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柔至極的纏綿悱惻之後，窗外的雪大了起來。

  雨散雲收，東方不敗窩在他懷裏，望向窗台的方向。

  那裏的月光皎潔柔和，被落雪映得明亮光彩，像極了他們初次遇見的那個晚上。

  東方不敗忽然有些難過。

  在遇到楊秋亭之前，他身邊有不止一個人。那些被任我行或者其他老朋友送過來的女人，他雖然心中不喜，卻也不覺得拒絕是明智的選擇。當初他覺得自己有充分的理由，但現在想來，隻是因為自己還不夠強大，弱小才需要虛與委蛇，處於下位才需要韜光養晦。

  如果自己沒與任何人有過肌膚相親就好了，如果能把全部的自己留給他就好了，那樣他一定很高興。

  見他看著窗外開始發呆，楊秋亭感覺自己的腦殼有些跟不上時代了：“東方，你在哀悼你逝去的初夜麽？”

  被噎得不輕的東方不敗：“……”

  東方不敗沒好氣地轉過頭，照著他的肩膀咬了一口：“又說些奇奇怪怪的話。”

  楊秋亭輕笑一聲，伸手摸摸他柔軟的腰，又滑到挺翹的臀，道：“我抱你去沐浴。”

  東方不敗有些發愣：“畫本裏沒說這個。”

  這次輪到楊秋亭哭笑不得了：“……因為這是常識。”

  “哦。”東方不敗乖乖地縮在他懷裏，被他從床上抱起來。他能感覺到身體裏殘留的東西，這種感覺很奇怪，說不上難受，但讓他很不習慣。

  連緋青都比東方教主有常識，早就把熱水準備好了。

  對此，東方不敗持否定意見：“是熱水房幹的，院子裏要保證十二個時辰都有熱水。”

  楊秋亭笑眯眯道：“但是誰會想到教主會在今晚這個時候，大半夜的突然要沐浴呢？”

  東方不敗老實了。

  好像在圓房之後，東方教主比以往更容易被說得啞口無言了，連含著怒氣的眼神都不再好意思給，而是像隻委屈的小貓一樣把頭埋在他懷裏，從烏黑的發間露出兩隻紅紅的耳尖。

  楊秋亭默默想著，把懷裏的人小心地放在浴桶裏，把他固定好，自己便毫不猶豫的跟了進去。

  他們洗沐一直是分開的，東方不敗一見他靠近就臉紅，屏風更是必備品，楊秋亭便也不勉強，等到現在終於把以往不要求的連本帶利收入囊中。

  東方不敗緊緊的靠著他，有些急促的呼吸傳到他的耳邊。也許是因為他的手一直停在東方教主的敏丨感部位，才讓人如此緊張。

  “不做了，隻是給你清理一下。”楊秋亭解釋道，“這幾天讓你休息一下，初夜過後應該是需要休養的。”

  聽他用如此理所當然的語氣說這樣限製丨級的話，東方不敗隻覺得耳根都要燒起來：“你別說話。”

  楊秋亭自然是聽他的，改為了隻行動。

  他的動作依然很溫柔，盡管是這樣羞於提及的事情，也讓東方能清楚地認知到更多。

  說來也怪，楊秋亭每至寒冬都要通體冰涼，但今日已經是下雪的第一天，他渾身依然暖洋洋的，抱起來十分舒服。

  東方不敗好不容易適應了如此羞恥的場景，逐漸回過神來，眼睛卻黏在他身上不動了。

  “這裏，是什麽時候的事？”

  楊秋亭低頭一看，他手指觸碰的是一道已經痕跡很淡的刀傷，在自己的胸膛下方，不長，但是似乎當時很深。現在那裏已經沒有了結痂的樣子，看上去不大起眼，但印記還在，證明他曾經狼狽的時刻。

  他們一直以來摟摟抱抱都是隔著裏衣的，方才東方不敗的心情一直是七上八下，所以現在才忽然發現。

  楊秋亭笑道：“前幾年吧，我都快忘了。當時我想，如果換做是你，你一定不會受傷的。”

  東方不敗抬頭看了他一眼，換得他趕緊湊上去獻出的親吻。

  “還好以後不會有人能欺負我了，若是還有刀砍過來，就讓你把那人打成三截。”楊秋亭笑著又說了幾句，才看到東方麵色稍稍好了一些。

  東方不敗問道：“你身上還有沒有其他傷口？”

  他早就知道，獨自闖蕩江湖不是一件容易和安全的事情，但楊秋亭從來都是氣色很好的出現在他麵前，從不告訴他受傷這種事也會發生。現在看到這道疤，讓他隻覺有種濃烈的心疼湧上來，若非今日，他恐怕一直都不會看到。

  楊秋亭自然答道：“肯定沒有，我已經很久沒受傷了，嗯，被你恐嚇造成的心傷算不上？”東方問的是傷口又不是傷疤，傷口就是還沒愈合的口子，那就是沒有。

  東方不敗卻不跟他說笑：“你知道我問的是什麽，我會親自檢查。”

  楊秋亭親親他，道：“你想怎麽對我都行……但是有句老話叫做，傷疤是男人的榮耀，就當我掛了些勳章吧。”

