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木崖上，日月神教總壇內，東方教主的後院中。

  江南分壇又進獻了一批布料，如以往一般，以紅色、藍色居多。

  “教主先前喜歡白色，後來有些喜歡緋色，不過最愛的還是月白。”院內，一個容貌清純的粉衣侍女給其他人分配了這幾日的必做事項，一邊發號施令一邊給新來的普及知識。

  今日楊秋亭要睡懶覺，東方不敗一早就去召集教眾開會了，院子裏各個房間留了值守的人，剩下的都聚在一起開定期的小會。

  “緋青姐姐真是什麽都懂，教主院內最離不開的就是你。”一個新來的粉衣侍女聽得一愣一愣的。

  緋青得意地揚揚下巴：“因為我是教主身邊的老人啊，教主有很多事情懶得瞞我。最近教主吃得太好了，需要再做幾身新衣裳，一會兒我拿身舊衣過來，你們比著放些尺寸，確定好了拿給我看看——記好了，速度要快，明天就得弄出來，而且千萬別讓教主知道了，不然我們都要被拿來撒火的。”

  她旁邊另一個容貌秀雅的粉衣侍女平日總是不苟言笑，現在也有些促狹地附和道：“不錯，萬萬不能讓教主知道，一定要做到讓他以為身材一點都沒變。若是實在不小心沒瞞住，那就說是楊公子吩咐給教主做的，尺寸是楊公子下了令的，那樣我們的月銀就安全了。”

  “司秋姐姐說得對，有事就推到楊公子頭上。紅衣要做，白衣也要做幾身，教主偶爾也要換換口味的。順便也給楊公子做兩身，素白和月白都要。”

  另一個粉衣侍女有些疑惑：“十天前才剛給楊公子做了二十套呢，現在又做，會不會太多了？”

  司秋語重心長地告誡她們：“不嫌多，就說是所有尺寸都是楊公子報的，教主肯定沒意見，就算發現也不計較你的過錯了。”

  被她盯著的粉衣侍女名叫玉蝶，一直負責小廚房：“做飯好吃也是我的錯咯！”

  “好吃沒錯，但是衣裳變瘦就是你的錯！”緋青嚴肅地斥責道，“要不是我時時盯著，等以後教主自己發現腰帶比往日變緊了，你還能落好？”

  玉蝶吐吐舌頭：“不過教主都習慣我的手藝了，應該不至於被拉出去掛上風幹。”

  她們正商量著給有些圓潤的教主大人偷偷換尺寸做新衣服，就聽到守在院外的紫衫侍衛的呼吸猛地變了頻率。

  “散！”緋青從牙縫裏擠出一句，其他人立刻換上正常的表情各司其職。

  不多時，她們口中的東方教主進了院子，一邊走一邊隨口問道：“今天開會怎麽這麽快就散了？”

  他知道自己院子裏的侍女頭子和侍衛頭子每半個月就要召集其他人開會商討，不過今天還是大早上，按理來說這幫不省心的姑娘總是先說完正事，然後要嘰嘰喳喳閑聊八卦，聊多久要看他過多久回來，一般到大中午他要回來吃午飯的，那時她們才會散開。

  今天還遠不到午飯時間，她們這麽早就散會，真是讓東方不敗大開眼界——讓這群快樂的話癆少說話，那簡直是千難萬難，難度僅次於讓楊秋亭早早起床。

  緋青嘻嘻笑著：“我們倒是還想再閑聊，但又想到楊公子還在睡覺，怕吵他太久，就少說了兩句。”

  東方不敗果然很滿意她的回答，道：“有理。”

  緋青目送他進了房間，眼睛盯著他身上的紅衣，心想幸虧衣裳都不是貼身的，不然那還得了，連這兩日都等不及，教主就得發現衣服緊了。

  房間裏，楊秋亭已經醒了，隻是難得的賴著不想起，在床上一邊哼小調一邊偷聽院子裏那幫女孩子背地裏把教主安排得明明白白。

  聽到東方不敗進來，他猛的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笑眯眯地打量著看上去依然纖細的教主：“今天散會真早。”他倒是完全看不出來東方胖了，隻覺得之前太瘦，現在抱起來手感剛好。

