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哥哥十分親切，他們在路上的交談中還提到很多經驗之談，言無不盡。在他們身邊走著不會有壓力，也不會有跟前輩們在一起的距離感。

  “你看上去是剛從學院裏出來吧，這一屆麽？”

  “上周的。”

  “出來還習慣麽？”

  “嗯。”

  “有稱呼了麽？”

  “嗯。”

  “怎麽稱呼？”

  “亥……”她差一點脫口而出。思慮著不好這樣道出朝員的排號來，怕他們會有疏遠，二來也是怕資曆太淺，鬧出笑話來丟人。

  “雲海？”

  “嗯……對。”

  “可……我剛認識的學妹就叫這名。”

  這就尷尬了。

  “不，是……雲天。”

  “你該不會是現編的吧。”

  她紅著臉垂下頭，被哥哥們看了笑話。其中一位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沒事兒，你剛出來很多事兒都還不知道，正常的。”

  她點了頭。

  “要不咱們陪她去一趟如何？”

  “不是還要去報名麽？不麻煩了。”她不想因為她的事情耽誤了行程。

  “這可不行，到時候登記簽名你怎麽簽？反正也不遠，去一趟無妨。”他們倒是隨和。他們還說，這組團去野外捕捉本是每天都會有的事兒，今兒個來不及，明兒再去也是可以的。

  領取名字的地方叫“儲雲閣”，不太大的地方，進去的都是女眷；旁邊相對的還有個“威葉閣”，都是男眷。

  “男女是有什麽區別麽？”

  “女眷都帶‘雲’字，男眷都帶‘葉’字。就比如我，我叫若葉。”

  旁邊兩人跟著介紹自己，一個叫竹葉，一個叫菀葉。

  “規距是這樣的，名字隨機抽取，你看到前麵沒？咱們男眷是蒙著眼射擊決定，你們女眷應該也是盲選。若是一次覺得不好便可再選，隻給三次機會。每次1枚銅雲幣，便宜的很。”她心裏揣摩著身上恐怕是半枚都沒有，又羞紅了臉。

  “為什麽要盲著選？”

  “公平，而且效率高。”

  “你別不好意思了，很容易的，我們在外麵等你，你看著別人怎麽來你就怎麽來，快去。”竹葉催促著她，她便是進了儲雲閣。

  想必最近學院沒有課時，人比較多，還需要在閣外領號排隊。四周觀察了一下，儲雲閣進去是先要跪拜，聽排在前頭的小姐姐說這是為了許願能有個好名字。名字的抽選就在跪拜的前麵，從頂上頭披下來一排絢爛光茫的絲線，選中一根拉扯，名字就出來了。一旦名字確認下來便是跟著一輩子，輕易還不能改。如若是三個名字都不滿意，可以花重金在牆上選一個名字。

  “為什麽要這麽麻煩？”

  “麻煩麽？我倒是覺得挺好玩的。”前麵的小姐姐笑著回她一句，拍了前麵的肩，相互繼續談笑起來。愛笑的女生運氣不會太差，她前麵的小姐姐一下就抽中了一個滿意的名字。她隱約還看到一點，似叫雲霜。這名字她也喜歡，“霜”是有清麗溫婉的含義。

  輪到她了，心裏忐忑得很。走上前去，學著雙手十指交叉握拳，內心虔誠，跪在軟墊上。閉著眼，想著前麵的雲霜姐姐是胡亂摸著選的，那她也試試。

  摸來的第一個名字就不好，叫“雲瘴”，聽上去像“智障”，看上去想要毒死人似的，肯定是不能選。放在一邊雙手合十，還要再抽。這一次她不想閉眼，左右來回兜了一圈，選中最有眼緣的一根，屏住呼吸往下一抽——“雲塔”。

  她一臉猙獰，心裏不知個什麽味道，趕著是跟房地產脫不了幹係了麽？雲塔是什麽塔，蛋撻？

  她放在一邊待選，僅剩下最後一次機會了，若是還抽不到好一些的，“雲塔”也湊活吧……抱著殊死一搏的決心，也不想費什麽心思，屏住呼吸，就在隔壁抽一根下來，落下了最後一個名字。

  “雲落。”好歹是鬆了一口氣，這還像個姑娘家的名字。但怎麽覺著這名字這麽悲傷？可相比其他兩個，便就這樣定了，拿去旁邊登記。

  “閣主……能不能幫我……記在亥甲君……賬上？”她小心翼翼湊過去，壓低聲音，左右瞟了眼看看，後麵的人已經在選了，怕被笑話了。

  “3銅雲幣都沒？”對方帶著不可思議的表情。

  “……忘帶了。”

  “叫什麽。”

  “雲落。”她把名字給他看，看過一眼後記上了冊。

  “之前的排號。”

  “亥癸。”對方已全部記下，揮手讓她走。

  她不忘禮數，作禮道謝道別後離開。

  “好了麽？”

