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修)
作者:寫離聲      更新:2021-03-03 04:05      字數:2580
  白稚川不由自主地想替好友辯解幾句, 可柳雲卿和蘭陵長公主那段傳聞中的風流韻事傳得有板有眼, 他也難辨真假, 又不好拿這種事直接去問柳雲卿。

  好在藺七郎不過是個十來歲的小童, 一心隻知道讀書,想來也不明白這些風月之事。

  正好這時賈九郎晃蕩回來, 正好給白稚川解了圍。

  吃過飯,白稚川將柳雲卿托人運來的幾個箱籠交給藺知柔。

  藺知柔打開一看,除了幾箱書以外, 還有兩箱冬衣,料子都不華貴, 符合她貧寒的出身,但是袍子裏絮了絲綿,襖子裏襯了狐皮, 連足衣和皮靴都備了,足以抵禦北方的寒冬。

  衣物的尺寸都略大了一些,大約是以為她在路途中的幾個月還要躥個子,可惜藺知柔的生長速度十分穩定, 身高與出發時幾乎沒什麽變化, 辜負了師父的期待。

  她的師兄弟也送了她兩箱子雞零狗碎, 阿鉉那箱大部分是筆墨和好紙。

  宋十郎的則五花八門什麽都有,從各種脯臘蜜餞到扇子香囊,再到彈棋博具, 應有盡有。若是這次落第, 她大概可以直接在京城支個流動貨攤。

  除了這些, 柳雲卿還托白稚川轉交給她幾函書信,藺知柔打開一看,師父信如其人,口吻依舊是淡淡的,帶著點公事公辦的距離感,然而字裏行間又隱藏著一些不易察覺的關切,柳雲卿是不會對弟子噓寒問暖的,他隻會細心地提前將冬衣備好。

  信中還附了兩封薦書,一封是給禮部劉侍郎的,劉侍郎對柳雲卿有知遇之恩,她作為柳雲卿的弟子,於情於理該去拜訪。

  白稚川道:“原本是劉侍郎知貢舉,省試前不便前去拜謁,如今他這一病,倒是沒了這重顧慮。”

  藺知柔點點頭:“改日我去劉府遞帖子求見。”

  白稚川道:“不急,可擇選得意之作製成文卷投贄。”

  藺知柔一邊答應著,一邊展開第二封舉信,卻是給蘭陵長公主的。

  白稚川目光微微一閃:“這一封是以防萬一,你師父說,若是你未能中舉而想留在京師,可以持此薦書去見蘭陵長公主。

  藺知柔眉頭微微一皺,不置一詞地將薦信收進箱子裏。

  師兄和師弟也各有書信捎來,這兩封信就比較活潑緊張了,兩人心有靈犀,不約而同地長篇累牘控訴對方,沒了藺知柔這個緩衝帶,兩人就像兩隻鬥雞,每天要唇槍舌劍個幾十回合。

  藺知柔嘴角不由自主地翹了起來,她閱讀速度極快,一目十行地將三封信讀完,又從頭開始一字一句地細細咀嚼,仿佛這樣可以將點滴的溫馨美好從字裏行間擠出來。

  來回讀了好幾遍,她意猶未盡地將信紙疊好放回函中,然後從箱籠裏拿出文房,展紙研墨,開始寫信。

  她先給家裏寫了封信報平安,接著想給師父回信,拈著筆想了半天,卻不知該寫些什麽。

  想說說一路上的風景和逸聞趣事,轉念一想,柳雲卿從西京一路遊曆到江左,見聞自然比她隨計趕路廣博,寫這些也沒什麽意思。

  想寫幾句關切之語,又覺刻意,何況才聽說了柳雲卿的身世,她心裏有點不是滋味,越發覺得難以下筆,她遲疑了半晌,最後還是先把給阿鉉和宋十的回信寫了。

  給他們寫信便容易多了,她平日話不多,寫起信來也簡潔,三言兩語把要說的說完,又添了幾句路途見聞,湊滿一尺來長,三下五除二就把兩封信寫完了。

  她對著空白的箋紙發了一會兒呆,最後還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用和柳雲卿同樣公事公辦的口吻報了平安,請師父保重身體。

  寫完信,她將幾封書信托付給白稚川,整理了下東西,便依著自己的節奏按部就班地備考。

  試官換了人,文路也要跟著改,她花了一個晚上讀了薛舍人最為推崇的幾篇六朝駢文,將原定計劃作了調整。

  賈九郎雖然是以拖油瓶的身份借宿在白稚川這裏,可短短兩日後已儼然有了喧賓奪主的架勢。

  他和白稚川兩人臭味相投,傾蓋如故,一致認為藺七郎才是不可理喻的那個。

  賈九郎全然忘了當初軟磨硬泡時說的“切磋學問”,鎮日與白稚川切磋吃喝玩樂。

  要不是賈九郎年紀小,恐怕白稚川上平康坊花天酒地也要帶上他。

  藺知柔知道他州府試時帖經不行,無奈之下以詩贖帖,以為他省試前至少會把這塊短板補上,誰知道他渾似忘了這回事,一路上也沒拿出經書溫習,到了京師也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

  藺知柔不愛管人閑事,樂得他去找白稚川聊天別來纏著自己。

  三日後,兩人去戶部磨勘舉狀和家狀,古代沒有身份證也沒有戶籍聯網,家狀上的外貌描寫往往十分籠統,給冒籍替考創造了很大的空間,被揪出來的大多是心理素質不過關,自己先心虛露怯了,這才叫官吏看出了端倪。

  藺知柔和賈九郎兩個西貝貨發揮穩定,看起來比真的還像真的。

  進士舉的鄉貢舉子之間需要三人互保,童子舉也是一樣,賈九郎已經將自己替考之事告訴了藺知柔,自然不會找她作保。

  藺知柔在路上便與兩個同行的舉子商量定了互為保人,如此一來,若是她替考之事暴露,還要連累旁人,肩上又多了一重擔子。

  本朝鄉貢舉人入京後有不少官方活動,在入宮朝見之前還要赴國子監行謁見先師之禮,由館學學官象征性地為舉子們講一堂課,答疑解惑。

  當日晨鼓未響,藺知柔和賈九郎便已起床洗漱,穿上白衣,戴上黑紗帽,騎著驢前往國子監。

  本朝國子監位於外郭城朱雀門街第二街東的務本坊。

  兩人抵達時,國子監門外已經人頭攢動,到處都是身著白衣的舉子,七嘴八舌地議論著。

  賈九郎眼尖,目光在人群中逡巡了一會兒就找到了揚州的同鄉,兩人擠過人群與他們會合,不免又是一番寒暄。

  舉子和舉童們按照籍貫排好隊,在官吏引導下進入國子監,在廊下等待儀式開始。

  藺知柔和賈九郎正百無聊賴地等著,互聽後麵有人小聲道:“聽說今日皇太子也會來行齒胄禮……”

  那人話音剛落,賈九郎臉色驀地一變,忽然彎下腰弓起背,一臉痛苦地呻.吟起來。

  藺知柔直覺其中有貓膩,不過還是以防萬一地問道:“你怎麽了?”

  賈九郎皺著眉頭“哎喲哎喲”叫了兩聲:“不知怎的忽然腹痛如刀絞,七郎,我先出去了,一會兒有賜絹,你替我領了,別忘了啊!”

  一行說,一行彎腰低頭,快步往外溜,不過還沒溜到門口,隻聽禮官高聲道:“太子殿下駕到。”

  所有人肅然,賈九郎走到一半拐了個彎,仍舊貓著腰,遮遮掩掩地溜回隊伍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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