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修)
作者:寫離聲      更新:2021-03-03 04:05      字數:2766
  劉侍郎說起柳雲卿, 藺知柔這個當徒弟的不好置喙,隻能在一旁默默聽著。

  劉侍郎抬手比了比:“第一次見到十四郎的時候他和你差不多年紀, 才這麽高……他阿耶帶著他來見我,孩子話不多,眼睛裏那聰慧勁兒, 藏也藏不住,我還記得他的卷首詩……一晃都這麽多年了,我也老啦……”

  說著眼眶裏便濕潤起來, 劉侍郎拿帕子掖了掖。

  老人家傷春悲秋地回憶往事,不過是傾訴欲無處安放, 藺知柔附和也不是, 眼觀鼻鼻觀心,安安靜靜地跪坐在床前聽他曆數往事。

  劉侍郎說了一會兒,自嘲地笑了笑:“不知不覺又說上了, 人老了就是這樣, 眼前的事轉頭就忘了, 經年往事倒是曆曆在目。”

  他頓了頓, 和藹地看向藺知柔:“我記得永平四年有個藺姓進士, 也是吳縣人, 可是你同族?”

  藺知柔答道:“回明公的話, 正是家父。”

  劉侍郎聞言倒是不怎麽驚訝, 反而是理當如此的神色:“原來是令尊, 這就難怪了。那年沈尚書知貢舉, 蒙沈公信重, 老夫有幸通榜,令尊當年投贄的文卷我至今留著,你稍等。”

  說著叫來一個仆人吩咐了幾句,那仆人出了房間,不一會兒折返回來,手裏拿著一個竹青色的織錦書秩。

  劉侍郎令仆人將書秩交給藺知柔,她接到手中,摸出裏頭裝著兩個卷軸。

  “你阿耶功底紮實,文風飄逸,當初還和雲卿他們一同起了詩社,可惜……”劉侍郎哽咽了一下,沒有說下去。

  這時有個老仆端著食床進來,一股濃鬱的藥味頓時彌漫開來。

  老仆躬身道:“阿郎,該喝藥了。”

  藺知柔連忙起身告辭,劉侍郎長輩一般親切道:“老夫眼下這樣子,就不留你了,你將詩卷就留在此處,待我細細品讀,你若是得空,就多來陪我說說話。”

  藺知柔應了是,行個禮,退出了房間。

  劉侍郎喝完藥,叫那老仆取了憑幾來,靠在幾上,拿起藺七郎投贄的詩卷朗讀出聲,這時他的口齒不複方才的含糊,嘴也不歪斜了,絲毫看不出一點風疾的跡象。

  “方才那個就是雲卿新收的徒弟,”劉侍郎笑著對老仆道,“你看如何?”

  老仆一欠身:“阿郎取笑老奴,老奴哪懂這些個,那藺小郎君詩文做得如何不知道,模樣可真是俊俏周正,比柳小郎君也不差了。”

  劉侍郎微微頷首:“詩文也是出色的,也難怪十四郎這麽看重。”

  他拿起柳雲卿的薦信,揚了揚,歎口氣道:“他是個不愛求人的性子,當年我替他奔走,也沒見著這許多好話,如今為了徒弟倒是願意拉下臉來奉承我這老東西。”

  老仆不著痕跡地恭維:“柳小郎君也不是忘恩負義的人,阿郎待他的好,他想必都記在心裏呐。”

  “我也不圖他相報,不過是不忍心見明珠蒙塵,”劉侍郎放下信箋,“他這小徒弟也有些意思,鋒芒內斂,倒比他當年乖覺多了。”

  老仆問道:“阿郎的意思,是幫這小郎君一把?”

  劉侍郎搖搖頭:“如今朝中之事不甚明朗,這時候攪合進去不是什麽好事,雲卿也知道,與其當皇子侍,倒不如入國子監,安安心心讀上幾年書再考進士,到那時塵埃落定,入翰林院豈不更穩妥?”

