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族長這幾天都是把自己隊裏的東西拿出來半換半送地給大家分了。

  一麵是讓大家幫忙挖淤泥，搭棚子擋雨什麽的，一麵也算是補貼了。

  這自稱廖卓的遊俠也不是個笨的，看出來這半山腰十多個隊伍七八百人裏，也就是老族長他們這兩隊是最有本事的。

  團結不說，關鍵是物資多啊。

  他這逃跑的主意是早就有了的，隻不過想著等別人提出來，他跟著混進去罷了。

  誰知道這些人的要求如此之低，勉強吃飽了，有個地方躲雨了，就什麽都不想了。

  他等了四天，竟然連一個提出要走的人都沒有，他是無奈才隻能自己提出來。

  所謂號召其他人，那都是虛的，就像阮婆婆說的，他要是一個人能走，早就走了，帶什麽其他人。

  他帶人必然有所圖，如果真想走的，跟他結個伴也什麽。

  可恨就是那些不明就裏，被他鼓動，以為下山就一定會死，被糊弄著跟上去的人。

  這些人自己沒有主意，且不說逃出去如何躲避官差顛沛流離，單是能不能逃出去就是個大問題。

  山路泥濘難走，被淤泥覆蓋，分不清哪裏是坑哪裏是崖，一個不小心，一腳踏上去就可能陷進淤泥裏，這淤泥十分霸道，一旦陷進去了，拔都拔不出來。

  要是隻為了下山去軍營求助，那還可取，畢竟這條路大家最熟悉，也是最近的。

  但是要逃的話，說是上山不難，翻過山頭就行了，可上去了不還得下來嗎？

  所以南枝他們敬謝不敏，老族長搖頭：“我們另有打算，就不跟英雄一起了。”

  廖卓就笑：“老族長有什麽安排不妨說說，要是好的話，帶上大家一起啊？畢竟這幾天老族長也看到了，大家幹活也都是肯出力氣的。”

  說完，還問自己身後跟過來的十多人：“是不是啊，兄弟們！”

  “是啊！”大家不知道聽沒聽出廖卓的意思，不過這話倒是沒錯，肯定是要應下的。

  老族長麵上帶著笑，心裏卻在盤算思量如何應對。

  段熙元暗自捏了捏南枝的手，意思是：什麽英雄，不過是個潑皮而已。

  剛才話說的好聽，這幾天合作的不錯，但是配上這潑皮帶著十多個人氣勢洶洶過來滿臉邪笑的樣子，那理解起來意思可就多了。

  一個是說明廖卓已經觀察老族長他們很久了，知道老族長手裏有物資。

  二個就是把老族長他們架起來，說是合作也行，但是話音一轉也能說是大家幫著老族長挖了三天的人，這會兒他們要出逃，讓老族長幫忙，老族長能不幫嗎？

  話說的客氣，但也不過是先禮後兵罷了。

  畢竟如果真的想要先禮後兵，廖卓完全可以先來找老族長商量，成的話可以借老族長的勢，不成的話也不會鬧得太大麵子上過不去。

  可廖卓根本就沒有想來找老族長，而是直接吆喝了一群人，強行逼迫老族長帶人參加。

  這也就是剛才南枝跟段熙元立刻說了自己的想法，老族長兩隊人心裏都有底了，要不然，被這麽直接問上門來，能不答應嗎？

  這不是來尋求老族長幫忙的態度，是逼著老族長跟他們一起。

  段熙元沒讀過書，可他見過很多潑皮無賴。

  廖卓自稱遊俠兒，可那氣勢，做事手段，就是個潑皮無賴罷了。

  段熙元從沒放鬆過警惕，這服苦役的人裏頭的確大半都是窮苦百姓，被逼無奈，但也有不少窮凶極惡之徒，不得不防。

  段熙元把南枝護在自己身邊，對老族長一點頭。

  老族長便也不再隱瞞，對廖卓道：“我們要下山去找軍差。”

  什麽？

  老族長這話一出，大家更是震驚。

  剛才廖卓的話已經讓是大家不安惶恐了半天，就是因為怕軍差砍腦袋所以才要跑的。

  結果這轉頭就出了叛徒，居然還要去找軍差？

  徐五站到老族長身旁，麵朝廖卓，但其實是對著大家說道：“我們山上都暴雨，山下的情況肯定也好不到哪兒去，軍差沒有上來，估摸著也是遇到麻煩了。”

  “橫豎我是要服完苦役回家的，我家人還在等我，我不能一輩子躲在外頭，所以我得下山，現在就是最好的時機，軍差們需要幫助，我們若是能下山幫上一把，自然是不必去死了。”

  徐五跟廖卓身形差不多，說起話來也是氣勢十足，趙全跟書生他們幾個都站在徐五身後，也湊上了八九個人，幫著徐五撐場子。

  老族長還坐在石頭上，心中卻是欣慰。

  這群同伴也都是把大家當做自己人了，所以才肯出麵。

  先前對著倉惶的百姓，老族長這樣仁慈寬厚的人自然是最適合的，但對著廖卓這樣的潑皮無賴，還得徐五這樣有氣勢的壯漢出來才行。

  廖卓的麵容猙獰起來，心裏氣得要死，他跟這些人可不一樣，這些人幹完苦役該回家回家，還能好好過日子。

  他犯下的事兒，單是現在查出來的都得讓他在牢裏待上十幾年的了，還有那些沒有查出來的，真要是被發現了，他就是秋後處斬的那一批。

  他是早想跑的，隻不過之前被軍差管的嚴，除了幹活，三不五時還找他過去打罵警告一通，加上守衛森嚴，才沒讓他撈到機會。

  這幾天暴雨厲害，他也走不了，隻能留下來，借著挖人的機會，四處尋摸別人遺失的東西，為自己攢盤纏。

  也有偷的，不過這幾天本就混亂，大家躲起雨、躲起泥石流來四處亂竄，丟了東西也隻以為是自己不小心或者運氣不好，沒想到還有人趁亂偷東西。

  徐五自己的口糧盤纏夠了，可他也知道隻靠他自己一個人是出不了山的，還得大家一起。

  一人搞一塊木板，就能鋪在這淤泥上趟過去，單靠他自己可不行。

  物資最多，人最齊心的老族長兩隊自然是他眼裏的好目標。

  廖卓的臉色有些冷：“徐五兄弟，你們這話說的可真是太巧了，這麽多天都沒想著要下山，偏我一說你們就要下山找軍差，怎麽？瞧不起我？要跟我打擂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