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醉酒戲東方
作者:易顯非      更新:2021-03-01 21:18      字數:3716
  一襲紅衣身量纖細的人落在他身邊,一雙鳳目含笑看著他。

  楊秋亭笑道:“你的和我的是一對。”

  東方原本以為他會說,自己這一身紅衣與往日不同,沒想到他張口便是這麽一句話。他看了看楊秋亭身上的月白衣裳,又看了看自己的紅衣,心想這一紅一藍一濃一淡站在一起看上去的確很配。

  但是這並不是楊秋亭明晃晃地占他便宜的理由。

  東方正要說他,便看到楊秋亭一扭頭進了船篷,從小木桌上拿起一個黑色的麵具,在他麵前晃了晃。

  “你的是白麵狐狸,我的是黑麵狐狸,我的更霸氣一些。”楊秋亭有些得意地笑著。

  東方的狐狸麵具是純白色的,兩隻小耳朵尖上有紅色的圖案,看上去活潑又可愛。

  東方心道,原來說的不是衣服,是麵具,這倒是實話。

  他剛要說話,就看到楊秋亭倚在船篷壁上,口中嘀嘀咕咕什麽“自古紅藍出……”

  東方聽不懂那奇怪的發音是什麽,隻能聽清最後一個字念劈,完全不明白楊秋亭在說些什麽。

  楊秋亭念叨了兩句,抬頭看他:“東方,你怎麽不坐下來,陪我喝杯酒?我給你倒酒,這是醉風樓的招牌,像飲料一樣。”

  “……好。”東方已經接受了他動不動就會吐出奇怪話語這個設定,自動忽略飲料這個詞,在他對麵坐下來。

  船篷內燃著一盞昏黃的小燈,粉色的蓮瓣將燈芯圍在中央,免得有夜風將它吹滅。火焰是明亮的金色,蓮瓣是溫柔的粉色,交互丨點亮狹小的空間,讓湖麵經過的風也變得緩慢溫暖起來。

  楊秋亭的手指本來修長白皙,此時在蓮燈的照射下微微發黃,握住細長的白瓷酒壺,取了一隻新酒杯為他斟酒。

  紫色的酒液清冽剔透,落入雪白的杯中,打出小小的漩渦,楊秋亭將杯子遞給他,道:“我給你冰了一下。”

  東方接過杯子要喝,卻發現他沒有鬆手。

  見東方目光中有些疑惑,楊秋亭挑挑眉,這才收起了力氣,任由他接過去。

  酒杯並無異樣,但杯中的酒液卻是清涼的,像是夏日從冰涼的井水裏灞過一樣,剛好不至於太冰,但顯然是被人用內力冷卻過的。

  “你的內力還有這等妙處。”東方一品,這醉風酒果真甘甜醇香,一飲而盡後笑道。

  “你不知道的多著呢。”楊秋亭不無得意地看著他,那表情分明在說你來問我,你問我就告訴你。

  東方隻覺得他今晚比往日還要活潑興奮,也順著他道:“那楊兄能不能告訴我,有多少是我不知道的?又有多少是你願意讓我知道的?”

  楊秋亭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東方兄,你這樣直接問,就是看準了我心軟,不會拒絕你,我可不上當。白白回答你的問題,這可不行啊不行。”

  東方忍不住笑了,饒有興味地看著他:“那好,你告訴我,我要怎樣才能讓你覺得不虧。”

  楊秋亭歪著腦袋想了想,用力閉上眼睛再睜開,道:“你知道我剛剛吹的那一曲叫什麽嗎?不是前麵那幾首曲子,是最後一首,你來到我身邊時我吹的。”

  東方又一次被他轉移話題的能力震驚了,這樣理所當然順理成章,真是讓他大開眼界。

  “不知道,我沒聽過。但聽起來很歡快,你很高興。”

  “因為想著事情,心懷期盼所以高興,後麵還沒來得及轉折悲傷的時候,你就來了。為了讓你震驚之餘摔倒在水裏,我故意突然停了,沒繼續吹下去。”楊秋亭向他普及知識。

  東方聞言不禁深呼吸了一口——這是誰家的缺德孩子!

  楊秋亭給他又倒了一杯酒:“再給你倒一杯,當做賠罪,你比我大,總不好意思跟我計較吧。”

  東方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端起杯子灌入口中。

  “喝人嘴短,你喝了我的酒,就不能對我有任何意見了。”

  東方:“……”幸好這會兒他已經被楊秋亭刷新了認知,所以沒太驚訝。他心裏也知道,如果自己被他驚得嗆住,那楊秋亭一定會十分幸災樂禍。

  楊秋亭不管他的反應,自顧自說道:“我昨天被人叫作大俠了,也管了大俠該管的事,行俠仗義,為禍人間……欸,不對,忘掉這句話。”他露出有些高興的笑,“我以後應當是仁義無雙江別鶴……”

  東方:“?”

  楊秋亭愣了一下,好像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麽,連忙搖頭道:“我又說錯了,忘記這句話。應當是仁義無雙楊秋亭,俠骨丹心仗劍天涯,受萬人崇拜敬仰。”

  東方深深地凝視著他,語氣有些幹澀:“我相信。”

  “那就好。別人說什麽我都覺得無所謂,所以不會逮著人就四處宣揚大放厥詞,但隻要你說你信,那我將它說出口就有意義。”楊秋亭咧嘴一笑。

  東方的神色微微一變,還是歎了口氣。

  “東方兄,你會彈琴嗎?我們來琴簫合奏吧。”

  東方有些無奈地說道:“這裏哪有……嗯,原來真有。”他本來想說,你有簫不假,但這艘小烏篷船裏哪有琴,但下一刻就看見楊秋亭從桌子底下掏出一把古琴。

  “我一看你,就覺得你是應該會彈琴的,這樣一雙手,就該是會彈琴的手。”楊秋亭伸手捉住東方白嫩修長的手指,抓起來捧到東方眼前,“你看,又白又細又長,你若是不彈琴,那可實在是太可惜了。”

  東方沒想到他對這個有研究,有些佩服:“我從未告訴過你,竟也被你看出來了。”

  楊秋亭低低的笑了:“那當然,這麽好看的手,就應該彈琴或者畫畫,既然我會吹簫,那你就應該會彈琴,所以我就決定好了,你要會彈琴!”