  他沉吟了片刻又道:“隻可惜十四郎親手將進士的路堵死了,也不知這兩年會不會開製科,製科由陛下親試,比進士出身也不差什麽,倒也不會辱沒了他。”

  老仆道:“若是老奴沒記錯,上回開製科還是先皇立陛下為太子的時候罷?”

  劉侍郎頷首:“立儲封後都是好時機,若是有這機會,我上道折子提一提。”

  老仆旁敲側擊道:“柳侍中那邊……”

  劉侍郎嗤笑了一聲:“他自己不要的孫子,給我不是正好?到時候祖孫同朝為官,那老匹夫的臉怕不得比那袍子還紫!”

  謁見先師完畢,再沒有別的事,距離省試也隻剩一個月不到了。

  這段時日連白稚川都收斂了不少,不再出去花天酒地,鎮日鎖著院門在屋裏讀書。賈九郎沒了伴,一個人玩也沒什麽樂趣,便也收起心來讀書。

  藺知柔發現這人玩的時候鬧騰,真的靜下心來讀書效率卻極高,加上天資過人,短短數日就卓有成效。

  神童試在進士科的基礎上降了難度,省試帖經隻考一大經和一小經,而且可以自行選擇經書,比州府試時更加寬鬆,詩賦的分量便越發重。詩賦是賈九郎所長,他本來已經作好了以詩贖帖的準備,當日在國子監聽聞此消息,實在是從天而降的意外之喜。

  藺知柔實在不明白他為什麽要湊這個熱鬧,如果他的身份的確如她猜測的那樣,那麽到了禦前定有一場風波,他本人想必也會吃掛落,於他又有什麽好處呢?

  藺知柔上輩子就早熟,大約是沒有家人的庇護和在意,她連明顯的中二期都沒有經曆過,實在弄不懂這種喜歡興風作浪的熊孩子。

  隨著省試一天天臨近,淡淡的好奇像一陣輕煙一般消散,臨考前三天,藺知柔將幾卷重點筆記最後鞏固,賈九郎則臨時抱佛腳,天天給寺中的佛祖菩薩羅漢們磕頭上香。

  在一派肅然的氣氛中,他們終於迎來了省試當日的朝陽。

  神童科在進士科前三日舉行,考試地點與進士科一樣,在設於禮部南院的貢院。

  當日清晨,藺知柔和賈九郎背起裝著解狀、筆墨、硯台等物的書囊,騎著毛驢,由白稚川一路護送到皇城門口。

  在禮部門口驗過解狀和家狀,兩人按照指示走到貢院門口,隻見兩扇朱紅大門敞開,門邊站著幾名披甲執銳、神色肅穆的兵衛。

  身著白布衣袍的舉童在他們森冷的目光注視下噤若寒蟬,自覺排成長隊魚貫而入。

  門房處有兩名禦史坐鎮,再次核驗每個舉童的解狀和身份。

  此外,舉童們還要打開背囊,解開腰帶,脫下外袍,讓禦史搜檢,以免夾帶。

  好在本朝沒有脫光了驗身的規矩,藺知柔有恃無恐,泰然自若地脫下外衣,一名年輕的禦史在她身側捋了兩下,便揮手讓她過去了。

  這時已是仲冬,門房有帷幔擋風,還聊勝於無地點了個炭盆,但是人來人往,寒風不斷灌進屋裏,藺知柔本來就怕冷,一脫衣裳,不由打了個寒顫,她正想趕緊將外袍穿上,一隻手橫插過來。

  藺知柔一抬頭,看見賈九郎正衝她笑,手裏拎著件夾綿裲襠:“把這個穿上,瞧你這若不經風的。”

  藺知柔怔了怔,下意識地接過來,衣服上還帶著體溫:“那你呢?”

  賈九郎不以為然地穿上布袍:“我不怕冷,你快穿上。”

  說完帶著點嫌棄地瞅了她一眼:“瞧你這小身板,薄得似紙一般,別凍出個好歹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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