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趙月娘詢問過段熙元之後，才回稟皇上說段熙元不愛這些，才讓皇帝同意低調處理，等衛崢回來之後一並封賞。

  但即便這樣，也還是送了不少東西到衛家大房來。

  看來皇帝也很是了解衛崢這一房的情況，所以宣旨都是直接宣的趙月娘。

  隻是衛家家事不便與外人提，因而對外還是要給衛家麵子，抬舉著衛家的。

  衛家那個常年在京郊道觀裏修道的老爵爺都回來了，要舉辦家宴，大家是非去不可了。

  有二姑娘在旁邊吹風，加上朱允承身份特殊，以及江奕初的親近關係，自然也是要列席入座的。

  於是段熙元想要跟南枝一起出去玩的計劃就這麽被耽擱了。

  無奈隻能換好衣服去前院了。

  南枝一身杏黃輕紗裙，用的都是雲記第一時間到貨的黃楊縣產物，是最最昂貴精致的霄雲紗。

  小桃因為好動，穿的是上好的細綿綢，柔軟順滑，帶著暗暗的流光，舉手投足之間都有隱約的光芒閃耀。

  小北穿著一身天藍色的學子衫。

  如今小小少年也很有派頭，知書達理，在外頭遇到許多人，都隻淡然一笑：“等家父回來再說。”

  竟是個守口如瓶的小君子。

  剩下段熙元朱允承江奕初三個英氣少年，並排行走，那畫麵簡直絕美。

  衛府上下的丫鬟婆子甚至連姑娘太太們都忍不住看過來。

  朱允承乃是西川小侯爺，稟明皇帝之後，便穿了一身緋色王侯官服，端的是貴氣逼人。

  江奕初慣常穿的便是月白色的衫子，看製式跟小北的有些相似，月白衫子上繡著竹子的暗紋，彬彬有禮，書卷氣韻十足。

  隻段熙元，胡亂穿了一身玄色的勁裝。

  皇帝賜了一些宮裏做的衣裳來，但他還是喜歡穿南枝給他安排的衣裳。

  長發用墨色的發帶束起，並不佩戴什麽羽冠配飾，隻那樣簡簡單單，卻又濃墨重彩，讓人不敢直視。

  小桃跟南枝手拉著手在前麵走著，偶爾回頭一看，倒是很驚奇。

  “枝枝，你覺不覺得他們三個都長得好看了啊？”

  她可還記得最開始的時候，她跟段熙元幾乎是天天都要打架，沒想如今看著竟然成熟穩重多了。

  而另外兩個，在以前的小桃眼裏也就是個柔弱少爺和一個蠢貨小侯爺罷了，但今日瞧著，倒是頗為器宇軒昂。

  南枝笑著拍拍小桃的手：“不光他們長好看了，桃桃也長好看了呀。”

  窈窕少女，雖然眉宇之間盡是跳脫之意，但眉目如畫，靈動活潑， 也是難得的好樣貌。

  小桃低頭看了看自己今兒穿著的碧色流光衫子，笑了起來：“是呢，我也長好看了。”

  西苑的人就這樣去了前院。

  那修道的老爵爺原本隻聽老太太她們說過，說是西苑裏的接了幾個鄉巴佬來，可如今看著，這哪裏是鄉巴佬？

  二姑娘說隻是在西川小侯爺那邊看走了眼，沒認出來了。

  可這會兒看著，這些人裏頭，哪一個是鄉巴佬啊，個個都是氣度不俗。

  比京城那些個脂粉油膩的紈絝強多了。

  便是兩個姑娘家，跟在趙月娘身旁，眉眼之間也十分的朗闊，不同於一般的姑娘。

  老爵爺看著南枝，忽然就愣住了。

  他招手叫南枝過來：“你就是……南枝？”

  南枝對這個祖父的印象並不是很深。

  從有記憶開始，祖父就已經常年在京郊西山的道觀裏修道了。

  隻逢著老皇帝召見，要進宮的時候才會回到衛府來。

  而且也從來隻住在外院，甚少來內院。

  南枝跟小北一年隻在過年的時候會給老爵爺磕個頭。

  府裏向來都是老太太做主。

  南枝看著眼前一身道袍的老人麵色激動，有些不解：“給祖父請安。”

  她半蹲著行了個禮，卻沒聽見老爵爺喊，便抬頭看老爵爺。

  老爵爺才恍如夢醒一般，叫南枝起來，隻是嘴裏卻呢喃著：“太像了，太像了。”

  南枝疑惑地看著老爵爺，不知道老爵爺說的是誰。

  但老太太的臉色卻突然一變，原本手裏捏著帕子，這會兒竟像是要把那帕子絞碎一般。

  老爵爺問南枝：“你今年多大了？”

  南枝老實回答了：“回祖父的話，南枝今年虛歲十二了。”

  “十二了，你爹爹今年也三十多了吧？她去了也有三十多年了。”

  老爵爺神色恍惚，看著南枝，仿佛看到了記憶裏那張熟悉的臉。

  老太太一口氣堵在心口，晃晃悠悠就要往下倒，幸好二太太三太太扶著了。

  老爵爺卻看也不看老太太，隻對著南枝說：“你與你祖母，當真是像極了。”

  老爵爺這般說，大家都忍不住看向老太太。

  大約是因為老太太現在鐵青著一張臉？反正沒人覺得南枝像老太太。

  南枝卻是下意識看向趙月娘。

  趙月娘此時亦是震驚，意識到什麽：“父親，您說的南枝祖母是……”

  老爵爺如夢初醒一般，恢複了那仙風道骨的樣子，眼觀鼻鼻觀心，不再言語。

  而趙月娘已然有了猜測。

  她先前就一直覺得很奇怪，衛崢身為衛家長子，是老爵爺和老太太親生的，怎麽老太太這般喜歡衛家二爺跟三爺，對衛崢卻總是那般冷淡。

  當時老太太麵對這些質疑隻惱羞成怒：“衛崢他是長兄，老爵爺都放話說將來要他繼承爵位了，我對他要求嚴苛些怎麽了？爵位都給他了，我再不對老二老三好些，豈不是太不公平？”

  當時大家雖覺得有些牽強，但是若非要這麽理解，倒是也說得過去。

  畢竟大戶人家裏都是對長子要嚴苛些，底下的小的或者庶子便不甚在意。

  隻是甚少有人像衛家老太太這般護著衛崢下頭的兩個弟弟罷了。

  衛崢成年後就去了軍營，後來也隻成親的時候回來過。

  這麽多年，衛崢跟衛老太太的相處也不多，便也就沒人懷疑其他了。

  可如今看著，竟然還有內情？

  老爵爺一副入定的樣子，不管俗務，老太太不知真假的半暈著，大家都挺慌亂的，也不敢追究剛才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