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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寫離聲      更新:2021-03-03 04:05      字數:3687
  藺知柔原本也懷疑神童科省試的考卷拿錯了, 但是聽賈九郎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她反而察覺了不對, 且不說神童科和進士科的考試人數相差那麽多,科舉這樣的國之大事,所涉官員自然慎之又慎,有那麽容易拿錯考卷麽?

  貢院外不是說話的地方,她暫且按捺下疑慮, 隻問賈九郎:“那道策問你如何答的?”

  賈九郎微一沉吟, 回答道:“那題我沒答。”

  藺知柔有些吃驚, 她和賈九郎一起生活了數月,知道他絕不是對朝政毫無見解的人, 如果她猜測的身份沒錯,他自小受的教育和耳濡目染, 更不是一般官宦子弟可以比肩的。

  即便是一般考童, 看見不會做的題目, 一定是竭盡所能把卷子填滿,哪怕文不對題也比交白卷好。那麽賈九郎不答,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賈九郎以為她擔心自己, 得意地抬了抬下巴,嘴角一勾:“你別擔心, 雖說我策問未答, 帖經隻答了一半, 但我多寫了五首詩兩篇賦贖帖, 一定能……阿嚏!”

  賈九郎捂著嘴連打了兩個噴嚏。

  藺知柔有些過意不去, 早知道說什麽也不要他的衣服了:“你將衣裳給了我,又在廊下吹了冷風,一定是得了風寒。”

  賈九郎仍然嘴硬:“我身強體健,不會病的。”

  兩人一行說,一行出了禮部南院,接著往南走,經過太府寺和太常寺,從安上門出了皇城。

  一出城門,就看到在外麵等待的白稚川。

  “世叔怎麽來了?”藺知柔心裏一暖,連忙迎了上去,進士科省試就在三日後,白稚川這幾日正在閉關苦讀,時間對他來說無比珍貴,延興寺在城南,到皇城一來一回,少說也要一個多時辰。

  白稚川看著兩個孩子笑道:“連著讀了幾日書,讀得頭暈眼花,正好出來走走。就知道你們會提前交卷,在考場上沒吃什麽罷?一定餓了。延壽坊有家店肆的餺飥很好吃,世叔帶你們去嚐嚐。”

  賈九郎一聽吃就來了勁,把考試忘到了九霄雲外。

  三人騎著驢,很快到了延壽坊,那家賣餺飥的店就在坊門裏不遠處。

  白稚川顯然是常客,胖墩墩的店主在濕麻布上擦擦手,熱情招呼道:“白公子,有些時日未見啦,近來可好?”

  白稚川笑著與他打招呼,要了兩大一小三碗餺飥,藺知柔胃口小,遂要了小碗。

  時辰尚早,店堂內沒幾個食客,三人圍著張正方形的食案坐下,等待著餺飥出鍋。

  這時候,白稚川方才問道:“省試如何?考題難麽?”

  藺知柔和賈九郎對視了一眼,將試卷的古怪之處與白稚川說了一遍。

  藺知柔道:“九郎與我都懷疑這是進士科的試卷,但依我之見,拿錯試卷著實匪夷所思。”

  白稚川沉吟片刻,點點頭:“此事的確蹊蹺,雖說兩場考試一前一後,考卷存放一處不奇怪,但科舉不是兒戲,應當不至於拿錯。”

  賈九郎經她這麽一提醒,也察覺出不對,皺著眉頭道:“我本以為他們拿錯了卷子,將錯就錯,眼下細細思量,卻經不起推敲。”

  神童科用進士科的題目,事後肯定會有舉童提出疑義,但凡有點判斷力的都知道這些題目不對,且不說那道策問,帖經已是明明白白地超綱了。

  省試由禮部主辦,禦史台監督,考試結果還要經過中書省和門下省複核,弄錯試卷之事絕無可能瞞天過海。

  藺知柔用食指在食案上劃了劃,若有所思道:“若不是不小心拿錯,那便是故意為之了。”

  省試上弄錯試卷可不是小事,肯定要有人出來負責,吃掛落是一定的,沒準還會因此丟官,有什麽原因能讓試官不惜犯這樣的錯誤呢?

  三人沉默了片刻,一個顯而易見的答案浮上心頭。

  賈九郎第一個出言:“試題泄漏了?”

  隻有在掩蓋一個更嚴重的過失時,這麽做才有意義。

  發現神童科試題泄漏,沒有時間重新出題做試卷,無奈之下將進士科試卷先挪來救急。進士科考試在三天後,重新出題連夜趕製試卷還來得及,這麽一想就都說得通了。

  藺知柔和白稚川也有同樣的猜測,可兩人都是布衣百姓,朝中錯綜複雜的關係不是他們能夠接觸到的。

  店主將他們的餺飥端了上來,一股食物的香氣隨著水汽四散開來,像帶著小鉤子一樣,勾著幾人肚子裏的饞蟲。

  藺知柔本來不覺得餓,這時候也食指大動,接過碗,拿起筷箸,專心致誌地吃起東西來。

  餺飥類似於現代的麵片湯,味道的關鍵一在湯底,二在麵片柔軟度和筋度的平衡。

  這家餺飥店看著不起眼,不知湯頭用了什麽秘方,鮮潤濃鬱中帶了點微微的清甜,麵片則筋道而滑軟,口感和滋味都很不錯,就是賣相不怎麽樣,也不像別的店肆那樣加許多肉片和菜蔬來充場麵。

