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驚恐水麵上浮現出來的麵孔，齊齊往上頭看去，再注意四周，都不是什麽東西的倒影。靈球之中還沒有浮現出什麽，水下也沒有東西潛伏著，隻是靈球的光與水下的光相疊浮在水麵上虛影。

  “這怎麽回事兒？”竹葉問。

  雲霜看到了球內的模樣，暗去光茫，收回袋中放起來，抬眼看向他，搖搖頭道：“我也不知道。”

  “有看到什麽？”

  “隻是個人。”

  “是剛才那個麵容的人麽？”

  她搖頭：“靈球內無法精確到麵容，隻能確定是個人。”

  竹葉稍有些失落，但很快再振作起來。

  “很少見你對一件事物如此執著，除了比賽。”菀葉笑著看竹葉，像是種調侃，竹葉別過臉不去理他。

  雲瑤也恢複了平靜，詢問雲霜有沒有不舒服。菀葉看向她，心中不免有些感動，也上前過去詢問她身體上是否有恙。

  “需要我幫你看一下麽？”菀葉溫柔言語，雲霜不敢直接對上他的眼眸，轉過臉頓時有些不好意思。

  “幫她看看吧，她臉色很不好。”雲瑤催促著。

  菀葉先將懷裏的人放下來，見水麵的高度隻是沒過腰，就安心下來，細細打量看雲霜的臉色。

  雲瑤主動提出一聲說要到別處看看，牽著小人兒的手離遠些，給他們兩人一些相處的空間。身下的小人回頭看了一眼，倒也沒覺得什麽。

  竹雲雖然對這些人間情愛沒興趣，但也不是一無所知，轉過身也到四處再看看，不去打擾他們。

  他們三人四處摸摸。雲瑤看著竹葉的背影，倒是開始欣賞竹葉的穩重和冷靜，可始終抱有反感的心態，就怕他一開口又要給她發指令，便是要離他遠些。

  小孩子天真，沒有這些想法，單純覺得竹葉是個可靠的人，願意跟他親近。主動伸手上去牽住他，反倒是把他嚇到，將手抽開。

  那個小人還以為是自己沒抓緊，伸手上去抓得緊些。竹葉垂眼，用冰冷眼神看向她，帶有些抗拒。

  不過現在情況窘迫也不適合搞什麽個人情緒，就不再故意掙脫掉，顧左右問她：“什麽事？”

  “黑，我看不見。”

  “下麵的光也看不見麽？”

  “沒有看到什麽光。”

  “那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被立馬拆穿了心思，她尷尬得低下頭。

  雲瑤回頭看了他一眼，撇撇嘴，心裏麵是真想一腳踹上去，忍住了，朝外再走遠些。

  竹葉歎了一口氣說：“算了，你牽著吧。”

  “嗯。”那個小人對他露出微笑，跟著走兩步突然重心不穩跌倒，竹葉就光站著，牽著人，不為所動。她歪著身子半吊著，還是自己站穩了腳，動作略僵硬地拍拍身上的水。

  “小姑娘看不到你抱一下又不會斷了手。”雲瑤實在忍不住出口懟了一句。

  他木訥回頭看向身下的小人，抬手將她抱起來，人比他想象中還要輕上許多，幾乎沒有什麽重量感。

  懷抱中的小人摟著他的脖子，感覺比被菀葉哥哥抱著的時候跟穩當踏實，心裏便是有了新的定義。要是以後選坐騎，就要選竹葉哥哥這樣的。

  “能看到什麽？”

  “是真的什麽都看不到。”小人望向他，表情認真，不改說辭，“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和你套近乎。”

  “你倒是自己都說出來了，想幹嘛？”

  小人眨巴著眼睛，裝模做樣，摸索著他的耳朵，悄聲湊在旁邊對他說什麽。竹葉聽到之後眉目一動，再是也湊到她耳邊和她說起了悄悄話。她表情誇張，再湊上去說。

  “欸，你們再說什麽呢？”雲瑤走上幾步好奇問他們。

  “沒什麽。”兩個人異口同聲。

  “嘖，什麽時候感情這麽好了？”雲瑤表麵不屑，繼續四處琢磨。兩人還在交頭接耳悄悄話幾句，她這會兒就挨在他們一步外的位置，貓腰看看水下，實則是豎起耳朵留意身後兩人的言語，有聽到說蓬萊什麽的，但聽不太清楚。

  雲瑤低頭看著水下的骨骸，腦中琢磨他們提“蓬萊”的內容會是什麽，突然閃現出一絲聯想：“我突然想到，你們不覺得那些魚人蜂在地上撒磷粉這件事有些奇怪麽？感覺就像是要警戒什麽。但也可能是為了儀式的排麵。”

  “你發現了什麽？”竹葉轉過頭問她。

  “倒也不是發現。我們是卷入漩渦進到這裏，漩渦的位置其實離岸麵沒有很遠。但一直以來離岸麵這麽近的地方都沒有過這種事情，何況還有蓬萊島主守著，他不會不知道吧。還有巨鹿墨鬥的出現，感覺太過巧合了，我起先還以為這裏是他們的巢穴。”

  “巨鹿墨鬥是從這周開始的新懸賞，要你這樣說，確實出現得太過刻意。”菀葉朝他們過來，加入討論，“竹葉，你知道最初發現的位置是在哪裏麽？”

  竹葉低頭想了會兒，道：“北方的空塵島。”

  “距離這麽遠，不太可能啊……”菀葉雙指捏著下巴思考。

  “我聽說空塵島的沙子如塵霧一般飄渺。”雲瑤提到，但她自己也發覺好似這條信息無關緊要。思索了一圈，無奈都沒有除此之外更多消息。

  “那裏是不是會很美？”小人兒好奇問了一句。

  雲瑤也不知道是不是很美，因為並沒有人會過去：“空塵島的沙子很細，似乎還有別的危險，所以被劃分為不能靠近的島嶼之一。”

