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正西沒少在以前師傅的書房瞎溜達，看這個書房就知道，不是什麽主要的書房。

  看來自己的運氣也不怎麽樣，不過無妨。先大概查看一下，等會去別的書房有了對比，就知道哪裏不一樣了。

  拿出一顆小的螢火石，蕭正西無聲的笑了下。以前總覺得這玩意雞肋，現在可有用到它的時候了。

  螢火石散發出的光隻有一點點，在屋外甚至看不出屋裏麵有亮光。借著微弱的亮光，蕭正西仔細打量翻撿了一下書架，沒有什麽收獲。都是些亂七八糟的雜書，看來可能是底下弟子的書房，太不高級了

  ！

  蕭正西嘖嘖兩聲搖搖頭，繼續往下一個目的地查看。剛剛在屋頂上，蕭正西已經大概知道這一塊區域的地形了。不能暴露身份，就隻能一塊一塊的地方排除了。

  然而，在持續忙了將近一個辰時的時間，蕭正西還是沒有任何收獲。癱坐在地上，蕭正西累的氣喘籲籲的。

  “果然，年紀大了，這體力。就是不行！不比以前，把整個據點翻過來，都沒有半點問題。”蕭正西小聲的斷斷續續嘟囔了一句，又緩了幾口氣，才看向剛剛進到的這個房間。

  這個地方，是最偏僻的一個角落，貌似也沒看見巡夜的人，蕭正西才大著膽子開口說話。

  “這什麽鬼地方，空空蕩蕩的。難道是空房間嗎？”蕭正西從地上爬起來，拿著熒火石四處照了照。

  “不對啊，這房間怎麽好像有點小？從外麵看起來，完全看不出來。這地方是有隔牆嗎？”蕭正西眼睛一亮，這不同尋常的地方，就一定是有秘密啊！

  再次從牆體的一邊開始，依次敲著牆麵，耳朵貼在牆上聽聲音。終於，在一麵牆，蕭正西察覺到了不一樣。

  “應該就是這裏了，以為牆麵加厚一點，我就聽不出來嗎？嗬，蠢！”蕭正西像是對待一個即將揭開的謎題一般，收回螢火石，興奮的挫著手，仔細的開始觀察起周圍不同的地方。

  “看來蘭亭軒的設計又換了人了，不是以前那個老家夥了。也對，老家夥現在該入土了吧。恩，這個倒是一代比一代強了。嘖嘖。”蕭正西打量著周圍，臉色有些怪異。

  “這一個角落還挺幹淨，是什麽玩意？”蕭正西湊上去看房間裏的立柱。這麽一大根柱子立在房間的一角，看著不起眼，細想怎麽都覺得不對。什麽人建房子，還會在角落留一個立柱？有什麽用處？

