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這麽一天天地過著。

  衛崢偶爾去上一次朝，關心一下時事，領兩個閑差，也就沒什麽了。

  大部分的時間衛崢都帶著家人在京郊的山莊裏住著。

  別人不知道，但是京城裏的消息靈通的皇親國戚們還是知道一些的——衛王的那塊地也忒好了！

  居然挖出了溫泉！

  有了溫泉，衛王“斥巨資”建了玻璃房。

  如今大冬天的，這玻璃暖房都能夠產出許許多多的花兒果子來。

  衛王府一下子成為京城更加炙手可熱的人物了——原本大家是覺得衛王功高，皇帝看重，所以覺得衛王府是熱門。

  現在則是因為衛王府產出的那些玩意兒，而腆著臉湊上來了。

  誰家要是能跟衛王府關係好點兒，冬天那新鮮蔬菜就斷不了。

  雖然往常也有專門的皇商跟皇家的莊子養。

  但是一車橘子，後宮留下半車，前朝上百的官員再分。

  這上百的官員還有無數的姻親、長輩，一層一層這麽分下去，誰都不剩多少了。

  但是衛王府就不一樣了。

  聽說衛王府冬天還能用那什麽覆盆子草莓做冰碗吃。

  烘得暖暖和和的屋子裏，一邊開窗通著風，一邊坐在熱氣騰騰的火牆旁邊吃冰碗，別提多舒服了。

  一時引得京中流行，都以冬天吃雪糕、吃鮮果、吃冰碗為榮。

  先帝留下來的那幾個園子裏也漸漸推出了這樣的活動，導致越來越多的人願意租借園子舉辦宴會了。

  南枝更是請了許多人，心思靈巧，隻要是他們能夠想出來的布置園景、舉辦宴會的法子，南枝都會配合完成。

  如今就連最挑剔事兒最多的人都不會覺得在外麵租園子辦宴會不體麵了。

  反而都說：“還是去外麵辦吧，自家這園子看了千百回了，有什麽意思。”

  南枝因而賺得盆滿缽滿，每年都從收益當中拿出許多錢來支援國庫跟軍需。

  皇帝自然是知道這園子背後的主人是誰的，眼看著衛王府如今朝著“皇商”的方向發展了，卻依然在支持大虞朝廷，皇帝的最後一絲疑慮也沒有了。

  等到趙月娘的第六個孩子出生時，南枝已經十六歲了。

  從玉雪可愛的圓臉小姑娘，變成亭亭玉立的少女了。

  小北考中探花的時候，南枝在全京城的園子裏慶祝，高興地喝了一點兒葡萄酒。

  段熙元跟莫大川都是從軍中趕回來的。

  兩人如今都已經是年近二十的男子了。

  但段熙元依然如同小時候一樣，守護著南枝。

  段熙元扶著醉醺醺的南枝從馬車上下來。

  南枝腳下一個不穩，段熙元下意識伸手扶住南枝腋下三寸的位置，跟小時候一樣，把她提溜起來。

  但觸手的柔軟讓段熙元腦子裏嗡的一聲炸開。

  他的南枝……長大了。

  這幾年段熙元跟莫大川在軍中曆練，一年有半年時間在外打仗。

  他們在衛崢的指導下，即便頂著當年大虞小英雄的頭號，卻也還是老老實實地從最底層開始摸爬滾打，一點一點積累軍功。

  要說沒人照顧那是不可能的。

  所有應得的軍功都能夠得到，這本身就是一種照顧。

  不然軍隊的人那麽多，朝廷不可能每次都是給所有人重賞，給所有人升官。

  段熙元跟莫大川一路以來沒有受到打壓，隻是公平地獲取自己付出的努力，就已經很好了。

  段熙元送南枝送到內宅的門邊，便不再進去了。

  南枝好一陣子沒見到段熙元，心裏還想念呢。

  大概是因為人醉醺醺的，便有些委屈：“熙元哥哥不送我回去嗎？”

  段熙元心裏軟得一塌糊塗，因為訓練曬黑的臉都看上去有些柔軟了。

  他伸手在南枝頭頂上輕輕撫了兩下：“南枝乖，我們長大了，不能再跟從前一樣沒有顧忌了。”

  南枝咬著嘴唇看他：“可是我很想熙元哥哥。”

  段熙元回來的時間總是不長，還會被衛崢叫去指導，所以兩人真正相處的時間越來越少。

  “熙元哥哥，你娶我好不好？”南枝睜著水汪汪的眼睛，忽然開口道。

  段熙元心中巨震，但他的手掌卻蜷了起來，越來越緊。

  南枝久久沒有得到回答，漸漸清醒過來。

  她看向段熙元：“熙元哥哥，你不願意嗎？”

  其實這些年她見過無數的京中貴家子弟，因為做生意的緣故，也見過許多有才有能的人。

  可是，終無一人似他。

  段熙元臉上緊繃的表情鬆動了一些，繼而轉為無奈：“枝枝，這種話應該是由男人來說的，你知道嗎？”

  南枝心裏雀躍，卻又問道：“可是熙元哥哥你不說啊。”

  段熙元笑著摸了摸她的頭頂：“你怎麽知道我沒說？”

  他早就說了。

  說了好多年了。

  不然衛崢怎麽會這麽盡心盡力地指導他、培養他？

  趙月娘又怎麽會給機會讓他們單獨相處。

  所有人都知道，隻有這個小傻子不知道罷了。

  南枝看著段熙元：“真的嗎？熙元哥哥先說的？”

  “真的，我都說了好久好久了，本來是想著這一次勝利了，我能拿個將軍的職位，然後再上門求娶你的，不然如今我隻是一個千夫長，總覺得配不上你。”

  南枝眨眼：“熙元哥哥，你知道我不在乎這些的。”

  論家世，如今隻怕等閑的皇家公主郡主都不如南枝這個衛王府的郡主。

  論錢財，那就更別說了，皇帝如今跟衛王府的關係越發好了，就是每年衛王府這邊明裏三成暗裏七成捐獻給朝廷的錢財。

  不誇張地說，南枝手裏的錢財，隻怕比國庫還要多。

  隻是她不停地將這些錢財投入到山莊跟工坊當中去，如今月小嬋、韋然，乃至小米小穀他們，都成為了能夠獨當一麵的人才了。

  去往大虞各地建設山莊工坊，不求錢財積累多少，但求天下百姓人人能夠吃得起飯，穿得起衣裳。

  能夠有更多的機會讓原本流落在百姓之中，有才能卻無處發揮的人得到機會。

  這樣的身份，沒有人能比得上。

  段熙元心裏清楚：“所以我隻想著，至少在世俗的眼光裏，我能夠配得上你。”

  他不在乎這些，但是他不會讓南枝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