  她突然想到那個被劃分為禁區的地方。

  “被懸賞的原因是什麽？”雲霜問了一句。

  “說是上一周盈晝時分動靜太大，造成的海嘯危害到了周邊島嶼，有人在附近發現蹤跡。”

  無奈這些都不能解釋為什麽巨鹿墨鬥會和魚人蜂出現在這裏。

  這時候小人兒提出一句，說：“你們說會不會就是那些蟲子把這個東西抓進來的？”

  他們看著她，細細一想突然覺得或許有可能。

  “我記得你之前說巨鹿墨鬥身上發光。”菀葉說了一句。

  “對，我親眼見到的，全身都是光，很好看的光。”

  “……可能是共生關係。”菀葉理了思緒，道，“墨鬥提供**給魚人蜂，而魚人蜂提供吃食和居住場所給他們。”

  “那這條通道呢？”雲遙問。

  “墨鬥很可能就是這裏一直通到了崖山群下麵，這就是為什麽他們會埋在沙下的原因。”

  知道這一點就能揣摩出要怎麽出去，前後兩條路總有一條是能直接通往沙地；另一條，最壞也不過是巢**部而已。而且還有棘手的一點，就是小人兒身上的毒，解毒的關鍵必定是在巢穴之內，別人或許不在意，但對於菀葉來說絕對不能放任不管。

  “你打算怎麽做？”菀葉沒有將心中得想法說出口，但被竹葉一眼發覺到。

  雲瑤心裏有些意外，沒想到他居然在詢問別人的意見。難道是小人兒在他耳邊嘀咕幾句就把他改造了？

  他們對視一眼明白心事，菀葉目光堅定毫無動搖：“就算危險我也要去，希望你理解，我必須這樣做。”

  “菀葉哥哥，你要做什麽？”小人兒焦急著伸手向外。竹葉抱著人靠近菀葉，交接了一下。她緊緊摟著菀葉的脖子不鬆手，好似生怕一鬆手就會離開她。

  竹葉點頭，道：“我明白，但我也不希望你一個人冒險，她也不希望。”

  “你要一起來麽？”

  竹葉嘴角上揚，是這個意思：“雲霜，你前麵說水聲在哪裏？”

  雲霜凝視著看他們，不說話。

  “雲霜？”菀葉喚了一聲她。

  雲霜還是沒有反應，他們走上前一些看著她，她看了一眼菀葉，是少有的堅決。再看向竹葉，低頭沉默。

  “雲霜，你怎麽了？”雲瑤想去牽她的手，指尖剛觸碰上去，雲霜的手極其冰涼，緊握拳頭，微微發抖。

  雲霜抬眼，轉過頭看向雲瑤，道：“能不能稍微給我一點時間，我有話要單獨跟菀葉哥哥說。”

  雲瑤看著雲霜，此刻雲霜心裏盤算了什麽連她也看不透了。竹葉再將小人從菀葉懷裏抱走，同雲瑤一起走遠些。但兩個姑娘都心裏惦記著，人是走遠了，心還停留在那裏，豎起耳朵細細聽他們到底在說什麽。

  也就一句話的時間，雲霜的表情突然輕鬆了下來，露出溫柔的表情，對他笑著點頭。他們兩人都轉過頭來，應該是可以過去了。

  “我跟他們一起去。”雲霜對著雲瑤說。

  “雲霜！”

  “雲瑤，你自己先回去，把事情告訴其他前輩。”

  “不行，你知道的，我不會離開你。”雲瑤也急了，其他都可以答應，但決不能和她分開。

  “沒關係，竹葉哥哥和菀葉哥哥會保護我。”

  “雲落，你跟雲瑤先回去。”菀葉輕聲安排，小人兒忙搖頭，伸手向菀葉讓他抱，但菀葉沒有接手抱她。她快要急哭了，反身緊緊抱著竹葉不鬆開。竹葉被勒得差點透不過來，想不到她人小力氣還真不小。

  “雲落跟我們去，畢竟是她的事。”竹葉扒開她的手，讓自己舒服些。

  “那就麻煩你照顧她。”

  竹葉點了頭。雲瑤也聽明白了，是為了中毒的事情，內心權量，同意下來，由她出去告訴前輩們過來支援。

  就當他們正判斷路線的時候，意外又發生了。

  是在他們正上方的位置，不知又發生了什麽，上頭石壁突然塌陷，巨大的石塊紛紛墜落，石縫間還壓著魚人蜂的殘軀，蟲液四濺。

  竹葉下意識拉開身邊的人往後撤退，再回過神來，另外兩人卻是不知所蹤。

  三人統統傻了眼，雲瑤情緒逐漸失控奮不顧身要衝上去，被竹葉死死拉住。

  “放開我！”她奮力甩開手。

  “冷靜點。”

  “你要我怎麽冷靜？！雲霜……”她望著另一邊，悲痛，絕望，侵吞她所有理智。她控製不住發泄一般對著大喊要緊人的名字，但遠處除了魚人蜂鰭翼扇動的聲音之外，沒有傳來任何人的回應。

  “那些東西就在附近，快把你的梃拿出來。”

  “幹嘛要我拿出來，你的呢？”

  竹葉起先不說話，之後開了口：“……不見了。”

  雲瑤將脾氣都發泄在他身上，顯得有些無理取鬧，嘲諷了他一句：“嗬，你連自己武器都丟了，本事可真大。”

  竹葉低下頭不語，雲瑤轉過頭不去看他這副自責的表情，她也自責自己，捂著臉又哭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