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枝跟段熙元也很是沒辦法，他們的本事要外頭越亂，地方越大才越有施展的可能。

  不然之前在路上不會過的那麽艱難，還就是到了西寧，苦役的營地大，情況才好一些。

  但現在幾百人困在這半山坡上，他們能夠抽空放出去一些獵物已經是冒險了，再沒辦法做更多了。

  南枝心裏愧疚，尤其是見到老族長半點兒不往她跟段熙元這裏看，心裏更是過意不去。

  老族長不是不理他們，而是不想麻煩他們。

  老族長心裏明白，若是找他們，他們總會有辦法的，但眼下的情況，不能為了大家就再把這兩個孩子牽連進來。

  當天晚上大家都是直接睡在山坡平台上的，好一點的石頭上的位置都叫人給搶了，還有人去樹底下，最後被老族長等人嚴厲喝止了。

  段熙元沒跟大家搶石頭，自己去把斷了的樹枝給撿回來，搭了個三角的帳篷，外頭披上跟了他們一路的牛羊皮毯子，好歹能擋點兒雨。

  就是地上沒法子，雖然白天的太陽把地麵曬幹了，但還是有潮氣，夜晚下雨更是躲不過。

  但好在南枝跟段熙元兩個都隻是半大的孩子，三角帳篷地方小，兩張毯子蓋得嚴嚴實實的，沒人能瞧見裏麵，南枝就兌換了一張小床出來。

  段熙元：“……”

  依然每次都被南枝震驚！

  小床矮矮的，上麵鋪了毯子，若是不仔細看是看不出來的，隻會覺得這一段地勢略有些高罷了。

  但還是小心為上，段熙元跟南枝一人睡一頭，提防著有人過來掀帳篷。

  這個晚上大家睡得都很不安穩，昨夜的暴雨損壞了很多東西，有些死掉的野物也在高溫下開始散發出隱隱的臭味。

  蚊蠅蠓蟲也比平日多的多，時不時就能響起大家為了打蚊蟲，一巴掌拍在身上的聲音。

  因為今天沒有下山幹活，所以日落天黑之後大家就無事可做了，把火堆給收拾了一下，防止晚上火滅，大家就睡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一直都是天黑後還要幹兩個時辰的活，回來入睡太晚習慣了，這天是黑了，但大家卻沒能抓住這難得的時間睡著。

  南枝的睡眠倒是還好，聽著外麵的人擔心下雨，擔心出不去，擔心軍差怪罪等等緣由，心裏跟著一陣發緊，但還沒等她想出什麽，就睡了過去。

  段熙元更是，他雖然才隻十歲多點，可自小已有幾年是在外麵顛沛流離的，他對六月這種天氣比任何人的感受都深。

  隻要這雨下下來了，就絕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兒，今晚肯定還要再下雨的。

  所以段熙元壓根沒客氣，躺下就立刻睡著了。

  現在不睡，晚上要是再下雨就更沒法睡了。

  半夜果然下起了雨，一開始隻是有人喊：“哎喲，哪兒來的水……下雨了！”

  然後甚至還不等其他人反應過來，豆大的雨點就落下來了，然後瞬息又變得更大了，砸在地上濺起的水花足有雞蛋大小。

  大家各自拿著白天想辦法弄到的工具遮擋，有人是把衣服罩在籮筐上，然後頂著籮筐坐在地上。

  也有人跟段熙元一樣，撿了木頭樹枝搭了帳篷，隻是他們沒有段熙元的皮毯子，尋常的衣服遮不住這麽大的雨。

  還有人不顧其他人的勸說阻攔，跑去樹下躲著了，然後又被雷給嚇得屁滾尿流地出來。

  更有甚者，覺得昨天該塌的窯洞已經塌了，今天的窯洞都是經過了昨日的衝刷的，想必都是結實的，所以躲回窯洞去了。

  不過到底還是不放心，不敢太進去，隻躲在窯洞口上，盯著山上的動靜，若是有東西墜落再趕緊跑出來。

  石頭旁邊也擠滿了人，半人高的石頭，大家便是擠在石頭旁邊，其實也擋不了雨，也就是個心理安慰罷了。

  不過這麽大的雨，還能怎麽辦呢？

  有人看中了南枝跟段熙元的帳篷，好說好歹想要求著南枝跟熙元讓他進去躲一躲，段熙元直接抽出匕首來：“滾！”

  那人不是他們隊伍裏的，他們隊伍裏的人都感激南枝跟熙元，不會做出這樣的事來。

  再者自己隊伍的人跟著南枝段熙元久了，多少都攢了些家底，手頭的東西倒是比別人多些，就說那草帽跟草席就比別人多。

  在擋雨這件事上，草帽草席倒是比尋常的衣物被褥好用一些，兩張草席一裹，除非漏水，不然基本也能擋住了雨了。

  南枝驚醒之後就沒有再睡著，跟段熙元背靠背地坐著，段熙元倒是想讓她再睡睡，隻是外麵雷聲雨聲哭喊聲實在是太吵鬧了，根本睡不著。

  帳篷很小，段熙元坐起來頭頂就已經頂到了帳篷的最高點，他不得不稍微坐得靠下一些，才能不把木頭上披著的毯子給頂起來。

  趕走了兩撥人之後也沒人再來了，一是段熙元凶悍冷漠，不會因為逼迫或者同情就讓其他人進來這小帳篷。

  二也是老族長跟隊裏的夥伴，大家的情況稍微好一些，自己沒有難處，見到別人欺負南枝跟段熙元，那肯定也是不能忍的，再有人往這邊來，同伴就先給趕走了。

  其他人也就漸漸歇了心思，他們都知道這陣子還得靠老族長他們這兩隊，昨天若不是老族長他們的話，其他隊伍裏好多人怕是都撐不下來。

  兩害相權取其輕，大家還是選擇了淋雨，不敢跟南枝他們作對。

  段熙元低聲對南枝說：“這時候不是講好心的時候，你就是心裏不忍也得忍著。”

  他擔心南枝看不下去，想要出手幫忙。

  南枝在他背後搖搖頭，摸出一罐熱羊乳：“我明白的，熙元哥哥。”

  一個人在遭遇了一些事之後就會飛速成長，從爹爹出事到現在，不到兩年，可南枝身上發生的事卻是很多人一輩子都不會遭遇到的，她成長得很快。

  這樣的時候她幫不上忙，管了一個，就不能不管第二個，除非她能找出一個東西來，讓所有人都能躲雨，還不讓自己陷入險境……但這明顯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