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別人不追究，趙月娘不能不追究。

  她當著麵就問了：“爵爺、太太，這麽多年了，衛崢從未說起過這件事，如今他就要回來了，這事兒是不是要先說明白？不然若是鬧到皇上麵前，隻怕不好看。”

  老太太氣得直發抖：“你想說什麽！”

  趙月娘絲毫都不畏懼，開玩笑，她連衛崢都敢罵，都敢不要，何況是衛家這些人。

  趙月娘直接說道：“老太太不必對我橫眉毛豎眼睛的，這些年我也沒怕過。”

  “我今天就是想問一句，衛崢到底是不是老太太親生的！”

  老太太眼睛一閉，又要暈，南枝搶先一步上前，抓著老太太的手診脈：“老太太氣急攻心，正好，我帶了銀針，隻要給老太太紮上幾針就沒事了。”

  小桃十分機敏地去掏腰包，老太太一聽，立刻嚇醒了：“我沒事，你……你怎麽敢對我下針！”

  老太太很是憤怒。

  南枝笑道：“老太太有所不知，我在西川流放時在人家醫館裏做學徒，學了些手藝。”

  即便如此，老太太還是嚇得不輕。

  她可不相信南枝會醫術，更不敢讓南枝在她身上用針。

  而小桃也收回了手——她腰包裏根本就沒有銀針，隻是跟南枝配合得好罷了。

  老太太見裝暈這招不行，便想胡攪蠻纏，說沒有什麽親生不親生的事兒。

  可趙月娘一想起這麽多年衛崢受過的冷遇，還有他們母子三人在府裏小心翼翼步步為營的景象，便十分不快，必要問個清楚。

  一時之間氣氛僵持，十分難堪。

  江奕初隻能出言：“既然今日衛府家宴上有家事，那我們便先告辭了。”

  說完，就要跟朱允承一同離開。

  走了兩步，見段熙元沒跟上來，江奕初出言提醒：“段兄？”

  段熙元卻擺擺手：“你們走吧。”

  朱允承好笑地說道：“人家在處理家事，我們這些外人留在這裏做什麽？”

  段熙元回頭看他一眼：“衛家的事跟我無關，但隻要是南枝的事，就跟我有關。”

  雖然語氣淡淡的，但是流露出一種今天他必定要留在這裏陪著南枝的意思。

  任是誰的話也不會聽的。

  朱允承皺眉看向南枝：“南枝？”

  南枝卻是淡淡一笑：“允承哥哥，奕初哥哥，今天的事抱歉了，請你們先回去，改天我必定補上。”

  一個字沒提段熙元，卻已經將什麽都說了。

  朱允承一臉不敢置信地看著南枝，但江奕初早已經什麽都明白了，強行將朱允承拉走了。

  仿佛入定一般的老爵爺此時突然抬頭看了一眼段熙元，不知道在想什麽。

  段熙元可很是不客氣，直接開口就道：“老爵爺，事情都到這份上了，該說的就說了吧。”

  他就不喜歡這些人，心思比海深，沒事都要折騰著害人，讓別人不舒服。

  全都不如南枝。

  南枝對段熙元輕輕搖了搖頭，她雖然同意段熙元留下，但是也不想因此而讓段熙元招惹上什麽麻煩。

  段熙元是她很重要的人，可是在這偌大的京城，段熙元隻不過是個普通小兒罷了。

  便是身上有軍功，這些擅長勾心鬥角的京城人，也未必就能讓段熙元舒服過了。

  所謂天子腳下，伴君如伴虎，實則官大一級，便要知道低頭。

  趙月娘此時已經冷靜下來了，雖然老爵爺和老太太都不說實話，但是一貫不理俗務的老爵爺能有這樣大的動靜，要說其中沒有異樣，肯定是沒人信的。

  趙月娘略一沉思，便直接說了：“今兒這事要是說清楚了，等衛崢回來之後，是我可為你們從中周旋。”

  “但若是叫他在最高興的時候聽見什麽不好的事兒……我已經失去過一次他了，現在我什麽都不怕了，南枝跟小北也長大了，大不了就是我跟衛崢一起去了，所以，休想再用什麽手段對我們。”

  該說不說，南枝的那些機緣還是給了趙月娘很大的底氣的。

  老太太被趙月娘這不客氣的話氣得夠嗆，但卻隻能硬忍著：“衛崢他……就是我親生……”

  “老太太！”趙月娘直接出言打斷，“老太太可想清楚了，皇上已經頒下旨意來，衛崢不日進京便是異性王，若他是你親生的，那衛府便從爵爺府升為王爺府，其他不變。”

  老太太一時沒明白趙月娘在說什麽，但是一貫管著家的二太太卻忽然抬起頭來，緊緊盯著趙月娘。

  果然，趙月娘接下來就挑明了：“若衛崢不是你親生的，他會另外請封，他是他的異性王，爵爺府還是爵爺府，二爺跟三爺之間……總有一個能接手這爵爺府。”

  老太太終於明白過來，一雙渾濁的老眼頓時就亮了。

  而老爵爺卻毅然開口：“不必想了，衛崢就是衛府的長子繼承人，別人斷不能肖想這位置！”

  老爵爺的話讓老太太怒不可遏，她不能看著剛剛升起的希望就這麽破滅了。

  怒道：“爵爺！從前你為了體恤衛崢，我便也不說什麽，這麽多年，我從未對這個繼承的位置有過非分之想，但是如今不一樣啊！”

  “衛崢已經是皇上欽點的異性王了，這是他的軍功，別人搶不走的，他能做異姓王了，老爵爺你這邊依舊做你的爵爺，老二跟老三之間，不是還有一個能過好日子嗎！”

  老爵爺的臉色鬆動了，可說出來的話卻讓老太太渾身冰涼。

  “好日子？什麽是好日子？老二老三能做個富貴閑散人，他們的子孫後輩能夠脫離這皇親國戚的桎梏，能夠過上順心遂意的日子，不好嗎？”

  “為何非要對著這個位置不死心！”

  仙風道骨的老爵爺難得露出了憤怒的神色，似乎對夫人極為憤怒。

  衛老太太當眾被訓斥，臉色難看得不行，可是為了兒子的前程，她又不得不咽下了這口氣。

  “老爵爺，這麽多年我沒求過你什麽，就這一件事，求老爵爺鬆鬆口吧。”

  衛老太太哭求著老爵爺，二太太跟三太太也俱都是一臉緊張。

  趙月娘冷笑：“這麽看來，衛崢的身世當真有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