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鶯鶯姐姐，你的婚事，怎麽搞砸了。”小棄睡了好長一覺醒來，已經不在雪嶺上了，換地方了。

  鶯鶯自顧想什麽投入，而且表情苦悶。

  “鶯鶯姐姐，是我搞砸的嗎？”見鶯鶯不搭理自己，小棄以為。

  鶯鶯一怔，在想她說了什麽，自己竟一點沒聽見。

  其實不用鶯鶯點頭，小棄知道的，是她搞砸的。她就按自己的以為，默默從鶯鶯旁邊走開了。她用眼睛去檢查有沒有少人，如果發現誰少了，她要給自己多記一份罪過，都算在自己頭上。當然，她沒有看到梵汐是不會多想的，總不至於以為他會被夏丙基給加害吧。

  她見到了杜風，確切說是另一個杜風。鶯鶯正是因為這個杜風，嚇傻了。小棄看不出別的蹊蹺，隻以為他性格大變，連著裝都狂妄了。

  他事先被告囑過：“見了聖煙，對她說話輕柔，最好，你就不要跟她講話了。”芳姬因為了解他話癆的性子，並且嘴損得有多厲害，才這麽跟他講的。要是映暹也頗了解的話，也會這麽囑咐他的。

  元奴達契就不得不在小棄麵前裝啞巴，在她跟他問：“你和鶯鶯姐姐怎麽了。”他都不能說什麽，胸口一抬氣，那副昂頭指目有所感歎的樣子，算是回答了，眼裏還故意流露出些許哀愁，讓人忍不住要仔細瞧怎麽回事的哀愁。不過小棄沒必要追究太深，因為不能追究。她看都沒看他，既然他把頭撅老高，她就垂下眼了。

  “你不怪我吧。”小棄嘀咕一樣說。

  元奴達契遊下腦袋來用目光詢問：“怪什麽？”稍後才恍然，當然是怪婚禮被她的失蹤搞砸了。但是天真的姑娘啊，這都不是你的錯。元奴達契在心裏暗笑。

  “我知道你們敢怨不敢言，我就加油活得更好，更有勇氣吧。”小棄合了合寬大的袖子，自怡不過說，眉頭舒展開了。

  元奴達契瞪瞪眼，心下感歎：自愈能力真強！還和從前一樣。

  “小棄。”小丟神色無憂走了過來，喚她。

  元奴達契就有如背景一樣閑抱著手站那，瞅著倆丫頭還像從前一樣要好的說話。

  “小丟，我們去玩雪吧。”

  “少幼稚了。”小丟語氣不太溫柔，她大概忘了梵汐也把小棄血咒的事忘了，“你玩雪跟玩水一樣，我的手多冷呀。”

  “那讓，映暹也給你變身衣服吧。”小棄說映暹時猶豫著似乎艱難。

  小丟一串點頭。

  “還是你自己去說吧……”小棄剛說到這裏，杜風，哦不，元奴達契退了退開身，一揚手，流光閃爍，小丟身上衣服就變了。不再是臃腫的冬衣，而是輕盈美麗的紅色短紗裙，束腰窄袖，頗有性格。連頭發都束起來了，佩戴著很高貴霸氣的發冠，額發間盤著金絞鏈，顯出妖嬈。

  “這種事怎麽用得著麻煩映暹。”至此，元奴達契啞巴開口，忘了芳姬的叮囑。

  太驚心動魄，小丟怔怔打量自己。小棄一捂胸口，喉嚨鼓出一點腥甜。她原本是可以忽略杜風的古怪的，但他怎麽就會法術呢？他是誰變的？她不能想。

  “不至於吧。”見小棄難受的樣子，元奴達契上前攙扶她。

  小丟還沉浸在夢幻一樣的變身裏，還沒看夠自己的衣服。而且身上好輕好溫暖，她感覺自己能飛去天上了。

  小棄也不敢追究，在平定了情緒後佯裝無事，走回自己屋去了。

  杜風也輕快離去。他再也不是大家眼中的杜風了，他那樣輕狂，並且很有前輩的威嚴。一個人能既威嚴又有趣，還簡直痞子無賴一樣，又很高貴，斜起眼睛看人卻不使人反感，等等，他集合了多種矛盾。高傲的下巴有時僅僅為了戲弄別人而露出格外傲慢的神氣。其實他是很孩子氣的，要不然他怎麽那麽愛捉弄人呢？

  鶯鶯和他碰見了，或說原本就有要找他的意思。他有幾次都顯得匆忙地從她旁邊擦過去，當她空氣一樣。她張口想和他說話，他顯得不經意打斷，撇開她去幹別的事了。有點裝腔作勢指揮每一個人，把小采仙們挨個叫到麵前訓話，就是這些瑣事讓鶯鶯到他麵前竟沒有開口說出過一句完整話。

  他小小刺激了小棄以後就隨意巡視這個新換的營區了。其實換來換去都是荒郊野嶺。到處生著火，簡單供凡體們禦寒的房子，磚瓦房，零散的一間一間，就像野外隨意搭帳篷那樣，隻不過帳篷是房子而已。如果不是施術變出來的，這兒哪裏會有房子。幹瘦的樹不成風景，窮石野路的。

  他已經沒穿風衣了，俊致身形配的是一件露領口的暗紅色束腰輕袍，王冠一樣的發飾也換成了和衣服匹配的顏色。手上套著靈玉扳指兒，耳朵綴著閃亮釘片，在精致中透著利落。他步履輕快，那和他傲沉沉氣質衝突出別樣風格，有人把這種氣質體現於形體上的慵懶，他隻不過是另一種表現。

  他看見鶯鶯走出房間就遠遠頓下腳步，這回她沒注意到他，拿他當空氣了，往一個方向心事沉沉走去。他衝她背影琢磨：這女人真顯得可憐，不會想不開吧。跟在她後頭亦步亦趨，還略略躲閃。然後忽然覺得自己這個行為極為不妥，就一正身，光明正大走了出去。

  在一棵歪脖樹下叫住了她。

  “小娘子。”他這麽稱呼快讓鶯鶯誤以為是夫君認她了，其實是他喜歡戲弄人的表現，她轉身麵露喜色。

  元奴達契昂著脖子在她麵前站定，斜視她，忽然一低頭細瞧她那害羞樣，那是與尋常女子不同的，一種略透冷清的害羞。他已經對她夠熟悉了，在腦海裏隨便搜一搜就有無數這女子的形容可供參考。

  鶯鶯被他的盯視嚇退了退，實在覺得眼前這個杜風熟悉不起來，像剛認識的。

  “是不是覺得夫君，冷落了你。”元奴達契略一擠眼笑笑的口氣說。

  “我知道你不是他。”鶯鶯沉下頭略緊張。

  “你太——懂事了，大爺我欣賞你。這樣吧，反正我也沒有妻室，暫且收你為我的——”他拖長音故作考慮的樣子，“小老婆。”他幹脆脆蹦出這仨字，斜起臉看著自己的右側，手負在後麵，那表情是微微嚴肅的。

  鶯鶯怔住，當然是心情複雜百般滋味。

  他繼續說：“要看你表現，如果表現得好，本大爺就升你為正室。懂嗎？”末了倆字瞧著她靜靜說，那是非常認真抬舉她的意思。

  鶯鶯沒有受過這種挑逗，何況他講得不無道理。而且他的穿著打扮整個氣質都顯得她目前配不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