  蕭正西瞅著麵前的一根立柱，左看右看，嚐試性抱動大柱子轉動，沒動。難道除了轉動，還能有其它玩法？還是自己猜錯了？拿出螢火石，在這跟柱子上細細查看。

  這根柱子是盤龍的樣式，隻是這麽一根柱子立在這個角落，怎麽看都覺得不對。

  “嘖嘖，這柱子弄的這麽花哨，生怕別人不注意它嗎？”蕭正西仍沒有找到關鍵點，但還是覺得，肯定是它！

  細細的照在龍身上，蕭正西覺得這個盤龍有些奇怪。找到龍眼時，泛出來的幽幽寒光，嚇了蕭正西一跳。

  “這眼睛什麽做的，還能泛光？我讓你嚇唬我！”蕭正西拳頭砸向龍眼，哢一聲，龍眼按下去了。

  龍眼按下去了？？這什麽操作？什麽設計？蕭正西還在愣神間，就見一麵牆麵裂開了。

  “哈，這麽簡單？看來不是一代更比一代強啊。”蕭正西有些不可置信，又有些開心。

  不管了，瞎貓碰上死耗子，碰上一次是一次。蕭正西收起螢火石，露在外麵的眼睛滿是興奮。

  現在裂開的牆麵麵前，蕭正西有些得意忘形。自己這麽隨手一按，就找到了進口。現在的年輕人啊，就會故弄玄虛半點不實際！

  往裏麵看了看，果然是往地底下去的。蕭正西走了過去，這裏還有一道門。看了一下，蕭正西嘿嘿一笑，掏出自己的以前的令牌，往裏一塞，門就如願開了。

  昂首闊步的走了進去，蕭正西就看到最外層的一排排櫃子。蕭正西看也沒看，繼續往裏麵走。

  熟知蘭亭軒的規矩，這外圍的資料，都是些不重要的，沒什麽好看的。

  用令牌一連穿過幾個門，蕭正西都沒有任何停留。直到進入第六個門，蕭正西才停下了腳步。然後照自己的記憶，輕易就找到了國師府的資料櫃前。

  看來人家說防賊主要是防內賊果然沒錯。若是外人來，第一道門就進不來，更別說是最裏麵這道門了。基於對蘭亭軒的了解，蕭正西才能這麽暢通無阻的到達最裏麵。

  看到資料放滿的櫃子，蕭正西歎了一口氣。以前他不是沒有機會進來，隻是從來沒有想來看過，也有點逃避的意思。沒想到有一天，自己會想盡辦法來看。

  蕭正西眉頭一挑，看到一處沒有完全關好的抽屜。拉開抽屜，拿出來一看，好家夥，這是自己的資料啊？看來就算不告訴薑冰，到這個份上也瞞不住了。

  打開資料，蕭正西一張張翻閱起來。原來還輕鬆的眉頭，漸漸皺了起來。

  此刻蕭正西才切實的感受到，原來自己的一生是這樣。在外人的眼裏，原來自己是這樣的。沒想到在外人眼裏，自己是這樣的不堪。

  看看這用詞，什麽叫隻愛瀟灑，不喜拘束且放蕩不羈？自己是喜歡自由了，但是什麽時候是放蕩不羈了？？我這麽正派的人？！

  簡直胡說八道！什麽時候，蘭亭軒收集情報都跟寫話本故事一樣了？等以後自己知道這是誰寫的，一定要找他好好理論，然後重新寫！

  蕭正西鬱悶的一張張翻過去，突然，翻閱的手停了下來。這是關於自己離開國師府的具體情況？

  等等，這些資料，怎麽會這麽齊全準確？刺探情報，難道還能知道個中內情，和自己當時的心理？

  抓著這張紙，蕭正西不得不正視一個問題，那時候自己還沒有進蘭亭軒，隻是那時候就認識看師哥而已。這是不是說明，自己的身份，在沒有進蘭亭軒之前，師哥就早被知道了？

  蕭正西顫抖的手緊緊握住那情報，隨即又鬆開，如此幾次，蕭正西終於放下了手中的紙。

  將被自己抓的褶皺的紙，細細撫平，就像在撫平自己內心的激動一般。眼裏重新變得平靜無波，才繼續往下看去，直到翻看完全部的紙張，才將一遝紙放回抽屜，輕輕的合上了抽屜。

  “師叔，你果然已經醒了。”薑冰的聲音，從蕭正西的身後傳來。言語中帶著些歎息。

  蕭正西轉過身，看著薑冰完全不緊張，還有心情閑話拉長:“嗬，我總算知道，你為什麽始終蒙著麵了。這樣感覺真好，你看不見我的臉，我看不見你的臉。”

  薑冰聽著蕭正西蒼老的聲音，心裏生出一些動搖。但聽到他說的話，還是搖了搖頭。

  “我之所以始終蒙著麵，是希望在未來的某一天，諸如清成功的一天，能去追尋自己想要的生活，徹底斬斷前塵往事。”

  “斬斷前塵往事？你以為在蘭亭軒的勢力範圍內，你真的能擺脫前塵往事？你別做夢了，我就是你的前車之鑒，你覺得是不是？嗬嗬嗬。”

