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洪荒與其他人會合。他們看到映暹都激動得兩眼垂淚了。

  滅幻紅著眼說：“你沒事……”聲音就哽咽了。

  映暹衝每一個凝望他的人說：“我很好。”他眼睛搜尋著詫異了一下，胸口猛一沉，少了好幾個身影。他獨自走開，梳理情緒。曆經數千數萬年光景成長起來的采仙，命如草芥。他蹲在一個地方，白色衣發鋪落如雪，頭深深埋了下去。

  元奴達契在他身後默默站了許久，忽然開口：“你可能不適應，我們已經見慣了生死。煞劫時期，整個人世都覆滅了，荒蕪得就像眼前。”元奴達契看著遠遠一個方向了，沉寂，忽然一振神，說：“啊呀，我感傷什麽。”就去拖映暹了。

  “你也別感傷了！聖煙死你都沒這麽悲沉過。映暹，”他拉起他，定視著他，“你一直明亮，很明亮。你隻是不記得了，你那些思想，如果是那個你，就換成我悲沉，你來勸我了。任何時候，都立於不敗的明朗，認真，對待什麽都認真，隻會往最好的去努力。”深一吸氣，停頓，“我們都羨慕你身上那種光明。”

  元奴達契從沒像現在這樣肺腑過：“你看聖煙，”映暹就去看小棄了。

  靜靜過了會兒，“連項扶都不敢想的重生，你做到了。”元奴達契繼續說，言語激昂，“沒有什麽是你辦不到的！眼前的困境，再困難十倍，我相信我們也能挺過。”

  映暹忽然笑得一絲苦澀。他愛的人近在眼前，他卻不能相擁入懷。

  元奴達契心頭一緊，像明白了他的心思，握著他的手退縮了。人人都會輕易說出聖煙已經複生了，可誰知道映暹經曆了怎樣漫長的苦熬，那足以叫他的明亮到這一角就熄滅。

  映暹為什麽自施沉眠咒呢？到底為什麽？難道不想帶著前塵記憶麵對重生的聖煙嗎？他們還沒有相聚，似乎永遠望不到頭的相聚，明明互在眼前。如果小棄在動蕩中不幸喪生，那將會是什麽後果？小棄還沒有正式聽到她是聖煙的宣告呢。

  她可以小小的釋放情緒了，然而遠遠不夠拿來看映暹一眼，和他問候一句，更別提擁抱了。她知道他平安歸來了，歡喜剛要蔓延，就抑製住了。

  當她沉沉睡去的時候，映暹才到她旁邊深一吻她額頭。

  這段時間的悲沉勝過以往任何一個時候。連最鬧騰的伊方都靜下來了。晴那樣自私狹隘碎嘴的人也安靜了。三女子也不那麽計較了。小鼓開始多話了，但正相反，是有所害怕的表現。小天總在琢磨，自己什麽時候蘇靈，也像空信、項扶他們那樣。他希望能幫上妹妹的忙，希望給小丟撐一把保護傘。

  絮儒竟然開口安慰起路娜貝莎，她失去婉心心情是格外沉痛的，常常恍惚失神。

  “連仙師他們那樣強大的人，也有保護不了的時候……你是在自責嗎？”絮儒說。

  路娜貝莎就趴在自己膝蓋上哭出來，抽搭說：“我就要拽住她了……我就要拽住她了……”

  桃宣頻繁發瘋，嚷嚷：“瑪米蒂回桃宣蒂了，我要回去找她。我不玩了，我不玩了！我要回泰明花，回桃宣蒂……”

  花齡看著桃宣那瘋樣，眼睛眨啊眨，眼淚就下來了。

  “我不修煉了，我不做仙！我要瑪米蒂，我要瑪米蒂回來——！啊啊……”

  小棄可以流露一點感傷了，她也察覺了悲沉氛圍。

  不知是誰勸了桃宣一句，瑪米蒂可能活過來的，不是有重生術嗎？聖煙就是重生的……

  “你們誰挑的茬，啊？”元奴達契調查是誰多嘴了，目光搜向一張張小采仙和凡體們沉鬱的臉。

  桃宣被勸後鬧騰得更厲害了，隔著劃界往外麵嘶喊，喊得人人都聽見：“映暹前前輩，聽說是你讓聖煙複活的！你讓瑪米蒂活過來好不好？讓瑪米蒂活過來啊——！一個人怎麽能說死就死呢？她是仙啊，我不要她死，我要跟她一起回泰明花打理桃宣蒂！我們在凡世的每一天都過得瀟灑快活！我不要她死！求求你，求求你……”

  “她說什麽？”小棄忍也忍不住的，好奇，跟項扶問。

  “我……”花齡低下頭囁囁承認。元奴達契用肅然得可怕的眼神看她，使她充分意識到錯誤。

  雖然聽得不明確，可是模糊有個意思，聖煙，複活了？小棄心裏直犯惑，要一直默無念咒才能平靜。

  映暹怎麽對付的桃宣呢？她鬧騰直到他答應為止。

  他答應了，走過去，隔著劃界說：“等我想起來，我盡力。”

  “不，我不要盡力，我要你一定！”桃宣抓狂著說，現在是個無理可講的人。

  “好，一定。”映暹說。

  “你答應了。”元奴達契唏噓說。

  “我也那麽希望。”映暹說。

  元奴達契一怔。

  “死去的人都能活過來。”映暹使人感到肅穆的認真語氣說。

  “我們都不了解循回衍生術，也許真能。”元奴達契良久後說，“不如就這樣安慰一下大夥。”

  認同了這種期望後，慢慢大家臉上都有了活氣。

  小棄還不知道鶯鶯差點為她喪命，她可以適當表露情緒了，就召來元奴達契跟鶯鶯一起說話，質問元奴達契：“你是不是對鶯鶯姐姐不好。”

  “他對我很好。”鶯鶯連忙說，還用手捂著那個受過傷的腰部。

  元奴達契有些於心不忍了，想上前攙扶她，是什麽拖著他沒那麽做。

  “我覺得他對你冷淡，因為他變了。鶯鶯姐姐，你說實話，我替你做主。他要是敢動念棄你，我會讓……”映暹，她差點說了，忍住，換了一種說法，“我會讓人給我準備一個厲害的東西，專治他。也可以把這東西給你，你降不住他了，就用這個東西，讓他服服帖帖。”

  謔，元奴達契驚嚇，“對你好好哦，難怪為她連命都不要。”元奴達契略向鶯鶯一湊頭說。

  “什麽？”小棄問。

  “沒什麽。”元奴達契趕緊一搖手說。

  “你以後不許丟下鶯鶯姐姐一個人，不管去哪，都得帶著她，從現在起，我不要看見你們兩個分開。”

  鶯鶯忍俊不禁，輕笑了兩聲。

  元奴達契輕輕瞪眼看著管得超級寬而且不講道理的小棄。

  “杜……夫君，”鶯鶯怪不好意思了。

  “還不快答應。”小棄平調慢聲說。

  元奴達契一邊瞪眼一邊應了聲。

  鶯鶯想說的話便噎了回去。

  “娘子，走，夫君帶你散步去。”元奴達契驀一伸手半摟著她說，讓小棄看到他們確實很甜蜜。

  小棄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