說明你也是天才，和雲霜一樣。”

  “不……”她情緒激動，垂眼看著地上。

  她不能接受，當時桑葉和雲霜在雲櫻島上的那些對話浮現在腦海之中。

  她不要！她知道雲霜會介意，不要讓雲霜不開心，她不想破壞他們之間的感情。

  “你怎麽了，是不是不舒服？”菀葉不明白她為什麽如此崩潰。

  “不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被情緒撕扯，顯得有些走火入魔，抓著菀葉的手，表情痛苦，“我不是！”

  最後猛然甩開菀葉的手，將他推開，哭著衝進院子，撞開門，自閉在自己的房間裏。

  木林喧囂，淒涼的風朝他吹來，帶著些許潮濕的泥土氣息；天色逐漸被壓暗，頭頂的雷雲飄浮在上空，閃現金色電光，然後迅速朝著一方移動。

  現在，就連他的心也揪起來，回頭看屋裏，神色擔憂。

  太早了，發生的一切都太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