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汐已跑出榮樂樓，繞到後麵的小院。驚甫未定，拿出一塊彩色玉石念道：“師父，我沒說你什麽。我隨便說說的，您不要生氣。嚇到我不要緊，別嚇到我旁邊無辜的人呀。這裏人很多，您不要隨便再放那些東西了，會死人的……”

  這玉石是這次拜別師父師父送的，他和空信各執一塊。師父說此石如同他的耳目，臨危之際還可召喚他。兩個徒弟當時不信，沒當回事，畢竟師父忽悠他們已成習慣。就在剛才，梵汐信了，恨不能空信在當場，也作一個提醒。

  懺悔過後梵汐才回到眾人中間。每個人都是憋了一肚子話想問他的眼神。他裝作若無其事用了晚飯，再回到出門左轉到過道盡頭的上房，今夜便多了個舍友。

  滅幻費解地盯著他，他假裝無事爬到床上倒頭睡下。

  “你不想知道跟梵汐前輩長得很像的那位前輩，叫什麽。”滅幻靜靜說。

  梵汐本就是裝睡，聽到這個誘人的問題，心裏直打鼓，難不成叫空信？

  “叫空信。”滅幻不待問便答。

  梵汐狠吃一驚，忍住沒有表現出來，假裝呼呼大睡。

  滅幻仍舊討話說：“我知道你今天說的很多都是假的。你師父肯定也不是你說的那樣。”

  梵汐繼續裝睡不理。

  “我不打擾你裝睡了。”滅幻說完便抽身出去了。

  梵汐確定他走後，思索起來：師父會不會有什麽秘密？這夥人口中說的叫梵汐叫空信的前輩跟我有關係嗎？我還是留下來調查一下吧。他將師父送的仙石攥了攥緊，希望師父聆聽得到他的心聲。

  梵汐不再以接近丟棄為目的而是換了個較為有意義的目的了。而前一個目的實在無聊得很，小丟小棄戴不戴麵紗都很紮眼，因為太紮眼也太叫他難忘，他才鬼使神差跑來了萬福。現在要為了解一個有著三個輩稱的群體留下，才過了一天，這個群體就有朋自遠方來。

  來了一個朋友。

  狄撒菲爾正趕上姑娘們試新買的衣服為嗣妃大選作準備，那衣服一早上剛由天工錦送來的。丟棄為了安心試衣服便把蘇拉交由滅幻暫管，但梵汐更善於親近蘇拉，蘇拉便跟著梵汐來到狄撒菲爾想要敲門進去的房門前，毫不客氣吠了兩聲。

  狄撒菲爾自然被梵汐的樣貌驚呆了，一上樓便注意到了在左邊過道盡頭靠著的他，還有那隻巨形犬，直覺他們一會兒會走過來會他，他才沒有馬上在感應得到他徒弟的房間外麵敲門。

  “我想你大概認識滅幻。”狄撒菲爾在第一個直覺對了以後又憑直覺說。

  梵汐嗬了一聲，揚揚頭說：“你認識滅幻？”

  “我和他是好朋友。”

  狄撒菲爾非常沉穩，就在這個底氣中還透著一點輕浮，說話略略慵懶，使著股不屑，一雙黑眼睛鷹銳，薄嘴唇微微向右一揚，就露出不置可否從容的笑。那幾乎是很酷的，有別人效仿不來的味道。黑色頭發留到肩膀以下，向後紮了個尾，前發留得碎而有致，便看不出後麵是留了長發的。

  他穿著簡練。武範十足，黑白一身，這才讓梵汐一見生出殺手的感覺，和世外清流的滅幻一比，實在兩端，怎麽會是朋友呢？

  “原來是自己人！”梵汐笑嘻嘻說著上前邀肩。

  狄撒對這種自來熟不見怪，倒是對他高人一等的個頭感到唐突，移目側視，不禁便道：“小兄弟莫非是女人變的胎？”

  梵汐忍了忍，要發作，假笑道：“多謝誇獎。”

  狄撒甚覺有趣，便任由他邀著自己的肩膀還輕輕拍了起來。

  梵汐說：“我誤會你是殺手，你誤會我是女人變的，咱們扯平了。”

  狄撒點點頭：“小兄弟怎麽稱呼？”

  滅幻再也忍不下去了，喚：“狄撒。”他早在一旁站著了，而狄撒菲爾同梵汐一樣對他視而不見。

  梵汐這才假裝發現他說：“滅幻小弟你來啦！”

  滅幻一激靈，臉紅了，想怪他占了便宜吧，又覺得他撞名梵汐前輩大概連模樣也撞上了，就沒有計較，隻在心裏別扭。

  狄撒樂了，馬上又呆了，梵汐朝他特特地說：“我叫梵汐，稀飯的飯，飯稀的稀。”

  滅幻暗示了狄撒一個眼神，就走到上房那一端的廊子去了。

  陽光和風都很暖和，梵汐繼續留在姑娘們試衣服的兩臥套外麵，假裝不去在意那兩人走去另一端低聲說話的情形，伸個懶腰，見蘇拉蹲在一旁，便當凳子坐了。

  “狄撒，他很狡猾，應該也在試著觀察我們。”滅幻把前日裏晴空霹靂的事說給了狄撒聽，還把梵汐聊他師父的那些話大致複述了。

  “那個師父才是重點啊。”狄撒菲爾感歎。

  滅幻想了想說，嗯。

  “我跟你一起盯著他。”

  “你別真的盯著他。”滅幻小聲提醒。

  可是狄撒菲爾難以控製，在後來一不留神就會盯著梵汐的臉陷入沉思。還忍不住向滅幻打趣：“有關前輩的事，一直是個謎，想不到突然冒出個人來，線索就長在臉上。”

  滅幻說：“還含在名字裏。”

  花齡也不管大選不大選，將新衣新首飾穿在身上再不脫，滿麵春風撲向狄撒菲爾，興高采烈，全是為了這個師父的到來。

  丟棄純粹是為了華衣貴飾而高興，也不關乎大選。鶯鶯則是為了有情郎杜風來看她了，雖然他眉間藏著心事，見了她一屋子的歡樂朋友，表示放心，有種把她交付出去的儀式感。也許他是因為我要陪同丟棄去參加妃選，不放心，鶯鶯猜測。

  “你們如何能保證不會選上？”杜風能理解丟棄也去參選，但鶯鶯是他的情人啊怎麽能也跟著摻和？

  “我們自有妙計脫身。”桃宣骨碌著眼睛答道。

  林千千自從試穿了桃宣為她舉薦的服飾，就對大選生出了期待，臉上洋溢喜悅。她從不裝扮自己，這將是她最隆重裝扮自己又最有女人味的一次，她想被滅幻見到。於是她破天荒幫著桃宣圓場，說：“放心吧，有我在呢。我們都能幫鶯鶯火煉真金，區區一個選場上的脫身，沒問題的。”

  桃宣拊掌笑說：“對對對。”

  滅幻卻對林千千的打包票甚為懷疑。

  杜風聯想煉真金的事，勉強接受了林千千的保證。

  隻有桃宣一個人對大選是真高興，瑪米蒂出於老搭檔的情誼在附和她。丟棄盤算著等這一場高興散了就抽身，拿著桃宣給的錢去購房置宅、開商鋪，從此安居樂業不再漂泊，對未來充滿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