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要到燁玄閣來？”

  “有東西要還你。”

  “嗯？”

  小人兒下了夢鹿，夢鹿鼻子吐吐氣之後自己回頭走了。

  燁玄閣還是和印象中的一樣，沒有變過。外麵的天心蘭草盛開，在花香小徑中穿行，達到門口。門虛掩著，他推開，裏麵傳來機關磨擦的聲音。

  “葵，完成得怎麽樣了。”辛醜君叫葵葉。

  “告訴過你不要這麽叫我。”他停下手裏的工作，挺起背，從屋裏轉頭看向門口的人。

  “又沒有外人。”亥甲君坐在庭院，倒了三杯茶，依舊是天心蘭草。

  辛醜君在屋裏繼續，完成最後的收尾工作。小人兒的注意力一直都在屋內，見到他拿起一件熟悉的東西，便想起來。

  那是竹葉給她的手套，怎麽被辛醜君拿去改動了。

  “試試。”他放在桌上，坐過來休息，喝了口茶閉目休息。

  “自己去後院。”亥甲君提醒她，看向一處，牆麵上有扇小門。她點頭，沒有喝杯中的茶，自己先戴上手套，目前為止除了外形稍有變化之外，其他都沒有什麽變化。

  小人兒徑直過去，打開門。門外大大小小的木樁和被鎖起的機關獸，難怪從外看燁玄閣有那麽大。

  她將扭旋開，氣倉鼓出。估量自己的能力，選取其中關著小獸的籠子。籠門一打開，機關啟動，紅眼閃亮，發出低沉恐嚇的聲音。

  經過兩次冒險，這樣的程度已經嚇不到她。紮起馬步擺好姿勢，對其快跑衝了上去。

  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亥甲君也該過去看看了。

  開門，兩個差不多體型的一人一機關獸，相互按頭扭打，旁觀的看去就像是小孩子打架，鬧著玩一樣。

  機關獸毫發無損，小人兒腰帶鬆了，頭發散了，明明奈何不了卻又一副凶神惡煞能吃了它的樣子，撲上去壓在它背上，任它顛簸。

  他終於能理解為什麽當時能夠從虧鼠的威逼之下逃脫了。

  他過去，將小人從獸背上拎起，機關獸立即乖乖停止坐下待命狀態。

  “你瞧瞧你，像什麽樣子。”亥甲君笑斥她。

  辛醜君在門口看著，默默過來，捧起她的手檢查，眼神心疼。

  “你瞧瞧，你讓辛醜君情何以堪。”

  “我沒事，不用擔心我。”小人兒以為是在心疼她。

  辛醜君抬眉看了她一眼，注意力再看向雙手，實則是擔心這副手套，前後檢查一遍，做調整之後，用威脅的眼神瞪著她：“以後再這樣糟蹋，把你手剁下來。”

  “……”他的眼神不像是開玩笑。

  “你運氣真好，換作別人，這回兒手就落地了。”亥甲君語氣輕飄，唯恐她嚇得還不夠輕。

  辛醜君剛也見識到她的本事，歎了一口氣，真是糟踐。

  “這是誰給你的？”

  “竹葉哥哥。”

  “……”辛醜君抬頭看著她。

  她瞧出，他們是認識的，但他眼神中另有意味，沒有道出，直接用拇指推開食指關節一側的一片機甲，按下，手背指端機甲中伸出木質的尖甲。

  小人兒驚喜，但辛醜君看向亥甲君，慎重問他：“真的要給她用？”

  對方點了頭，不做回答，讓她自己站在地上。突然發現這個小人兒居然長高不少。

  也不讓她繼續糟踐，回去坐在庭院裏喝茶。

  “亥甲君……”小人兒端著杯子踟躕，“我能回去了麽？”

  “再坐一會兒。”

  “我想回去了。”

  “我這裏坐著不好麽？”

  “……不是。”

  “茶不好？”

  “當然不是，茶很好，這裏也很好。但……但我回去還有作業。”

  “再等一會兒，還有人要來。”

  “是導師麽？”小人兒揣測亥甲君的意思。

  “本想嚇你一跳，但好像他又忙過了頭。你要進去看看麽？”

  “哪裏去？”

  亥甲君一指，是麵前哪間黑色的小屋。小人兒立馬搖頭。

  “進去看看，出來他就應該到了。”