  藺知柔雖然不貪吃,但味覺很靈敏,一嚐就忍不住連聲稱讚。

  而一向自詡舌頭靈的賈九郎卻是一臉心不在焉,眉頭微微皺起,似乎有什麽心事。

  白稚川以為他擔心不能及第,出言安慰道:“九郎莫怕,進士科的試題自然與神童科不可同日而語,你答不出來,旁人自然也是一樣,到時候還是以名次取人。”

  賈九郎抬頭衝他展眉一笑,但眼底還是隱隱有些憂慮。

  藺知柔深知,以他的脾性斷然不會擔憂考試結果,可是別的事他不願說,她也隻好當作不知道,隻是看了眼他碗裏沒怎麽動的食物:“方才著了涼,趁熱多喝點湯罷。”

  賈九郎聞聽此言,臉色倒是明媚起來,乖乖捧起碗喝了好幾口湯,又吃了大半的麵片,讚賞道:“這餺飥做得好,便是宮……東市上那家眾口皆碑的也不及。”

  三人吃完餺飥便騎著驢回了延興寺,一路上賈九郎仍舊懨懨的,與平日的他判若兩人,白稚川從未見過他如此,不由納罕。

  當夜,賈九郎就發起熱來,他半夜三更醒來,隻覺頭暈目眩,後背發寒,四肢酸軟無力,喉嚨口又幹又燥,直要冒火。

  他仗著自幼習武,身子骨強健,並不把這風寒放在心上,披衣起身,倒了碗冷茶飲了,又鑽回被窩裏繼續睡,指望睡一晚就痊愈,可到了下半夜越發難受,這才知道自己太逞強了。

  第二天早晨,藺知柔仍舊和平時一樣早起,讀了一會兒書,估摸著賈九郎該醒了,可那屋子裏卻毫無動靜。

  她又等了兩刻鍾時間,不知怎的有些心煩意亂,平日裏看出一目十行,眼下卻把十行來回看了十遍有餘,還是什麽都沒看進去。

  她忍不住撂下書站起身,走到賈九郎房門外,抬手敲了兩下,沒人應。她加重了力度又敲了兩下,屋子裏仍舊敲無聲息。

  她的心突然開始狂跳,不管不顧地用力拍門,一邊拍一邊喊:“九郎!九郎!”

  拍了幾下,門終於開了。

  賈九郎頂著一頭亂發,披著外袍趿著鞋站在門口,臉頰泛著不正常的紅暈,一雙桃花眼中水意比平日更甚,簡直像兩汪潭水,可他的眼神卻有些渙散,迷迷糊糊地叫了一聲“七郎”,然後整個人朝藺知柔倒了下來。

  藺知柔唬了一跳,也顧不得什麽男女有別,趕緊手忙腳亂地扶住他,壓根不用探他額頭,隔著衣服都能感到他渾身上下燙得嚇人。

  她仿佛噩夢重現,隻覺耳邊轟得一聲,頭腦中一片空白,整個人篩糠似地顫抖起來。

  幸好這時賈九郎呻.吟了一聲,把她的魂叫了回來。

  她咬緊牙關,把賈九郎攙扶到床邊,幫他脫了外袍,扶他躺到床上,給他掖好被子,拿起床邊的銅盆,飛也似地跑了出去。

  她先跑去叫醒了白稚川,讓他趕緊出去請大夫,然後從水缸中舀了一盆冷水回到房間,絞濕了帕子,敷在賈九郎的額頭。

  賈九郎燒得迷迷瞪瞪,仍舊不忘逞能,幹涸的嘴皮子有氣無力地掀了掀:“不是什麽大病……”

  藺知柔氣不打一出來:“你給我閉嘴!”

  她找來個小爐子,燒了一銚子熱水,晾溫了,扶著賈九郎半坐起來,小心翼翼地喂他喝了半碗。

  賈九郎把眼皮撐開一條縫:“七郎,你可真會疼人……”

  藺知柔哪有心情理他,咬著下嘴唇,不停地給他換額頭上的帕子,時不時站起身走到門邊朝外望一眼,掐著手心自言自語:“大夫怎麽還沒來?”

  其實白稚川剛離開不久,最近的醫館一來一回也要個把時辰,哪有那麽快。

  賈九郎自打認識她以來,從沒見過她這樣方寸大亂,感到十分新奇,一想到她這副毛毛躁躁的樣子是因為自己,不由又有幾分得意,心說這小子一天到晚沒個好臉色,原來都是裝出來的。

  “七郎,”他有心逗他,低低呻.吟了一聲,“萬一我有個好歹,你替我告訴我阿兄一聲,我家就在……”

  話音未落,他立即住了嘴。

  因為藺七郎忽然捧著臉嚎啕大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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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謝小天使們的暖心評論,真的超級超級感動

  上次作話裏說文撲了,主要還是從全職角度來說,其實和上一本差不多,不過那時候是兼職,數據和收益差一點無所謂

  這本大綱基本定了,不會有大的改變,但是節奏問題我會注意一下,盡量加快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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