  東方不敗點點頭，道：“近來教內沒什麽事，不過一些尋常慣例說說罷了。”說著來到床邊坐下，咬牙道，“楊公子最近可真勤快。”

  楊秋亭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沉迷溫柔鄉不可自拔，大概是你的床太舒服了，才讓我整天犯懶。”

  東方不敗語重心長：“飽食終日無所事事是不行的，每天關在房間裏除了打坐不幹別的也不行，以後跟我一起處理教務。”

  楊秋亭立馬瞪大眼睛：“我又不是教眾，才不當楊總管……”

  但聽他這麽一提，東方不敗居然一笑：“楊總管，聽起來還不錯……唔，算了，不當就不當，別一副要吃人的樣子。”

  楊秋亭鬆了口氣，兩隻手一起捏他的臉：“我還是老老實實當一隻米蟲，每天躺著舒舒服服頹頹廢廢吧。”

  東方不敗也伸出兩隻手捏他的臉，勉強吐出幾個清晰的字：“一想起你天天玩，我每天要處理教務，我就很生氣。”明明楊秋亭不在的時候他也是這麽過的，但不知怎的，現在每天都覺得一個人幹活十分沒意思。

  楊秋亭嘿嘿笑著，放開手不再折磨他的小臉：“我也要每天收各地的最新消息再發出指令的，咱們都有活幹。”

  “但你的活兒看著太輕鬆了，我卻得跑來跑去。”東方不敗哼了一聲，“你跟我一起吧。”

  “這樣不好，不好。”楊秋亭笑著搖頭。

  東方不敗有些委屈地看著他，放軟了聲音：“子桓，我想你陪著。”

  楊秋亭立刻改口：“……我的東方說什麽是什麽。”

  東方不敗得到了保證票，不禁得意地笑了起來。

  而已經為色所迷心疼之下脫口而出的楊秋亭不禁陷入了憂鬱。

  他不是日月神教的正式教眾，在外人看來隻是跟東方不敗擁有十分深厚的感情才在黑木崖一住就不走了，但若是陪著東方不敗處理教務，那就跟教內成員也沒什麽區別了。

  沒有正式編丨製，還得陪著值班幹活，這讓楊秋亭心裏很不平衡。

  而他在武林中更廣為人知的身份是個俠骨仁心的江湖公子，好像影響力還頗廣，手下還有那麽多人，他的立場一貫是中立，是不能帶領那麽多人加入日月神教的。

  他一直覺得原著中東方不敗未能長久平安的待在黑木崖，所以時時都有所警惕，那些不參與黑白之爭的就是他給他們二人留的退路，可不能完全推到日月神教這一邊。

  所以時至今日，他也隻好以私人的身份待在這兒——日月神教現在還沒有開發出教主夫君這樣的職位。

  東方不敗高高興興地宣布：“從明天開始，你跟我一起去開會！開完會就去書房幹活，以後我們一直在一起。”

  楊秋亭無精打采地試圖講價：“早上起太早精神不好的，早起毀一天，卯時太為難人了，而且教中還有那麽多已經上了年紀的人，還是照顧一下他們，我建議改到辰時。”

  卯時是淩晨五點到七點，辰時是七點到九點。

  東方不敗一直是卯時一刻之前就要起床離開，剛開始他看著這堪比高三的早起程度還十分心疼和義憤填膺，日子久了也對這些早起無壓力的人沒感覺了——據說朝臣上朝時是淩晨三四點就在門外候著了，古人太拚了。

  東方不敗十分好說話：“沒問題，今天我就通知下去，以後晨會推遲一個時辰。”

  楊秋亭的心情好一些了，點頭道：“那還行，以後我陪你去。”

