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媽媽確實約了人，至於為什麽約在唯爾公司位於市郊的開發部旁邊，是因為她想讓那個人看到兒子如今的成就，也希望那個人給兒子現在的發展一些有用的建議。

  *

  “做生意的事情我不懂，我就問問你，蘭陵路那片房子，有沒有開發的價值。”關媽媽看著麵前這個被歲月染白了頭發的男人，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大了5歲不止，心裏有些唏噓，但又覺得他這種人，就該是這樣的。

  “有。”關爸爸迅速鋪開一卷資料，邊看邊對關媽媽說道：“先看地段，過一條馬路之後是江灘大道，再過去是江邊，人流量包括了市內和市外的人口，會不斷有新人滲入和流出。”

  “別墅的背麵是與步行街相連的老城區，那麽就與步行街形成夾角相望的局勢，對於商業地勢來說，這叫雙旺。步行街是成熟的商業區，到這邊逛的人都留足了時間，而不是順便逛逛、或者說購物目標明確才來。客流就有向周邊商業區滲透的可能。”

  “但這部分區域的客群定位是低、中、中高，做奢侈品的話，人流不是關鍵、消費層次.....”

  “我就問你能不能做，你給我說這麽一大堆，我又不是聽你做工作匯報。”關爸爸的話沒說完，就被關媽媽歎息著打斷了。

  “能做。”關爸爸掩上案卷，抬頭看向關媽媽，肯定地說道。

  “那麽時機呢？什麽時候開發是最佳時機？”關媽媽再問：“以你對兒子公司財務情況的了解，他在財務並不寬鬆的情況下來做這個什麽老城區改造的項目，是不是有些莽撞了？”

  “沒有人能說得準什麽時候是好時機、什麽時候是壞時機。他想做，自然有他認為該做的地方。你不懂這些，這些年也沒管他公司的事情，現在操這些心做什麽。”關爸爸見關媽媽問得仔細，不禁重重的皺起了眉頭。

  這些事情對於她一個生活中隻有鋼琴的人來說，比函數還困難，她是看了多少資料才問得出這麽清晰的問題的。

  “我是怕他一時糊塗，經營了幾年的事業會悔於一旦。”關媽媽攪著杯中的咖啡，想了想說道：“我從來沒聽他提過要做什麽化妝館。突然要做，還因為這個趕走了聞聞，你說可多嚴重。”

  “房子是那個小姑娘家的，小姑娘曾經被社會人士拿著武器威脅，所以你認為他為了保護小姑娘，才做的投資計劃？”關爸爸直接問道。

  “是的。”關媽媽點頭：“愛情是愛情、事業是事業，這得分清楚。”

  關媽媽的語氣停頓了一下，看著關爸爸說道：“你兒子沒打算結婚，你知道的吧？”

  “……年輕時候的想法，不代表以後也這樣想。”關爸爸的眉頭又皺了起來。

  “這個叫顧則笙的小姑娘和他戀愛，不圖婚姻，圖什麽呢？”關媽媽輕輕蹙眉，低低地歎了口氣：“看著是個很靈巧的小姑娘，我想他們之間應該也是有真感情的。隻是這真心有幾分……就不好說了。”

  “你兒子又不是傻子？他真心愛人家，自然是願意付出的。若不是真心，拿這些錢買人家的開心，那也是他該付出的代價。”

  對此，關爸爸一點兒也不糾結，朗然說道：

  “再說了，他沒錢沒事業，人家小姑娘憑什麽看上他？這些都是他的資本，資本就是用來換取收益的。”

  “要是人家隻看上他的資本，沒看上他的人呢？”關媽媽惱聲問道。

  “那就是他投資失敗，他得複盤失敗的原因，然後重頭再來。”關爸爸利落地說道。

  “……跟你說話就是找不自在。”關媽媽瞪了他一眼，端起麵前的咖啡猛灌一口後，再次問道：“你的意思，蘭陵路的項目值得開發，不管時機對不對，總還有機會賺錢是不是？”

  “是。”關爸爸點頭。

  “那你有沒有打算投一點資？我看他公司的資金有些緊張。”關媽媽說道。

  “他來找我，我會考慮。”關爸爸再點頭。

  “他不會找你的！”關媽媽氣得拍桌子站了起來。

  “不找我就是頂得住。”關爸爸招手讓服務將關媽媽的咖啡換成奶茶，然後示意她坐下：“子墨已經是一個成功的企業家了，事實證明他對自己有計劃、有要求，不需要我們管太多。你有時間就留心留心他的健康，公司那邊財務每個月會有報表給我，真有問題，我會找他的，你就別瞎操心了。”

  “懶得和你多說。”

  “對牛彈琴。”

  關媽媽瞪了他一眼，生氣的拎了包就走了。

  “這個人……”

  “真是。”

  關爸爸對著桌上那卷詳盡的蘭陵路項目調研報告，不禁搖頭歎氣，再看桌上她點的玫瑰花、茉莉花的糕點，連一口都沒動過，不禁又是搖頭，忍不住說了句：“作。”

  最後還是在買單的時候，將這些糕點打包帶走了。

  他是不吃，但可以給人事部，讓人事部分給員工吃。或者給家裏的阿姨，總比扔了浪費強。

  至於關子墨公司的產品開發辦公室，他隻遠遠地看了一眼，並不太感興趣。

  *

  時間過得很快，離柏西文正式入職，隻剩下三天的時間。

  這三天他全部撲在了實體櫃台上，拍下了每個櫃台的位置、調查每個櫃台的熱銷品、記下每個櫃台全年的市場活動以及櫃員對這些活動的評價及牢騷。

  “我記得以前柏總沒有親自跑過櫃台，現在都親曆親為，真是難得。”看著穿著牛仔褲、背著帆布背包、手裏拿著繪本、尺子、相機的柏西文，全不是從前那個精氣氣質十足的外企精英範兒，肖安娜沉默許久，還是走了過去。

  “我剛到FC的時候，也是這樣走市場的。”柏西文收起尺子，合上繪本後，抬頭看了肖安娜一眼，順勢問道：“這個櫃台的合同要到期了吧？原計劃是準備續哪個櫃位？”

  “你還真不客氣，希望你沒忘記，我已經辭職了。”肖安娜抬眼看向遠處的人流，眸色一片黯淡。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媽媽都是這樣，總覺得自己孩子最完美，誰都配不上。生怕孩子被騙、吃虧。反而更喜歡關爸爸的態度，感情如投資，想要有回報，就得有對方看得中的投入，或者是對等的愛、或者是金錢、或者是幫著解決困難。並不是你站在那兒，愛情就過來了，你啥條件人家也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