  小人兒還是搖頭，主要是她沒錢。

  亥甲君看都沒看她，辛醜君直接站起來，就是要帶她進去的意思，不給她拒絕的機會。她不敢剝了情麵，也隻能接受。

  “聽說幽冥珊瑚在你那裏。”

  “嗯。”

  “原本是我這裏的東西。”

  “……不，我沒有拿。”

  “是你上次來的時候帶走的。”

  “……我不知道。”

  “現在東西呢？”

  “……不知道。”

  他停下來，沒有回頭，也沒有往前。

  “丟了？”

  “嗯……但是雲霜姐姐說會回來。”

  “蓮月島那個？”

  “……嗯。”

  “回來了麽？”

  小人兒低下頭：“好像還沒。”

  “你知道為什麽嚒？”

  “……”

  “有些東西不在了就不會回來。你們之間還沒有穩定的羈絆，它一旦感應到你不再需要，就會找其他人。”

  “就不會回來了麽？”

  “永遠。”

  “……我不知道。”

  “你什麽都不知道。”

  小人兒心裏回想著，估摸是掉在海底那時候，等見到了菀葉之後就去找。

  不知不覺一個來回，什麽都沒發生。出去之後，坐在她之前座位上的就是導師。他喝著她的杯子，細細品嚐。

  “欸呦，這麽快就出來了。”

  “導師……”小人兒垂頭喪氣，一臉被教訓過的摸樣。

  “走了。”導師沒有說別的，牽著她的手離開。

  一路上小人兒都難以啟齒，是想問那個簪子導師有沒有看到，試探性問出口：“當時在海底，是導師你來救的我們麽？”

  “是蓬萊島主。”

  怎麽和楓葉哥哥有關係？

  “是島主告訴我你在那裏我才過來。我已經找了你許久，你自己不知道。”

  什麽？

  “自從虧夜那次就找不到你人。”

  “那次我……我害怕，所以躲在學子宿舍裏。”

  “我知道。亥甲君後來告訴我你從那裏出來。”

  小人兒低頭，一臉認錯的樣子。

  “我不怪你，之後你誤入苦骨木林的事情我也知道，你也必須吃點苦頭。不過……”他看著她，“有沒有和別人講過你是怎麽出來？還有醫館的事情。”

  “沒……”她仔細想了想，“還沒有。”

  “這件事是朝員的機密，你不能告訴別人。”

  “說了會怎麽樣？”

  “還記得五雷轟頂的那人麽？”

  小人兒啞然。

  “也不能被任何人發覺，若是問起來，你要找借口掩飾。”

  “為什麽要這樣？”

  “這就是你所處這個位置的權利。所以每一個窺探的人都會想方設法爬到你現在的位置。會通過接近你，然後陷害。”

  “這樣他們不是會消失的麽？”

  “如果所作所為合情合理，那就不會，這世道本就是弱肉強食，你必須心裏透徹。”

  她這才意識到亥甲君說的“不能太過相信一個人”這句話的意義。

  “如果你需要同伴，我可以幫你介紹朝中和你性格相符的人，會更適合在一起。”

  小人兒聽出他的意思，他是要讓她遠離菀葉哥哥他們。

  小人兒搖頭，不願，她鬆開導師的手，目光堅定，道：“菀葉哥哥和竹葉哥哥都不是那樣的人，我明白他們確實有想要成為朝員的心思，但如果真要對我怎麽樣，之前在海下，在五藏林，他們完全可以不管我，但沒有。菀葉哥哥還因為我亂跑而生氣，這副手套也是竹葉哥哥送給我防身，他們都是真的為我擔心。”

  導師看著她急於辯解的樣子，沒有再說什麽，重新牽起她的手，問她：“如果哪天你發現他們對你另有企圖呢？”

  “如果……如果真是這樣，我就會和他們完全劃清界限。”

  “隻是這樣？”

  小人兒沉默，再道：“可他們之前畢竟確實幫助過我，出生入死，我不能忘恩負義。如果他們真是這樣的人，總有一天會受到裁決的。”

  導師看著她，小人兒自己擦了眼淚。

  “和他們在一起玩可以，但你必須按時交作業知道麽？功課不能落下。之前兩次我都不再追究，但不能有第三次情況再發生。”

  “如果我要離開很久呢？”

  導師不再回她。

  小人兒自己想了想，道：“那我就帶著做。”

  “不行。作業的內容不能透露給任何人知道，這也是機密。”

  “……那我做完作業再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