  “嗯。選了叫雲落。”

  “雲起雲落，真的不改一下。”

  “嗯？”

  “若兄可不能這樣想，雲落也是要有雲起的時候，有多少人想起都起不來。這名字我看著不錯。”

  “成。”

  “什麽意思？名字還……還關係今後命運的。”

  他們三人異口同聲：“正是。”

  仿佛聽到了打雷的聲音，“轟”得在她頭頂作響。

  “那我現在好再去改麽？”

  “登記了沒？”

  “……嗯。”

  “想開點，這也沒啥不好的。再說了，你要想，這好名字要選也都被選走了，哪兒還輪到你呢。”

  “再說，這選名字也有規矩的，價格也不一。你一個剛起步的學子，沒必要花這錢。”

  都在好言安慰，她心裏想著也確實是這個理。都一屁股債了，要再奢靡，賣身都不夠還的。

  “哥哥們真好，我想明白了，就這樣也沒關係。”

  “真聽話，這就對了。”

  “那我們現在是去犄翎殿麽？”

  “不，先去采購東西。到了犄翎殿就直接走了，你身邊還有錢麽？”

  她思量了一會兒：“……有的。”

  “有多少？”

  “大概……”眼咕嚕一轉編一段敷衍，“20銅雲幣。”

  “誒喲，那也隻夠買一個籠子的。竹葉，你帶了多少？”

  聽他們的口氣像是要借錢給她。欠了亥甲君也就算了，要是到處欠錢還不清，這可就臭名遠揚了，趕緊上前開口攔住：“不麻煩，我就是先去熟悉一下，主要是漲漲經驗。等以後準備充足了再去。”

  “你放心，竹葉如今事業有成，這點錢不是問題，對吧。”若葉笑著看向他，菀葉一直在旁邊安安靜靜，不過現下眉目當中也帶了這點意思。

  男孩子之間要麵子，竹葉當然是張口就應，還表現得特大方。可她看著他笑得怎麽那麽不情願呢，眼皮都有在微微抽動。

  “謝謝哥哥們的好意，但我這次真隻是來看看，取經驗的。哥哥們多跟我談談就夠了。”

  竹葉笑著隱隱鬆了口氣，他是真怕要他掏錢袋，事不宜遲，旁邊兩個也是明顯要起哄的，趕緊把話給補了：“既然雲落妹妹要多聽聽，那咱們便多跟妹妹講講。確實第一次不太適合直接著手，但有不懂的盡管來問，到時候報名費我給妹妹包了”

  聽著竹葉將她的意思接下去，旁邊兩哥哥不好說什麽。和他配合圓了僵局，她心裏也得意。竹葉也是這樣想，也願意跟她多說幾句：“雖然你第一次去，不過有些事兒你還是要有所準備。你可知道天海的位置？”

  她點了頭。

  竹葉從袖中取出一張地圖紙。

  “欸哥哥，你這是怎麽做到的？”

  “嗯？”

  “就是從袖子裏麵拿出來這個。”

  他三緘其口，不過思慮片刻還是開口告訴了她：“你可知苦骨木林？”

  她點頭。

  “欸欸！人家小姑娘，別說了。”菀葉打斷他的話。

  “沒事兒，竹葉哥哥你說，就當是聽著消遣。”

  “說這事兒是怕嚇著你，竹葉你可挑著點說。”若葉也叮囑一句，想來那地方確實是危險的。

  她點了頭應和，大著杏眼，兩眼巴巴滿心期待。竹葉歎了口氣，才再繼續開口：“苦骨木林中有一片紅色的池子，裏麵有一種叫做‘赤鯤’的魚。”

  “是會飛的那種鯤麽？”

  “隻是沾親帶故的關係，不是所有的鯤都能化鵬而飛。赤鯤原本是個傳說，咱們那時年少氣盛不怕死，就想著進去看看……”他後麵聲音如蚊子叫，漸漸沒了音。眼神迷離有些渙散，看上去是想起了當時的場景。旁邊兩位哥哥麵色凝重，想來不是什麽好印象。然後竹葉哥哥從袖子裏掏了掏，並沒有直接拿出來，而是透過布料隱約能看到是一張紅色魚皮袋子，他又給收了回去藏好。

  “我記得聽說鯤類的魚胃口極大，吞天吞地的，所以一般沒人會想不通拿回自家養。但有一位能人異士卻及其喜愛，上頭批準就劃分了大片海域給他。是真的麽？”

  “這個……我們不知道。”不知道他們是真不知道還是忌諱議論，她也是之前亥甲君和她聊到的一點趣事兒，想來這赤鯤肯定也是因為吞天吞地，所以能藏納百物。這樣也不怪這麽好的事兒亥甲君不跟她提了。

  “哥哥們繼續跟我聊聊捕鼠的經驗吧，我們快到了。”

  “哦！”他們恍然醒過來，“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