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香如一個箭步衝過來，還抓著書袋，沒敢直接扔給衛南枝，隻跟衛南枝抱怨道：“今日先生教的字也著實太難了些。”

  縣學裏的先生每日都會教十個字，回去之後要會認會寫，隔日上課前還要考校的。

  若是認不全，亦或是十個字沒有寫滿一夜，那都是要挨手板子的。

  之前孫香如算是學堂裏墊底的，十次裏有九次都要受罰。

  若是如李芳圓等人，聰慧不說，有些字兒是早就認識的，自然不覺得難。

  如錢玲兒等人，家裏也另請了先生，實在不行，明日再讓家裏的先生教一遍也行。

  但孫香如兩者都不是，她既不聰明，家裏也沒有先生，日日都要為此煩惱。

  衛南枝接過她的書袋，跟食盒一起拎著，跟在她身後，往孫家走著。

  那模樣還真有點兒盡職盡責小丫鬟的樣子。

  雖然在葉晨陌等人眼裏看著像是童工，可是也不免覺得有些呆萌。

  孫香如踢踢踏踏的很不情願麵對先生留下的作業，衛南枝聽她念叨的久了，才開口說道：“這幾個字不難呀，你是不會認還是不會寫啊？”

  孫香如一臉驚詫地回過頭來：“這還不難嗎？整整十個大字啊！”

  孫香如臉上的神情是如此強烈，以至於衛南枝還恍惚了一下：“十個大字……真的不難啊。”

  孫香如氣得不想說話：“你說不難，那你能認全了嗎？還要寫呢！”

  衛南枝笑道：“我會啊，我教你吧。”

  孫香如愣住了，她要一個會識字的丫鬟，其實並沒有想過要丫鬟教她識字，或者幫她寫先生留的作業。

  她非要一個丫鬟，主要是因為別人都有，她沒有，覺得丟臉。

  這丫鬟要是厲害，會識字，她也就是覺得有麵子，在小姑娘之間不落單而已。

  可真沒想過要這丫鬟做什麽。

  孫香如盯著衛南枝半天，遲疑著開口：“你真的肯教我？”

  衛南枝點點頭：“是啊，要不我教完你再走吧。”

  孫香如高興起來：“好呀！”

  不多時就回到孫家，孫香如先進的門，還沒來得及感覺到家裏的氣氛。

  反倒是衛南枝停在門口不肯進來，才惹得她奇怪。

  孫香如伸手去拉衛南枝：“進來啊！你愣著做什麽？”

  衛南枝緊抿嘴唇，腳步也不肯挪動，她還是很忐忑，不知道孫鮑氏他們會不會因為曹氏夫婦的事兒惱羞成怒。

  孫香如不解地勸說著，孫鮑氏跟廖婆子已經聽到動靜出來了。

  孫鮑氏一見衛南枝，那是一個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孫典吏白日裏回來過，自然是把縣衙的事兒說了，幸好叫他糊弄過去了，沒給機會曹氏夫婦拖他下水。

  但終究還是氣不過，回來說一定要好好收拾一下衛南枝這小丫頭。

  孫鮑氏自詡夫人身份，不肯親自動手，就喊廖婆子：“廖婆子，你給我撕了她的嘴！讓她告狀！差點兒連累老爺！”

  廖婆子立刻應聲，一臉陰毒地過來就要朝衛南枝臉上抓過去。

  結果，她的手被攔住了，而且還狠狠挨了孫香如的一巴掌。

  孫香如擋在衛南枝麵前，對廖婆子怒目而視：“你憑什麽打金枝？”

  孫鮑氏生氣道：“香如你讓開！什麽金枝不金枝的，這小丫頭根本就不是你表姨的親戚，是流放到這裏的罪民！”

  孫鮑氏說得義憤填膺，可對孫香如來說，衛南枝是爭著搶著羨慕著的她的丫鬟，她堅決不許人動她。

  “不是就不是唄！誰做丫鬟還用自個兒的名字啊！”孫香如嚷嚷道。

  這話倒也沒錯，一般去了主人家家裏，都是要另改名字的。

  也有隱姓埋名出來做丫鬟的。

  孫鮑氏卻是覺得非常奇怪：“香如，你這麽護著她做什麽？你可知道她今日去縣衙告狀，差點兒連累了你爹爹？”

  孫香如哪兒知道這些啊，她翻著白眼問：“那爹爹有事嗎？”

  “沒有……”孫鮑氏道，“要真是有事兒，我還能讓她在這裏？”

  早就讓廖婆子撕了她了！

  可孫香如一聽沒事兒，那就更堅決了：“那她也沒害了爹爹啊，我不管，她現在是我的丫鬟，誰都不許動她！”

  剛下差回來的孫典吏聽到這一句，氣得吹胡子瞪眼的：“香如！”

  孫香如一回頭：“爹！”

  讓孫典吏惱火的是，孫香如回頭看他了，可身體還帶著衛南枝一起轉，明擺著是還要護著衛南枝。

  孫典吏伸手把她倆抓進來，衛南枝嚇得一縮，孫香如卻是不怕的，被拎著衣領，手舞足蹈地掙紮。

  “放我下來！也不許動金枝！你們誰動金枝我跟誰沒完！”

  孫典吏怒不可遏：“你這是跟誰學的？你有什麽本事跟我沒完？”

  孫香如瞪他：“跟你學的！”

  孫典吏氣得把她倆往院子裏一扔，兩人趔趄幾步，孫香如還護著衛南枝，對親爹出言不遜：“你欺負金枝，我跟你沒完！”

  孫典吏不耐煩地吼孫鮑氏：“趕緊把香如抱走！”

  孫鮑氏過來抱孫香如，孫香如卻不肯走。

  孫鮑氏一慣寵愛這個獨女，見她撒潑，愣是不知道該怎麽做才好。

  “真是沒用！”孫典吏說著，直接過來掐著衛南枝的脖子，“你好大的膽子啊，竟然還敢告我？”

  衛南枝被他揪著脖子，呼吸困難，葉晨陌一看就急了，立刻就要上道具。

  可衛南枝卻阻止了葉晨陌 。

  她難受地掰著孫典吏的手，說：“江縣令還不知道……但如果我出事了，他一定會知道。”

  孫典吏臉一垮，沒說話。

  衛南枝見這樣說有用，繼續說道：“害我娘的是曹大夫跟曹嬸子，我告了他們，他們罪有應得，你們的事……我不知道，我也沒有證據。”

  小南枝艱難地一句一句為自己爭取空間：“隻要你不再做壞事，我告不了你。”

  “江縣令知道我在你家做工，他知道，如果我出事，他會懷疑你們。”

  隨著這句話的話音落下，孫典吏的手鬆開，小南枝也應聲落地。

  摔了個屁股墩兒，疼得她眼眶都紅了。

  倒是孫香如掙脫孫鮑氏，衝過來拉她起來：“金枝！”

  然後衝過去對孫典吏又踢又咬：“你敢打我的丫鬟！我咬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