  東方被他說得啞口無言。

  楊秋亭把古琴橫在他麵前,替他擺好:“東方兄,彈吧,你想彈什麽都行,隻要你高興,反正你彈什麽我都跟不上,我就不吹了。”

  東方一把抱起古琴照著他的頭就想砸下去。

  “啊?”楊秋亭無辜地看著他,有些疑惑,“怎麽了,有敵人靠近了嗎?不要怕,我保護你,我武功高強。”

  東方默默地把琴放了下來。

  楊秋亭一麵斟酒一麵聽他彈奏,將杯中的紫色酒液飲了一口,又起身來到他身邊,將白瓷杯送至他唇邊。

  麵色如玉的秀美公子抬眼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卻沒拒絕,將他剩的半杯醉風酒飲下。

  晶瑩剔透的酒液順著他的唇角流下幾滴,楊秋亭想都沒想便伸手一摸,又將濡濕的手指慢慢抵在東方柔軟的雙唇間。

  指尖一點溫熱的濕意掠過,楊秋亭深吸了一口氣,穩住呼吸。

  他險些被勾走了魂。

  東方一曲奏罷,楊秋亭很給麵子的鼓鼓掌。他聽不出東方剛剛彈了什麽曲子,但是因為是這個人彈的,這個人這麽好看,所以太好聽了。

  “東方,我要做正義的化身。”

  東方被他雷得不輕。

  “東方,你彈琴的樣子真好看,你總是這麽好看。”

  東方的臉熱得不行。

  “東方,你穿紅衣服太漂亮了,比白衣還漂亮。”

  東方的呼吸要停了。

  “東方,我又削了一把木劍,叫仁義劍,跟你的俠義劍是一對。”

  東方的手指在顫抖。

  “東方,我吹的那一曲叫做鳳求凰。”

  東方的瞳孔猛然縮小,他忽然緊緊抓住楊秋亭的手,張口就要說什麽。

  但就在這一刻,楊秋亭忽然對著他倒了下來,摔在了他懷裏。

  “楊秋亭!”東方幾乎停止了心跳,死死抓住他去探他的呼吸,心慌意亂地叫了他好幾聲,才發覺他好像是喝多了酒,醉死過去了。

  看著靠在他肩上,睡得不省人事的年輕男人,東方收住自己未能脫口而出的話,心中慢慢被冰涼的失落充滿,默然不語。

  他們是不一樣的。

  楊秋亭要當正義的化身,要行俠仗義管遍不平事,要名揚天下享盡讚譽。

  而他東方已習慣作為魔教中人,要殫精竭慮地向上爬,直到唯一的頂峰。

  可就算是這樣,就算知道注定不是一路人,就算知道這個男人還對自己心懷不軌,他還是會想著他,好好收著那把名叫俠義的木劍,想要再與他見麵,見麵時還要穿上他說過的紅衣。

  他欣賞這樣光明幹淨、堅定執著的人,如果不說是心存好感的話。

  東方在心中歎了口氣,怔怔地看著他熟睡的麵容。

  小小的烏篷船裏昏暗溫暖,仿佛這艘船是一個屏障,將他們與外界隔開,在這個世界裏,隻有他們二人。

  第二日,日上三竿時,楊秋亭哼哼唧唧地翻了個身,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

  ……

  “東方兄?你是什麽時候來的?”楊秋亭黑亮的眼睛裏閃過一絲驚豔和喜色,努力從床上爬起來,“你用過早飯了麽,剛好我沒吃,一起吧。”

  東方的表情僵住了,難以置信的看著他。

  楊秋亭昨晚就沒有清醒過!

  半晌,他用盡全力才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不必,昨天我就飽了!”

  說罷美目倒豎狠狠地瞪了楊秋亭一眼,起身拂袖而去,腳步極重,幾乎要把地磚踏出個坑來。

  他簡直再也不想理楊秋亭了。

  第一麵,楊秋亭用色中餓鬼的目光隻盯著他的臉,整個晚上,他幾乎能感覺到那灼熱的眼神在穿透他的衣裳。

  第二麵,楊秋亭變著法子在他麵前提一個叫東方不敗的人,做的唯一讓他心生安慰的事就是沒讓口水滴下來。

  第三麵,楊秋亭裝著正常的樣子拉著他不放,占盡了便宜才掩飾不住醉態倒頭大睡,自己把他抱回客棧還幫他付了租船錢,但第二日他清醒過來居然什麽都不記得。

  東方實在不覺得他們的相遇是多麽美好的事情,一次是這樣,次次都是這樣,向問天和桑三娘說楊秋亭氣度不凡,但他從來就沒見過這家夥讓人稱道的樣子!連正常的樣子都沒見過!

  而更可怕的是,哪怕是這樣,哪怕楊秋亭如此過分,他依然覺得這個人蠻可愛的,還在昨晚差點就抵擋不住。

  東方越想越生氣,憋著怒火就往黑木崖趕。

  小劇場——

  紅衣教主:你上次說想我穿紅衣服。

  酒後秋亭:zZZZ……

  紅衣教主:(生氣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