  東方不敗得到了他的同意，安安心心地窩進他懷裏：“我本來還在想，如果你一定不同意陪我，我該怎麽說服你。”

  “還能怎麽說服，你一露出委屈的表情我就扛不住，就是讓我三天不吃飯我也得招辦啊。”楊秋亭憤憤不平地抱住他，惡狠狠地說道，“你就是在作弊，一撒嬌就讓我受不了。”

  東方不敗眨巴著眼睛笑了，湊上去親他，親了幾下就看到他義憤填膺的表情淡了下去。

  還真是很有用。

  今天東方不敗沒什麽事幹，跟他一起窩在房間裏耳鬢廝磨間，竟然已經到了傍晚。

  “和你一起真是太讓人鬆懈了，沒想到一天就這麽過去了。”東方不敗一想到他們今天什麽正事都沒幹，頓時感到一股浪費光陰的心痛。

  “怎麽就這麽悔恨，我覺得很好啊。”楊秋亭十分疑惑，“我恨不得天天都跟你這麽浪費生命呢。”

  東方不敗笑著堵住他的嘴：“你別說話了。”

  此時楊秋亭坐在床上，東方不敗就躺在他身邊。

  東方一頭柔順的黑發披散下來，不顯得妖媚女氣，而是柔和溫順的優雅乖巧，楊秋亭喜歡他挺翹的鼻子和精致的下巴，還有臉頰旁邊垂下來的發絲若有若無地遮擋著視線，簡直是美人標配。

  有時候男人美起來更讓人歎為觀止。在現代，美人一般隻是指女孩子，而隻有在這樣全民長發飄飄的古代，才能有幸見到這樣的風景。

  如果哪天不小心拎著他穿越回現代，那抱到街頭看一眼收十塊錢也餓不著了。

  楊秋亭很得意地想，自己現在大概就是人生贏家。

  “別束發了，就這樣散著好看。”

  東方不敗有些意外，但還是點頭道：“好，那就不束了。”

  “就像剛出浴的時候一樣，完全沒有多餘的東西……”楊秋亭挑起他的下巴，滿意地讚道，“又簡單又幹淨，真是容易激起我的破壞欲啊……”

  “啊？”

  “不過如果要見別人，還是要老老實實束起來。”可不敢讓別人看見……不然一個兩個都妄想天天看怎麽辦？

  東方不敗隻覺得莫名其妙，也懶得多問，幹脆全答應下來。

  他的餘光瞥過窗外的暮色，目光柔和了一些。

  “我第一次見到你，你就穿著一身月白衣袍，在月色下卻又明晰顯眼，眼神淩厲，幹淨又有些冷漠。”東方不敗側著身子伸出手抱住他，有些感慨地說道。

  楊秋亭順著他說：“那時我還不知道，有一天你會看見我不穿衣裳的樣子。”

  “……閉嘴！”東方不敗的興致都被打斷了，不由得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楊秋亭露出得意又寵溺的笑容：“好好好，我不亂插嘴了，夫人繼續說。”

  東方不敗冷靜下來，小聲道：“那時你那樣看著我，我卻沒有討厭你，真是太好了。”

  東方不敗沒說出口的是，那天月下楊秋亭的眸光雖利，但在目光定格到自己身上時，像是變戲法一般換上了難言的溫柔暖意。

  當時的他還有些意外，但在分別後細細想來，那樣明晃晃的柔情讓他心裏砰砰直跳。

  楊秋亭親了親他挺翹的鼻尖，笑道：“睡覺睡覺。”

  東方不敗有些猶豫地看著他，想說什麽又沒說。

  楊秋亭隻是笑笑，把他抱進懷裏，閉上眼睛。

  直到今日，楊秋亭依然沒碰他。盡管三年前分離之前，東方就說願意給他，但他看出東方的緊張，還是決定慢慢來。

  見他不提，東方不敗心裏既鬆了一口氣，又有些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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