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蘇見煙趕了很久才把霍西城趕到別的房間。

  明天就是婚宴，她這幾日試新娘服試妝容試的要吐，隨著日期將近她還越來越緊張，現在的她根本不想看到霍西城那張日漸騷包的臉。

  自從婚期宣告了天下，男人這幾日簡直就是個開屏的孔雀，無時無刻不散發著嘚瑟的氣息。看的蘇見煙都想踹上他幾腳。

  蘇見煙躺在床上，緊張兮兮地睡不著，翻來覆去地盯著那件華麗奢侈的紅色喜服看。

  那邊霍西城精神頭正好，正好領著幾個部下去書房商量事情。

  大半夜沒有辦法睡覺還要陪著第二天要結婚的上司忙公事，幾個部下木著隱隱透著不爽的臉，一副我很嚴肅我很敬業的模樣，坐在書房裏一起商討怎麽暗戳戳搞那幫洋鬼子。

  幾人商量的很熱烈，茶水點心換了好幾茬，連夜宵都上來了一份，眼看著上司明顯心思不在正事上精神卻越來越亢奮，幾個部下咽著苦水，繼續討論。

  月上梢頭，午夜的氣溫降得更加低了。

  中部地區地處中原，靠近北部，雖說不至於像南方那樣常年不下雪，一年能下個兩三次，但每次都是小雪，也沒有太多特色。

  寂靜的霍府隻有幾件屋子亮著燈火，其餘一片黑暗。

  “砰砰砰——”書房門被敲響，“少帥，二少爺回來了。”門外響起衛兵的傳報。

  這讓屋裏幾個人驚了一下。

  “二少爺？怎麽這個時間點回來了？”

  部下麵麵相覷。

  霍西城垂眸，這幾日掛在嘴角從沒下去過的笑容瞬間消失。

  男人坐在主位上，挑眉：“讓他進來。”

  過了一會，一身軍綠色迷彩軍裝的霍明成進到書房。

  “二少爺。”幾個部下站起身。

  “嗯。”霍明成低低應下，隨意坐在椅子上，給自己倒茶，毫不客氣拿起桌子上的糕點吃了起來。

  霍西城淡淡道：“你們先回去吧。”

  幾個部下敬了軍禮退下。

  書房裏陷入了寂靜，這是兩兄弟從上次書房爭吵後再一次在這間書房裏麵對麵。

  霍明成自顧自吃吃喝喝，沒了以往講究的禮儀姿態，動作快效率高，也不再細嚼慢咽，大口大口咀嚼著。

  這次還是霍西城先開了口：“出去一趟，成熟不少。”

  霍明成咽下嘴裏的食物，譏笑：“是啊，真的是成熟了。”說著，抬頭看向霍西城。

  男人精致秀氣的臉龐此刻黑了不少，眼角多了一道深深的疤痕，讓這張風流的公子哥臉多了幾分痞氣。

  “看，這是一次戰後清理中，突然爆開的炸彈留下的。”霍明成放下手中的糕點，給自己粗魯地灌了一杯水，“我差一點就瞎了。”

  霍西城聞言情緒沒什麽變化，隻是淡淡地說了一句：“知道了。”

  霍明成猛地站起身，把手中的杯子摔在地上。

  瓷杯砸在地上，發出碎裂的聲音。

  霍明成恨恨地說：“任務我完成了！我也活下來了！你呢！？你遵守承諾了嗎！？”

  霍西城的臉隱在燈光裏，下顎繃緊。

  “你說我不配，你說我不夠格，現在我通過了你的考驗，證明了我可以強大，可以保護蘇見煙。你呢？”霍明成大步上前，雙手狠狠砸向霍西城身前的桌子前，“你說讓她自己選，如果她不願意就不會強迫她，你現在在做什麽？”

  眼角的疤痕抽動，紅色血色爬上了眼珠，霍明成咬牙：“結婚？成親？這是她願意的嗎？”

  霍西城對上霍明成的眸子：“她隻能是我的。”

  “如果她不願意呢？”霍明成反問。

  霍西城沉默。

  霍明成譏笑：“你根本不敢說蘇見煙愛你，你根本不敢承認她不喜歡你，你隻是強迫她，用你的槍，用你的姓。”

  “霍西城，你真是完美繼承了霍家的血脈。”

  話音落，書房再次回到沉靜之中。

  兩個麵容相似的男人，分布在桌子兩側，一站一坐，相互僵持。

  過了好半晌，霍西城才打破了沉默。

  “你可以去問她。”

  “什麽？”霍明成愣了一下。

  霍西城身子前傾，雙手交疊，整張臉暴露在燈光下。

  他臉上掛著的，是霍明成最熟悉的，那種勝券在握的笑容。

  霍西城沒了剛剛被質問時的氣弱，氣場全開，雖然是坐著矮了霍明成半截，愣是有一種高人一等的上位者氣息。

  霍西城勾著唇角，語氣帶著輕微的不屑：“既然不服氣，就去問她啊。”

  “你……”霍明成後退一步。

  “你以為我是要你死在戰場上？明成，你把我看的也太冷血了。”霍西城站起身，家居的白色長衫氣場不輸迷彩軍裝。

  霍西城笑著，漫不經心地睨著霍明成：“你是死是活跟我沒關係，我也沒有那功夫去算計你這麽個什麽都不懂的少爺。”

  霍西城抬手，輕輕拍了拍霍明成的肩膀，就像是一個知心的兄長：“我要的，隻是你不在她身邊的這段時間。”

  霍明成愣在原地。

  “明天午時婚禮開始，從現在到婚禮開始前，你可以盡你所有的努力讓她離開我。”霍西城收回手，斯條慢裏地說，“你成功了，我就放棄。”

  說罷，霍西城收起了笑容，邁步出了書房。

  留下霍明成一個人站在桌子前，握緊拳頭，眼眶發紅。

  *

  蘇見煙醒的很早，一起身就被床邊的身影嚇了一跳。

  “是我。”霍西城靠在床邊，瞥了蘇見煙一眼。

  蘇見煙安撫住受驚的小心髒，嗔了霍西城一眼：“大早上幹嘛呢？你該不會一晚上沒睡，坐在這裏盯著我看？”

  霍西城點頭：“嗯。”

  蘇見煙：“……”

  沒事，沒事，不要和神經病計較。

  蘇見煙深吸一口氣。

  霍西城卻開口：“蘇見煙，你會離開我嗎？”

  蘇見煙：“……”

  所以這哥們是在結婚當天擔心自己新娘會逃跑？

  哇塞，好清新的腦回路……

  習慣就好習慣就好習慣就好。

  蘇見煙忍住翻白眼的衝動，沒好氣地說：“不會。”

  誰知霍西城窮追不舍：“那你喜歡我嗎？”

  “喜歡啊，之前不是說過嗎？”蘇見煙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那不算。”霍西城立刻否定，“你現在喜歡我嗎？說實話。”

  說實話您老還不得一槍斃了我？！

  她又不傻，猜著霍西城該不會結婚當天得了婚前恐懼症吧？

  無奈歎氣，蘇見煙看著霍西城，認認真真地說：“我喜歡你。”

  霍西城卻緊緊盯著蘇見煙，好一會不說話，盯得蘇見煙後背發涼，才笑了：“這次我信了。”

  說完站起身，摸了摸蘇見煙的腦袋：“時間還早，再睡會吧。”

  一臉懵逼的蘇見煙被摁回床上，看著霍西城離去，不知怎麽的，總覺得那道背影有些脆弱。

  心裏堵堵的，蘇見煙蹭了蹭枕頭，喃喃道：“其實真的是喜歡的……”

  也不知道自己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