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留下陪我
作者:易顯非      更新:2021-03-01 21:18      字數:3397
  楊秋亭扒完飯,讓侍女把碗碟收拾下去,道:“東方,你現在是不是已經到了天人化生、萬物滋長的境界?”

  他倒也不傻,一進書房與東方不敗交手,勉強打了幾十招都是你來我往,明顯是東方讓著他了,他縱然再大的自信值也不至於真的認為自己能與東方不敗平分秋色。

  東方不敗聽他這樣說,有些驚訝地看著他,眼中滿是欣賞:“子桓,你能說出這番話來,能作出這樣的判斷,真是讓我驚訝,不錯。”他潛心鑽研葵花寶典,從中不斷領悟深究才得到的感悟,竟然被楊秋亭一語道破。

  一則是金老爺子告訴我的,二則……“我在衡山練功時,時時感受自然之力,本就總有種奇異微妙的感覺,時常想要借天地自然之勢順力而為,後來得了你的指點,又與你一道這麽久,自然看出了你的武學狀態與常人不同。”楊秋亭笑道,“隻是我能這樣想,是客觀環境浸淫出來的,你卻是自己達到的,可見你有多厲害。”

  被別人誇獎讚揚本就是讓人心生愉快的事情,東方不敗這些年不知道被別人讚頌了多少,早就習以為常不再放在心上,但楊秋亭如今的境界也是今非昔比,放眼日月神教內部也沒有幾個能與他相較的,同樣的話普通人說出來覺得輕飄飄的,但厲害的人說出來就會讓人心裏感受到被承認的快感。

  更不要提,楊秋亭和他還是這樣的關係,這更讓東方不敗心裏充滿愉悅。

  “武學無止境,無論何時都需繼續深探,又有什麽好得意的。”東方不敗笑著謙虛了兩句,又道,“隻是我從前覺得葵花寶典便是十分的好,但現在重新看到你,心裏卻想,你能回來才是最好的,其他的總是沒那麽重要了。”他一麵說,一麵有些羞澀地看著楊秋亭,怕對方說什麽,又怕對方什麽都不說。

  東方不敗的容貌依然是如同當年一般明豔優雅,笑起來讓他心神俱動,但也許是因為葵花寶典的修習效果,他眼間眉間多了些柔順溫婉。

  楊秋亭不愛女色,若是旁人露出略帶嬌羞的樣子,恐怕是會讓他不愛看,但由於是這個人,所以怎樣都是極美,讓他看得心頭火熱,心動中又夾雜著愛憐。

  楊秋亭一眼不眨地盯著他,生怕錯過他一時半刻的風情:“你就在這裏,我怎會不回來?無論我需要到哪裏,心裏最重要的終究是和你一起。”

  東方不敗被他看得麵頰滾燙,忍不住要低下頭,又覺得不像平日的自己,有些窘迫間便覺身子一輕,再一回神,已經被他抱到腿上。

  “東方,你越來越好看了,我雖然不後悔離開這幾年,卻得承認心中遺憾,遺憾不能時時看著你。”楊秋亭的聲音低沉,帶些嘶啞,微熱的唇貼著他白皙的側臉,“幸好你還念著我。”

  “我怎會忘記你?”東方不敗扁著嘴小聲道,“隻是很擔心,擔心你在外麵看到太多好看的人,好看的事,不喜歡我,不想回來了。”

  忽然被他抱進懷裏親吻,東方不敗有些無所適從,心內砰砰亂跳,隻覺得意亂神迷,這幾年被他丟下的委屈和想念幾乎壓抑不住,讓他頃刻間從平日冷麵冷心的教主變成另一個樣子。

  見他眼角含淚,楊秋亭心疼地吻上去,從他眼中滑落的淚到委屈撅起的唇,細細親吻,不斷撫摸他柔軟的身子,恨不得將他揉進懷裏。

  一吻終了,楊秋亭有些愧疚地說道:“乖,不哭了,抱歉,今後我不走了,一直陪著你。”

  東方不敗終於聽到這句話,隻覺得心內一塊大石終於落地,讓他緩緩鬆了口氣。

  他回來了,然後不走了。

  東方剛想表揚他,就聽他繼續說:“就算不得不走,也會很快趕回來。”

  東方不敗生氣地瞪了他一眼。

  楊秋亭笑著親親他的唇角:“就算我不在家,你也要認真當好教主,每天好好吃飯等我回來。”

  “哼……”東方不敗也知道,他不會一輩子窩在這裏不動,心想若是他閑得無聊,就陪他下山去玩好了。

  楊秋亭繼續道:“總有些事情會需要我辦,比如那位不甘寂寞的任姑娘。”說到這,他想起自己直接滅掉的那個小幫派,不禁冷笑一聲。

  東方不敗聽到他的話,神色也變得微冷,眼神有些淩厲:“我知道她的動作,隻是這才短短三年,若是強行把她接回來,恐怕不利於人心安定。”

  當年任盈盈隻是說去洛陽綠竹巷小住,結果到那之後,以她七巧玲瓏的心思,找些理由從此留下很容易,東方不敗剛剛接任教主之位,為了安定人心將她封為聖姑,事事依她,不好下令把她強行帶回來,結果她與那裏的綠竹翁一起住著,已經過了三年。