  薑冰望著蒙著臉笑起來的師叔，心裏的不對勁更加深了。雖然這些資料，隻能推斷出師叔身邊，有蘭亭軒的人。但她沒有敢確認，這個人是誰。

  但看師叔現如今的模樣，薑冰覺得自己心裏隱隱的猜測，可能就是真的。。

  “師叔，就算師傅早就知道你的身份，並不能說明什麽。這麽多年，師傅並沒有做什麽，不是嗎？”

  蕭正西看著薑冰的臉，麵巾後麵的臉上，浮現出詭異的笑容。

  “你怎麽知道，他什麽都沒做？他做的一切，他會寫進這些資料裏麵嗎？他敢寫進資料裏麵嗎？”

  蕭正西咆哮的說出後麵一句話，眼裏怒火衝天。不知怎麽的，本該為師傅辯解的薑冰，覺得那怒火刺痛了她的眼，刺中了她的心。

  “你知不知道當時我以為小柔不喜歡我的時候，我的心情是什麽樣的？你知不知道我看著我剛出生的女兒，卻遠走江湖的時候，我的心情是什麽樣的？你知道我當時有多信任他嗎？”

  蕭正西輕輕訴說著這些往事，本已麻木的心裏心痛無比。從郝然雲那裏再聽到郝然柔的事後，蕭正西心裏就有了一種不好的感覺。待再醒來想通的時候，心裏就好像空了一個大洞。

  活了大半輩子，原來自己以為的為她好，自以為的情深，都是傷害自己所愛之人的利器。有那麽一刻，蕭正西真的很想死。

  薑冰將他刺昏迷，讓他進去沉睡之中。可是即使在沉睡之中，蕭正西也好似被烈火焚燒一般的感覺到徹骨的疼痛。

  “師弟，這難道不是你自己的選擇嗎？我做了什麽？我隻是隨意的說了一句，你就自己選擇了一個方式。”一個同樣蒼老的聲音，從薑冰身後又想起。

  薑冰豁然轉過身，不可思議的看著眼前的這個白發老頭。不同於蕭正西，這個老頭臉色有些蒼白，看著一副不太健康的樣子，顯得更老了幾分，臉頰上都沒有多少肉。

  “嗬嗬嗬，薑洋洋，你是不是一直沒走，一直就盤縮在這白虎城之內，遙遙掌控蘭亭軒呢？”

  蕭正西手指著老人，說出的話語，越說越尖厲，越說越憤怒。理智在看到這個以往自己敬重的師兄的時候，已經完全消失了。

  “說了多少遍了，不準叫我的名字，叫我師哥。雖然你比我大，但你自己的性子，自己心裏沒數嗎？這麽多年了，還像個毛頭小子一樣。”

  薑洋洋說著這句話，像是完全沒有看到一邊薑冰不可思議的眼神一樣，隻是跟蕭正西淡淡的說著話。好像完全沒有被蕭正西的話影響，還是那麽平靜。

  “怪不得你兒子也要離開你，直到要死了，也不要你救，隻是留下蘭亭令讓他們這些人幫他看護諸如清。他不信你吧？哈哈哈哈！”

  蕭正西仰天大笑，笑著笑著眼淚都留了出來。而薑洋洋的神色，難看起來，越來越蒼白。

  “我沒有想殺你，你不要逼我殺你。”薑洋洋的眼神也淩厲了起來，看著蕭正西，就像在看一個垂死掙紮的魚一般。

  “說的我好像怕你一樣。薑洋洋，這麽多年，你連你自己都沒有治好。你收這麽一個徒弟，該不會是要她來治你吧？”

  蕭正西笑得非常放肆，臨老了，還能再放肆一回，真是天下一快事！

  薑冰看著這一幕，從一開看到師傅出現的興奮，逐漸變成了不解，到現在，心裏卻是沁出些許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