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霍霍侵襲大地，冰凍三尺卻似不及梵汐的冷。這冷誰見了都心寒，何況小丟，她是最見識過他的熱忱的。這一忽然轉變，像是奪走了一條生命。從前梵汐那張痞得讓人又愛又恨的臉消失了，靈精、壞的他至少沒有邪性，而且在小丟身上付出了極大的熱忱，還安慰過她蘇拉沒有了，他可以當她的蘇拉。

  “你、你裝什麽酷，想炫耀自己厲害了是吧。”小丟見他不搭理自己，放下她在他麵前固有的高冷小丫頭姿態，去主動搭訕。

  他冷定的樣子，不為所動，仿佛是不相幹人在和他說話。

  “你這什麽表情，是不屑和人講話嗎？”小丟可是鼓足勇氣，衝那樣一個感到陌生極了的梵汐嚷嚷，還想用手去推一推他冰冷的身軀。可是馬上意識到，他不是梵汐，他看什麽都淡淡的，透著仿佛無心的不屑，他就是用這種神情看著她的。那絕美精致的臉顯得以往的表現都是錯位的，現在配上了正確的靈魂。

  “你以為我是要跟你講話嗎？我是要找那個梵汐的！你是誰，你是不是把他吃了！”小丟半虛半實說著這話，淩厲小丫頭的口氣也虛了，還有一點腳底發軟。

  以上是她多次向梵汐尋釁的情形，結果都是落敗的。

  他華麗麗的轉身，每次在她喊住他的時候，那焰色長發魅人氣息的臉，妖瀲氣氛的眼睛，縮起目光看她的肅淨，都是小丟承受不來的，膽懦了。就隻是拋下一兩句話而已，再多不出別的事。因為他嚇人，連映暹都震不住他，而他簡直可以震住映暹哪。

  而且他隨意一個帶笑的表情，就讓人更害怕，能殺死人的笑，讓你落荒而逃。那是一個修行數十萬載的采仙才能有的老辣沉穩，又仿佛漫不經心施予人的威懾。這讓小丟怎麽承受呢？她去他麵前就是胡鬧嘛，滅幻眼見她頻繁去招惹那樣一個前輩，很替她擔心。他現在對梵汐沒有敵意了，當然是從前的梵汐，而是像其他人一樣懷念他的存在了。哪怕回來還和他搶小丟，他也無所謂了。

  小丟還不死心，漸漸拉開了距離和他說話，並不走近，語氣軟下來了，屈服了，慢聲囁囁地說：“你幹嘛要這個樣子。你以前不是很好嗎。”

  梵汐大概是無言以對，到底哪個是他以前，他要搞不清楚了。但他總是透著嘲意的表情，應對這種跟他討要凡人梵汐的情形，其實也有所無奈。

  這情況終於驚動小棄了，拉上小丟去找梵汐。

  小丟想，小棄不能受刺激，梵汐會不會對她態度好點呢？至少不會用冰冷懾人的目光看她。馬上又擔心，囑咐小棄：“他眼神很可怕的，你不要看他。”

  小棄才不信呢，但後麵就小心髒蹦亂了一下，她沒給自己心理設防，沒想到梵汐竟是那樣能激起她恐懼感的模樣。並且，她還怪異地感覺到了，一絲絲似曾相識的畏懼。

  “梵汐，你欺負小丟了。”小棄一絲也不敢感受梵汐了，平視空無，這措詞讓小丟想辯解，但忍了忍，沒打岔。

  小棄繼續說，用她那副頭上頂碗似的小心沉穩：“你現在真不像話，師父不認了，空信不認了，連小丟也不認了。”這遞進關係依據在哪？小丟撓了撓腮。

  小棄幹癟癟的聲音平淡語調繼續說：“果然無情無義，沒良心，你再這樣，我生氣了。”想不到梵汐竟笑了一笑，是溫和的笑，目光看著她的，仿佛喜愛她的樣子。但馬上講出來的話，冰冷異常。

  他說：“這麽幼稚的威脅，還是留著對映暹講吧。”

  小棄要吐血了，竟然不給麵子，還提映暹。她心跳就要快起來了，趕緊默：奴，侵入萬象……

  小棄也化不開梵汐這塊冰。

  “小丟，”滅幻終於要勸一勸小丟了，她在梵汐身上折騰的那心思。“我們給他一點時間吧，他至少還是梵汐的樣子。”

  “什麽啊！”小丟忽然大叫出來，聲音哽咽。滅幻知道她要發泄情緒了，他就是來供她發泄的。

  小丟說：“他是梵汐的樣子！正因為他是，所以更可惡！看著可惡！”

  滅幻怔然望著她，就這樣啦？小丟再不說什麽。她從來沒有承認過喜歡梵汐啊，她顯得慌亂，六神無主似的，並不看滅幻，其實是回避，怕被他看穿。滅幻極體貼人，尤其體貼她，就順著她的心思繞過去了。突然想起來似的，說：“小丟，你想知道自己的前身嗎？”

  “前生？”小丟愣愣地。

  “是前身。”

  “有區別嗎？”

  “有，你以前叫南辰，你看見梵汐了，還有芳姬，他們都是蘇靈後變了。知道為什麽嗎？”滅幻耐心溫柔說，注視著她。這是最佳的轉移辦法，她可以暫時拋開梵汐帶給她的陰霾，去好奇有關蘇靈的事。

  “好了，小丟，想知道的話，今天晚上，幽澗說的，組織大家一起去向芳姬前輩打探。”

  幽澗提出來的，攛掇凡體們去跟芳姬敘舊，芳姬肯定會說的，把她知道的都講出來。

  “一群小輩圍繞她，她或許會隨意打發，可這些凡體不同，是她昔日的夥伴，跟她聊天敘舊多正常。介時我們就假裝路過，再湊過去聽。也不會讓前輩反感，說我們好事。”幽澗這樣跟滅幻、狄撒等商量的。

  “你好像考慮得太周全了。”總覺得哪裏怪怪的，大男孩耶凱迪說。

  凡古納說：“多餘了。”

  “怎麽會多餘？”幽澗詫異似的。

  “不多餘。”藍鳳說，幽澗就放了放心。

  藍鳳繼續說：“幽澗考慮得妙，太妙了。”眼一斜他，另有所指。

  “什麽意思？”幽澗輕輕問，掃視眾人臉上浮現的怪異。

  “沒什麽，就是覺得你，太花心思了。”

  幽澗誘惑凡體們說：“想不想知道你們的過去？”

  “我們的過去我們知道啊？”伊方驚訝說。

  “哦，是前世。”幽澗糾正過來，這麽說他們就好理解多了，眼見有神仙，當然相信前世。

  “那個芳姬，她知道？”伊方賊聲問。

  衝他這股賊勁，幽澗就把凡體的帶隊任務交給他了。單獨拉他到一邊說話。

  “你帶大家去，不能太吵，要維護一下現場秩序。當然，我覺得除了你和……”幽澗昂首心下清點了一下，“就是你，比較鬧外，其他人都挺安靜。”

  伊方琢磨了下這其中的邏輯，皺了皺眉。

  幽澗繼續說：“你們可以隨便跟她問什麽，但有幾個問題不要忘了問。”

  重點在這。

  伊方想了想，不等他說便道：“你怎麽像在支配我。”

  “我就是支配你啊。”幽澗笑然說。

  “到底什麽目的？”伊方多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