  這三年裏,任盈盈表麵上不問世事隻專心彈琴弄簫,一副隱居不理俗務的樣子,實際上一直勤練武功,還不時與江湖上一些不入流的小幫派有聯係,又想盡辦法施恩於日月神教下附屬的一些江湖人物。

  東方不敗看到有關密報時心內自然起火,想起楊秋亭離開前特意叮囑過要小心她,自然是想派人把她帶回來,隻是不便有大動作,便下了密令命他們避嫌,但任盈盈畢竟是日月教聖姑,她要說什麽做什麽,那些人也不敢明著違背。

  楊秋亭出神地看著他一雙明豔又冰寒的鳳目,愛極了他這樣淩厲高傲的模樣:“你真是無論什麽樣子都能引誘到我。”

  差點岔氣的東方不敗:“……”

  楊秋亭怕被他罵,笑著親了他一下,道:“我一直留心著她,在洛陽的那家月緣客棧不僅是掛念金刀門,也是掛念著她呢。”

  聽楊秋亭說起他這三年內將情報網撒到了許多地方,同時也在暗地裏刻意結交一些人物,其中一個號稱“無計可施”但實際上智謀頗為出眾的計無施便是楊秋亭的人,楊秋亭請他停駐在洛陽,留意魔教聖姑任盈盈的一舉一動,若有異動不需請示,先見機行事想辦法製衡住她,再報給楊秋亭,故而任盈盈這幾年來動作雖頻繁,但效果不大。

  唯一一個稍稍有些威脅的還是個這兩年興起的惡名頗重的小幫派,說是幫派實際上是一群粗通武功的山匪,任盈盈資助了他們些財物後沒多久,他們便在攔山路搶劫時被楊秋亭橫插了一杠子,一個都沒跑掉,所攜財物被楊秋亭分出一部分贈與被搶的過路人壓驚,其餘的盡數散給附近村落裏的窮苦人家。

  東方不敗聽他吐露這些,看著他似笑非笑中透著散漫與不屑的樣子,心頭一熱。

  他越發覺得楊秋亭有些邪性,說話偶爾不著調,做事確實是貼合他信奉的絕對正義,隻是其中夾帶的私貨從來沒少過。

  楊秋亭雖然絕不會做損人利己的事,但總是占著大義做些事情,巧妙又別有用心地打壓著他想針對的人,達到自己的目的,但細細想來又從來沒真正害過人,沒辦錯過事,最重要的是沒刻意圖謀過什麽利益。

  廣撒情報網是為了更好地保護他想護住的人,到處交朋友是為了有事時有個落腳之處,隨時施恩行俠仗義也不過是讓自己更心安理得地當正義的大俠,但幾年下來他逐漸增長的勢力的確讓人不可小覷,這讓東方更覺得可怕,不知道該如何評價。

  什麽都不圖的人,恰恰是圖得最多的。

  楊秋亭從來隻施恩不圖回報,但白眼狼雖有,更多的是念著他情的人;他從來隻散財不斂財,但客棧推出的新點子賺的錢絕對不少,足夠他持之以恒的揮霍;他從來隻行俠仗義不挾武迫人,但江湖上越來越多的人見了他絕不敢招惹,明明他從不橫行霸道,卻時時被捧著讓著;他從來都不要求別人傳頌讚揚,被人家感激地一問再問才勉強留個名字,但幾年來他俠名漸起,哪怕刻意躲著大派也依然是如雷貫耳。

  他的俠名傳遍江湖,正兒八經的人沒道理與他為難,而日月神教有一心念著他的教主在,更不可能給他找麻煩。

  他說自己什麽都不要,世人也覺得他什麽都不要,可最後他什麽都有,撈得最多,反而那些比他看起來更努力更小心的人,處處不如他。

  而越是這樣,東方不敗就越感到著迷,這樣光明磊落的氣魄,這樣老謀深算的手段,這樣不圖所欲但所欲皆來的樣子,像極了楊秋亭給自己的那種來去如風隨心所欲而又心內了然的江湖奇俠定位,仿佛是觸到了最讓他崇拜喜歡的地方。

  楊秋亭所做的一切,就好像在給他留一條光明平坦的退路,好像若是有一天他不當教主不再擁有日月教了,也能輕鬆把他養得舒舒服服。

  這個一閃而過的念頭過於荒謬,被東方不敗轉眼間拋在腦後。

  “我這一路趕來,聽說日月教的一些下屬幫派門規鬆懈,名聲不佳,親眼所見的也的確如此,所以出手阻止了幾次,我的教主可不能生氣啊。”楊秋亭笑眯眯地一邊親他一邊求他。

  他怎麽舍得生氣呢?

  東方不敗被他親得渾身酥軟,心想這可太犯規了。

  為了扳回一局,東方不敗強迫自己不要沉迷溫柔鄉,一臉嚴肅地說道:“不讓我生氣也可,但本座倒要試試,你有沒有能力讓我消氣?”

  瞬息過後,看著站在自己麵前一臉氣定神閑的東方不敗,楊秋亭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感覺。

  “方才已經打過了,能不能,不比武?”

  東方美目一凜:“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