  傷疤是男人的榮耀，但是他現在才發現，他身上這些傷都隻是為了自己，他還沒能為他的教主掙得絲毫榮耀。

  楊秋亭微微發怔，片刻後才反應過來，趕緊東拉西扯的轉移話題。

  他哄了好一會兒，東方才答應不去想那些很久之前的事，隻是還在輕輕摸他身上的舊傷，像是要問他痛不痛，但最後什麽也沒說。

  把人洗洗刷刷弄得香噴噴的，楊秋亭扛著……抱著東方教主回到床上，又捏捏他的腰，把早就準備好的藥膏歸到該在的部位，最後上下檢查了一番，才放心地宣布：“好了，現在都完活兒了，準備睡覺，為明天的賴床大業而奮鬥。”

  東方不敗輕輕擰了一下他的耳朵，嗯了一聲，在他懷裏蹭了蹭，不動了。

  而楊秋亭隻是閉目養神了一會兒，待懷裏的人沉沉睡去，忽然睜開眼睛。

  直到此刻，他依然十分興奮。

  雖然對東方不敗的身體並不陌生，事實上，早在幾年前他就知曉東方身體的每一個地方，但今日能一寸一寸細細撫丨摸熟悉，還是讓他充滿喜悅和滿足。

  直到今天，他的教主終於老老實實把自己全部交公了。

  楊秋亭忽然想到來之前，聽到王元霸語重心長的話——

  “秋亭，你還小，與魔教中人在一起不合適……”

  他知道自己沒法正麵反駁，所以就沒有發表黑白平等的大論，而且王元霸畢竟是為了他好，一個自詡正義的人和一個公認的魔教老大，怎麽想都不大合適。

  隻是這個世界上的很多事情，本就不能用合不合適來作為判斷依據。

  他想過的，東方不敗是魔教的魔頭，不光是魔頭，還是為首的大魔頭，好像教主夫君這條路對他來說有點危險。

  他想過的，東方不敗可以不當日月神教的教主，他可以帶他離開，這麽多年的努力經營就是為了有一日能養得起他。

  如果東方不敗不再是邪派中人，那他們的麻煩就會小一些，他們就不會搭配上去看著那麽奇怪。

  如果有一日發生了他料定的最壞結果，他們就要離開黑木崖，尋找另一處新房了。

  楊秋亭早就做好了萬全的準備，甚至是有些希望帶他離開黑木崖，離開日月神教的。

  但現在，他好像又不那麽確定了。

  有一句話叫做丨愛情就像買鞋，也許最喜歡的並不是最合適的，而穿一雙難受的鞋忍不了太久，也走不了太遠。

  可是人那麽複雜，活生生的生命與情感怎能比作固定不變的鞋子？

  鞋子不合腳就是不合腳，人卻是鮮活的可變的，如果真的想為一個人改天換地，那麽這個人就不能錯過，人變得合適比鞋變得合適容易多了。

  然而他現在忽然發現，好像反過來說也是說得通的。

  鞋也是可以湊合的。穿久了之後擠腳的鞋子會被撐大，易磨損的鞋子通過反複修補嗬護也可以一直穿著，大了的鞋子可以墊鞋墊，要勉強與一雙鞋貼合並不那麽困難。

  但人終究是時刻會變的，不要說相愛卻不合適，哪怕同時滿足了愛情與現實，在一望無盡頭的一生中，人也會逐漸發生微妙的轉變，愛與不愛隻是一念之間，情意不是實實在在的東西，情愛是無法永固的。

  作為死物，鞋子才比人更容易合適匹配。

  哪怕是他，也無法拍著胸脯說，他相信東方不敗會永遠喜歡他。

  但明知握不住將來的所有可能，明知無法預料未來的確切走向，他依然願意擋在這個人麵前，願意為他翻山越嶺艱苦跋涉，為他殫精竭慮辛苦籌謀，為他翻江倒海反抗天道，為他顛覆世界逆天改命，為他去碾碎那些命運青睞的天選之人。

  無論理智有多麽牢固堅決，因為喜歡這個人，所以就擁有砸碎一切阻礙的力量，而隻要想起這個名字，就是他最後謀劃成空也不後悔的理由。

  從前他總是不太想與命定的劇情抗爭，哪怕是有所更改，也不會觸碰那些重大的，有關某些人的事件。

  他心裏總是認為，東方不敗是終究要離開黑木崖的，那時他會準備一個像黑木崖一樣好的地方，保證東方滿意。

  然而自這一刻起，他忽然覺得，魔教就魔教吧，也不一定非要把這個人洗白，東方不敗就該是東方不敗，他本來就是亦正亦邪之人，如果隻想娶這麽一個魔頭，那就那樣做。

  如果這裏是東方不敗一直以來的所有事業，那他就會為這個人守住黑木崖，守住這個日月神教。

  不隻會保護這個人，更要讓東方不敗一直是東方教主。

  雖然會很難很麻煩，但如果能讓東方高興，就沒關係。

  倘若神明有靈，大概是不會垂憐東方不敗這種人的，一看就沒什麽主角命，前期掛開得太狠，沒什麽成長餘地，怎麽想都應該是排名第一的終極BOSS，一打就掉裝備加稱號。

  但楊秋亭這個現代人是不信神佛的，如果他愛一個人，他就會為那個人成為神明，不許任何人傷害他。

  他穿過千山萬水，終於來到這個人身邊，就是為了得到他，然後保護他。

  看著懷裏的人微微撅起的嘴，楊秋亭低頭親了親，無聲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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