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芳圓的祖父是舉人老爺，算是書香世家，所以身邊帶的小丫鬟也都是在家裏讀書識字的，帶出來很是體麵矜持。

  錢玲兒家裏是富商，在黃楊縣城也算是小有名氣，錢財是不少的，可要找個會認字的丫鬟，那也是不容易。

  李芳圓家中那是先買的丫鬟書童，在李家私塾跟著少爺小姐們一起學，日積月累，耳濡目染的，才有這樣的本事。

  錢玲兒家裏也請了女先生，隻不過到底不如李家書香世家，個個都會識字。

  丫鬟們要幹活，沒那個心思精力也沒那個膽子去正經讀書認字，因而大多也是不識字的。

  也就是跟著錢玲兒的兩個貼身丫鬟，才能夠依葫蘆畫瓢這麽的抄上兩頁書。

  哪怕隻是這樣，也已然是大家羨慕的對象了。

  孫香如更是，她家中本就不富裕，若不是因為江縣令認同有教無類，特允她入學，她都進不來這學堂。

  進來之後，才知道無論在家裏如何得寵，在這學堂裏，她便是最底層的一個。

  家裏沒什麽銀子，帶不起丫鬟，也沒錢請先生在家上課，學業自然差的遠。

  所以孫香如才百般撒潑，非要孫鮑氏給她買個丫鬟，還得是識字的。

  這挑來揀去的，也找了有大半年了，一個合適的都沒找見，錢還沒少花。

  孫香如氣得不想上學，孫鮑氏也無可奈何。

  如今好不容易得曹金氏舉薦，聽說是個家道中落會識字的丫鬟，才忙不迭地定下來。

  孫香如雖然瞧不上衛南枝，可衝著衛南枝能給她撐場麵，她也要留下她來。

  錢玲兒說不信衛南枝會識字，非要出題考一考她。

  錢玲兒打量衛南枝，覺得模樣是比自家的丫鬟稍微好那麽一點，要是再會認字，那豈不是比她的丫鬟好很多？

  錢玲兒可不信。

  錢玲兒跟孫香如當場打賭，由李芳圓出題，順道還引來了不少女學生的圍觀。

  大家都譏笑道：“孫香如說白話，羞不羞，你家要是能給你買丫頭早買了。”

  “對啊對啊，孫香如家裏不大富庶的樣子，她爹娘可沒錢給她買丫鬟。”

  “買丫鬟也就罷了，還能買到識字的丫鬟？怕不是被人誑了喲。”

  姑娘們從五歲到十歲的都有，正是童言無忌又性情乖張的年紀，嘴上譏諷起來，可是一點兒都不饒人的。

  孫香如氣得臉都紅了，說：“你們等著！”

  然後拉過衛南枝警告：“你簽約做丫鬟的時候可是說明白了你識字的，一會兒要是給我丟臉了，看我回去不告訴我娘去！讓我爹把你抓進大牢裏！”

  衛南枝抿了抿唇：“我識字，不過……”

  “不過什麽？”孫香如額頭上的青筋都繃起來了，她現在可經不得一點兒意外。

  衛南枝瞧見旁邊那些個姑娘小姐並丫鬟們嘴裏都討論著，不相信她會認字，心裏便明白了幾分。

  隻怕對於黃楊縣城的這些姑娘來說，丫鬟識字是個特別了不起的事兒。

  這是她的本事。

  衛南枝心下稍定，就對孫香如說道：“若是我今日為了掙了臉麵，你回去之後須得保我平安，若是你娘跟廖婆子還要再欺負我的話，我便不給你做丫鬟了。”

  衛南枝說完，一臉嚴肅地盯著孫香如。

  結果孫香如根本沒把這當回事：“就這點兒事啊，我知道了，一會兒李芳圓出題你可好生接著，要是接不著，不等我娘跟廖婆子，我都要收拾你的！”

  “行，成交。”衛南枝答應下來。

  這會兒李芳圓已經想好了題目，因著孫香如跟錢玲兒對賭的事兒引起了大家的興致，不少姑娘小姐們都把自己的丫鬟也推出來。

  “看看你們這陣子有沒有跟著學上一點兒什麽。”小姐們這麽說道。

  丫鬟們心裏那叫一個憋屈難受啊，臉色都不大好，又不敢表露出來。

  她們是成日裏陪著小姐，可小姐讀書的時候她們要端茶倒水，做衣裳縫荷包。

  小姐下課了她們要幫著擺飯收拾，還得給小姐捶腿解乏。

  等到回家後小姐們可以歇著了，她們還得伺候小姐們沐浴更衣，小姐入睡了再給小姐洗衣裳晾衣裳，收拾白日裏弄亂的東西。

  她們哪兒還有什麽心思旁聽啊，也就是趁著小姐上課的時候在後麵歇會兒罷了。

  這會兒被拉出來考校的丫鬟們都惴惴不安，知道自己鐵定是要丟臉了。

  李芳圓這邊已經出好了題，就在課室裏，丫鬟們都坐在各自小姐的座位旁，忐忑地等著李小姐出題。

  衛南枝心裏也有點兒沒譜，雖然爹爹跟娘親都說她很聰明，她在京城的時候讀書也很認真，但家裏祖母總說她學的不好，不如其他的姐姐妹妹好。

  衛南枝小嘴抿的緊緊的，正襟危坐，等著李小姐出題。

  然後就聽到李小姐說：“第一題，寫出一至十，這十個數來。”

  衛南枝：“……？”

  她愣在當場，有點懷疑自己聽錯了。

  但是其他丫鬟，尤其是李芳圓的丫鬟，已經拿起筆來寫了。

  其他丫鬟有些欣喜，有些為難，但大多也都開始寫了——跟著小姐們日夜熏陶，多少還是會一點的。

  而孫香如見到衛南枝不光不動筆，還呆愣愣地四處看別人，急得跳腳。

  她特別想問衛南枝：“你到底會不會啊！”

  可是看著錢玲兒譏笑的模樣，又不敢露怯，隻恨恨地看著衛南枝。

  她就說呢，娘怎麽可能給她找到會識字的丫鬟，肯定是騙人的！

  孫香如難過得想哭。

  連直播屏幕前的葉晨陌都有點忐忑，忍不住問道：“崽崽，你是不是不會寫這幾個字？”

  要是真不會寫，她就準備問一問那個古人類文化的研究生，看看他會不會，給崽崽開個外掛，輔導一下。

  她可舍不得崽崽丟臉。

  聽到葉晨陌的聲音，小南枝才回過神來，嘴角微微勾起：“仙女姐姐，我會寫的。”

  她之所以遲疑，不是因為不會寫，而是覺得……這考題也太簡單了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