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嬤嬤給大姑娘拍背：“多虧姑娘這麽多年沒有長歪，能有那麽一分善念。”

  大姑娘握著奶嬤嬤的手，又哭又笑：“我原是不敢的，還是嬤嬤教我的，大太太是個爽利人，在她麵前別耍假，想說什麽就說什麽，我才壯著膽子說了那麽一句。”

  奶嬤嬤笑道：“可不是嗎？知道當年二太太成親的時候，是誰傳出來說大喜的日子不要見血的話的嗎？”

  大姑娘仰頭看向嬤嬤：“是……大太太？”

  奶嬤嬤點點頭：“以前不告訴你是因為你年紀小，不如現在穩重，怕你心裏惦記，麵上就露出樣子來了。”

  “但是大房出事之前那個樣子，自身難保，你若是跟他們親近了，一來是你自己在二太太麵前隻怕更加艱難了，二來，也是怕大太太那邊那樣的情況還要抽出心思來照顧你。”

  大姑娘能夠在二太太這樣的磋磨下還能順利長大，那也不是個沒有心眼的。

  略一思考也就明白了，明麵上跟大太太好，隻怕會惹來更多不必要的麻煩。

  大房出事的時候自己才剛剛十歲，那之前就更小了。

  這幾年大房又一直不在，嬤嬤隻能把這些心思都藏起來。

  隻是大家都萬萬沒想到，大房還有回來的一天。

  大姑娘聽了之後，心裏酸酸的：“如今這境況，咱們倒是也不必再湊上去了。”

  嬤嬤拍拍大姑娘的手：“還是從前那句話，按著心裏想的去對待便是了。”

  對待大房，不必隱瞞。

  對待二房，需要謹慎。

  至於三房，能遠著就遠著些吧。

  不羨慕人家的錢財，也不用主動湊上去。

  衛家大姑娘得了這些東西，終於能夠安心下來在家裏裁剪衣裳，繡帕子荷包了。

  主仆三人深居簡出，既沒有像府裏其他幾個姑娘跟下人婆子一樣天天去大房的院子外頭轉悠，等一個討好的機會，但也沒有跟二房三房的主子一樣，背地裏罵大房。

  橫豎做好自己的事兒就行了。

  再說南枝這邊，拿了印章之後，第二日雲記的老掌櫃就親自登門了。

  吃穿用度，全都從雲記裏出。

  第一日對報的三成價錢，還有本來就屬於南枝的三成利，都給拿了過來，總共約有兩千兩。

  南枝還了一千兩回去：“我們院子裏單獨開火，往後新鮮的蔬菜果子，牛羊魚肉，倒是可以送些來，不須多，新鮮便好。”

  雖然每日不得不被老太太催著去老太太院子裏吃一頓“團圓飯”，但是平日裏大多還是能在府裏吃就在府裏吃的。

  采買了幾個下人，都隻拿著賣身契，卻沒有說就留下來了。

  趙月娘雖然性子爽利，但是該有的謹慎也是有的。

  南枝身上這樣多的秘密，不是絕對放心的人她是不會放在身邊的。

  就連那些個從前的忠仆，這次雖然找回來了，但也輕易不多說什麽，且得觀察著呢。

  南枝跟小桃就每日裏去外麵逛逛，看看京城的熱鬧繁華。

  雖然南枝目前不打算在京城做什麽大動作，畢竟現在盯著她的眼睛太多了，但好歹還是要看一看的。

  西寧是西川乃至整個邊界的第一大商都，但是比起京城的繁華，還是要稍遜一籌的。

  單是天子腳下的達官貴人，那數量都比西寧城整個的人口都多。

  富貴的天家人有的是，這樣的滔天富貴，是任何城市都比不上的。

  皇帝派人送了賞賜來，一說是彌補，二說是在衛崢回來封異性王之前，暫且用著這些。

  趙月娘全都收起來了，沒動。

  畢竟，現在不差錢。

  其實大頭的錢財都在南枝的背囊裏，但即便是身上的散碎銀票，那也有十幾萬兩。

  這銀子若是不亂花銷，都夠普通殷實人家祖孫五代過下去的了。

  趙月娘是真不缺錢，她知道南枝的工坊能掙多少。

  南枝也是個不怎麽在意這些事兒的，花了許多錢幫助窮苦的百姓，那給家人花錢就更不用說了嘛。

  她直接就把十幾萬兩的銀票都給了趙月娘，任由趙月娘花去。

  趙月娘也知道南枝能夠隨時支取雲記賬上的三成銀子，因而也就坦然收下了。

  南枝則是每日裏帶著“不多”的銀票，跟小桃逛街玩兒呢。

  倒不是因為她貪玩，而是她知道，這隻怕是她最後的閑暇時光了。

  京城到底是京城，底蘊足，自然規矩也多。

  現在衛崢還沒回來，所以她還能想做什麽就做什麽，看戲聽曲兒，踏青廟會，把在黃楊縣沒有的事兒統統都帶著小桃玩一遍。

  等到衛崢回來了，真封了異性王，那她們以後就要住在王府了。

  王府別的沒什麽，但是有宮裏的人當差，也有許多規矩更重的皇親國戚出入。

  到時候可就沒這麽自由了。

  而且現在南枝的年紀尚幼，也沒多少人認識她，她出去玩兒，別人都不知道她跟小桃的身份，反而能夠自由自在，玩得盡興。

  等以後……隻怕是就沒這麽方便了。

  ……

  段熙元遠遠的就看到是前麵的哨崗了，哨崗下都有查驗身份的人。

  段熙元騎著小毛驢到近前，也排隊進城。

  守衛們查了身份文書，確定沒問題之後，叮囑段熙元：“你從玄武門進，青龍跟白虎也行，朱雀門那邊貴人多，小心別衝撞了。”

  規矩大，但是說話還算客氣。

  段熙元嗯了一聲，牽著驢子去了玄武門。

  沒見到南枝之前，最好不要節外生枝。

  京城裏高頭大馬多，出入大多都是坐的馬車，倒是沒有見到幾輛牛車驢車騾車。

  段熙元低頭拍了拍小毛驢：“嘖嘖，看樣子你是要失寵咯。”

  小毛驢憤恨地打了個噴嚏，表示不滿。

  段熙元騎在小毛驢上，左看看右看看，找人打聽衛府的所在。

  人家一聽，掃了段熙元一眼：“你這是想去衛府做門客的？別想了，衛府現在可還沒打算收呢！”

  段熙元嘿嘿一笑，也不辯解，什麽門客？他可不是門客。

  不過，什麽身份都不要緊，要緊的是早點見到南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