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說明，梵汐是鐵定要以一隻狗的身份跟著她了。不過南辰很快沒心思管他了，她回到山穀發現聖煙不省人世，醒不過來了，詢問別人怎麽回事，隻有元奴達契能告訴她，為了讓她顧全大局放下私人恩怨，他也已經跟夏伽品諾這麽說了，夏伽品諾才終止了他和狗的恩怨。

  他說：“她的仙胚可能要永遠沉沒在孕靈界了。映暹去那裏想辦法了。”

  南辰哀痛得撇下頭“哇”哭了一聲，跟在一旁的“蘇拉”踢踏著四蹄不安，然後跟她一起跑到安置聖煙的界障外麵。聖煙直懸在裏頭，南辰探身進去了，希望隻是錯覺，看見她的身影稀薄稀薄地，仿佛正一點點消弱，要消失了。她懊悔地仰頭朝她看著，覺得或許是見聖煙的最後一麵被她錯過了，她怎麽那麽混蛋呢？她雙腿一軟，跪了下去。

  黃狗在外頭，守望著聖煙和她下麵的南辰。元奴達契不禁要琢磨，梵汐是打算一直這樣作為一條狗嗎？映暹說過別去管他，他就幾乎連他名字都不會提的，不對任何還蒙在鼓裏的人提隻字，關於那條狗是梵汐的事。

  關於合體戰術，他們並沒有來得及練習出默契，甚至在合體人數上還沒來得及定下一個合適來，夏丙基就從孕靈界瓜熟蒂落了。

  他來了，可以清楚地看見他在哪，他無處不在，像惡運的星辰，出現之時每個角落都能望得見。勉強算是一點安慰吧，他無法隱藏，連移動的軌跡都那麽清晰了然。他混亂而快速地移動著，天烏沉沉地跟著翻攪，大地震顫，每一種東西都在轟鳴，尖嘯，歡呼似的。飛旋，破滅聲，彈奏著末世之章。

  梵汐還是一條狗的樣子，空信迅速看了他一眼，以為他會有所變化。南辰依舊沒有原諒他，看都不看他一眼，跟著她隻是他一廂情願。空信注意力回到所有人關注的事情上，整片天沸動昏沉，隻有意味著夏丙基的那地方，代替了太陽的明耀似的，隻不過籠罩給人世的是迷亂與恐懼。

  大多數人亮出了武器，隻待元奴達契一聲令下，連不常用武器的帝崖也伸出了一把冰藍細瘦的劍。對著劍鋒照了照自己的模樣，撩了一把肩上的頭發，狀態放鬆。相反，某些人繃得緊緊，麗冽昌蒲迎視著敵人似的，傲抬著下巴，黑發向後紛揚。紅粉發的恕門卿雪正好是略勾著頭，眼睛朝上翻怔著。由刹番君還是默不作聲的樣子，卻血氣縈繞，顯而易見。

  都心弦繃得要斷了，帥得要蔫了，元奴達契還是遲遲沒有發令。

  索顯不耐煩說：“還等什麽？”

  “就是衝上去誰不會！”元奴達契顯得氣惱地說，一下就把索顯鎮住了。他也知道不能等，他不知道嗎？說“上，好！”多簡單，他隻需要這樣嗎？如果夏丙基不給他們時間另作打算，也隻好這樣了。

  索顯顯得有點委屈，但沒說什麽。

  “你們看出什麽了？”又過了一陣，元奴達契說。

  夏丙基鋪天蓋地的影響，似乎不亞於邪煞曾經製造的影響。

  “他在找什麽？”恕門卿雪輕輕猜道。

  那激亂流躥的光影在突出它的昏天裏，像隻尋望的火把。

  “我們還能如此悠閑談論著，說明戰鬥還沒開始。”帝崖攤一攤手說，的確顯得悠閑不過。

  “他在找我們。”索顯道，一句幹巴巴的陳述，顯得他早就這麽肯定了。

  小采仙們敏耳聽著，自覺團到了一塊，在小棄置身的界障外邊，把這裏當成依靠似的。項扶不時朝這兒看來，他擔心小棄越來越弱下去的身影會陡然消逝，比擔心夏丙基和他的那團亮影突然墜下要多得多。

  真的有亮墜下來了，流星一樣刺下，砸在了封湖蓮優一直用眼睛盯著的地方。她不是碰巧把目光落在那裏的，她看那裏的眼神，讓熟悉她的人跟著一塊以為那裏會有東西冒出來，從她期待的神情可以斷定不是壞事，不是夏丙基，是映暹嗎？還好不怎麽叫人失望，是兔子。

  兔開心倉皇得像一隻真正受驚的兔子了，蹦躂著刹不住腳，眾人撲上去抓住他，才使他停下來。他小船一樣的腳上麵兩條細腿哆嗦著要斷了似的，兩隻毛耳朵幾乎炸開了，可以想象這兩隻耳朵從他喜歡戴的兜帽裏掙騰出來的樣子，像是要逃離它的主人似的。他半天說不清話，牙齒磕磕顫顫，聲音磕出來的一樣。封湖蓮優隻需要看著他就明白了。

  “亞亞……亞……”

  “叫他夏丙基。”元奴達契無奈催促說。

  “他他他……追我在！”

  除了封湖蓮優，沒人不唯恐地一看兔子的身後了，再一看天邊，那個夏丙基的亮影還在火把一樣張尋著。

  兔開心忽然不結巴了，急急說：“映暹在孕靈界找聖煙的仙胚，夏丙基在那裏攪得不得安寧，然後映暹想到一個辦法，讓我變成他去引開夏丙基，就把他從那裏麵引出來了，他追著我，我把能跑的地方都跑遍了，沒辦法，最後跑到這裏。我受傷了，呃！”他翻翻眼睛倒下。

  他才不會受傷呢，沒給夏丙基抓著一下，否則就死了。他隻是太累，驚嚇過度。映暹考慮由他變化成自己引開敵人是根據了他的能力的，這兔子還有沒有其它驚人力量？竟然甩掉了夏丙基！沒人有空去發覺他別的長處了，照這情勢，元奴達契該馬上帶人去拖住夏丙基，在映暹解救完聖煙以前……

  映暹，再不能放棄了。

  元奴達契帶人冒頭去了，留下的是大多數人——他心裏一直猶豫的選擇。顯然號令全員出擊是不可取的，明知不可敵，一起衝上去隻會死得更快哪。他讓其他人原地等候他的召喚，青回慢慢就明白過來，他是不會召喚她的，跟他一起去送死。

  但沒想到，在他們心裏默數的仿佛很長時間裏，他們誰也沒有得到召喚。開始有人覺得不對勁了。這以前，南辰已經擅自離開了，騎著瞬間變大了幾倍的狗。梵汐隻為她一句，想成為我的座騎嗎？她想想那是很酷的事，她終於和他說話了，雖然是奴役性的眼神，傲慢不屑的口氣。梵汐願意為她變得訓服，他一直在傳達這個意思。前腿一屈，就讓南辰爬到他背上去了。

  “幹什麽去！”帝崖在他們快要消失時衝他們問。

  “看看去！”南辰在梵汐背上扭了扭頭說。

  好吧，既然是梵汐帶著她，帝崖也不禁想，但願能幫上點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