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胡
作者:山海可移      更新:2021-03-01 18:06      字數:3772
  已是深夜,人靠衣裝店鋪二樓包廂裏,此刻已經擺好了滿滿一桌菜肴,這些菜肴都是林雲初平日裏最愛吃的。

  付玉站在包廂窗邊,背著手,時不時便往樓下望,但卻遲遲等不到他要等到的人。

  荀亦在黃昏時便派人給他傳話,說晚上要給將林雲初約出來玩,讓他幫忙挑選個地方,付玉自然就選擇了人靠衣裝店鋪。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這人靠衣裝店鋪已經漸漸成為了他們幾個好友之間聯絡的之地,如今說人靠衣裝店鋪是他們幾人共同的小家也不為過。

  現在看來,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就該多和朋友一起多開一些店鋪或共同做一些有意義的事情。

  朋友之間應該有固定的紐帶和聯係場所,這樣的友誼不僅牢靠而且能夠長久,因為友誼有了承載的東西,友誼的小船在經過日積月累之後,會漸漸變成友誼的巨輪。

  當友誼的小船變成友誼的巨輪之後,即使時常行駛在驚濤駭浪中,也不會輕易翻船了。

  付玉這般默默的想著,心裏泛起了微微的苦澀。

  原來,在他心中,從頭到尾,便一直將林雲初放在了朋友的位置。

  那麽,既然如此,他願意一輩子把她放在朋友的位置。這一輩子,他願意隻把她當做最好的朋友,他會一直陪在她身旁,隻要她有需要,他隨時奉上自己的所有。

  因為林雲初這個女子,值得他這麽做。

  從認識她的第一天開始,他便知曉,她是一個太過與眾不同的姑娘。他也知道自己的斤兩,他知道自己可以喜歡她,但卻永遠不會是最適合她的那個男子,更不會是那個有資格與她度過青春歲月、又一起垂垂老矣的人。

  她值得一個更好的男子,或者說林雲初會喜歡一個比他付玉好得更多的男子。

  又在窗邊默默站了許久,付玉終於看到的有一輛馬車從街道遠處慢慢駛了過來。

  光線有些昏暗,付玉並不能看清那是不是林家的馬車,付玉的心卻莫名的提了提,他有預感,他要等的人終於來了。

  付玉下到一樓,馬車也剛好在人靠衣裝店鋪下停了下來,接著林雲芊便跳下了馬車,隨後荀亦與陸章也一前一後走下了馬車。

  “我等了你們許久,你們總算來了。”沒有看到林雲初從馬車上下來,付玉微微失落,他走過來與幾個人打招呼,眼睛卻不由自主看向馬車,“你們沒有去江府接阿初嗎?”

  “阿玉,我在這裏呢!”未見其人,先聞其聲,的確是林雲初的聲音無疑,付玉心裏高興,笑著走到了馬車前,“我說林三小姐,您還要我親自過來請你,你才肯下車嗎?”

  “不是……”

  林雲初一句話還未說得完整,付玉便一把拉開車簾。車內的一幕讓他瞬間怔住了。

  車廂內,江澈正像狗皮膏藥一般拉著林雲初的腰身不放手,頭部還死死的靠在林雲初肩上,林雲初的衣領都被微微拉開了,肩上露出一大片雪白,在付玉看來,他們這模樣又失體統,又顯曖昧……

  林雲初尷尬的看了一眼付玉,都來不及跟付玉打聲招呼,然後轉頭又對江澈無奈道,“江澈,你給我放手!我背著你下車就是了。”

  “好,你說的啊,回頭可不許說我欺負你。”江澈輕輕出聲,那語氣裏分明透著幾分悶悶的意味,一邊說一邊將林雲初微敞開的衣領拉了上來,完全不去理會此刻一臉疑惑又略帶震驚的付玉。

  “你們到底要不要下車了?”荀亦這邊都快踏入店鋪大門了,卻還是沒有聽見林雲初與江澈的下車動靜,他那個急性子無法做到同林雲芊和陸章一般慢悠悠的上樓去,於是轉過身又走向馬車。

  “來啦表哥!”林雲初一邊答話,一邊跳下了馬車,然後又對著馬車站著,對車上有氣無力的江澈道,“你上來吧。”

  荀亦折返回來時,便看到了一個不太協調的畫麵——江澈從馬車裏露出了一個頭來,接著伸出雙手環住林雲初脖子,然後嘴裏似乎說了一句,“走吧。”然後林雲初便將比自己高大許多的江澈背下了馬車。

  哦,不,確切來說,應該是將江澈摔下了馬車。

  “啊!”

  江澈一聲慘叫,瞬時之間響徹了黑夜,打破了深夜的寂靜,也驚擾了深夜還未眠的人,荀亦甚至清清楚楚的聽見路過的人罵了一聲,“瘋子!”

  “林雲初,你真要謀害親夫啊!”江澈跌坐在地,麵目有些猙獰,是徹底起不來的可憐模樣。

  這下他的腿算是真的摔斷了……

  不久前,他強行拉著林雲初騎馬出府,兩人才出了家門,因林雲初掙紮得厲害,剛剛走到巷子裏,兩人便雙雙摔下了馬車。幸運的是兩人摔落的地方恰好是一處花叢,因此除了手上擦破了點皮之外,並沒有受傷。

  當荀亦、陸章、林雲芊三人駕著馬車來到時,便看到江澈與林雲初二人狼狽的坐在地上相互埋怨起來,那樣子真的就像市井小婦人罵架一般熱鬧。

  三人觀看了好一會兒,才走下馬車說明來意。

  江澈一聽說他們要將林雲初接出去玩,當下就不樂意了,拉著林雲初便又要爬上他的馬。

  荀亦冷冷的看著江澈動作,最後表明江澈該去陪新娶的小妾,林雲初去哪裏,都與他無關。江澈當時沉默一瞬,然後便意想不到的拉著林雲初摔倒在地,嘴裏一個勁的說著,“哎喲,好疼啊!方才落馬可能將我的腿摔斷了。”

  就這樣,江澈繼續以耍無賴的方式纏著林雲初,說什麽讓林雲初對他負責,說什麽都是因為林雲初在馬上無故掙紮才導致他落馬,最後死皮賴臉的便跟著荀亦他們來到了人靠衣裝……

  荀亦走了過來,意味深長的看著坐在地上的江澈一眼,越過他身旁,拉過林雲初與付玉就走,“走了走了,真是的,你們可不是一般能磨蹭!”

  可憐的江澈,就這樣眼睜睜看著林雲初被拉走,他想抓住她的裙擺,卻已經來不及。

  無力的放下了抬起的手,江澈望著林雲初與她的朋友們上了二樓,從始至終,都沒有回頭看他一眼。黑夜裏,他眸光裏的光亮漸漸暗淡了下去,與那夜的黑融為了一體,盛夏的夜,因他這一個失落的眼神,仿佛瞬間便冷了幾分。

  微弱的月光,從天上灑落下來,落下了他一身大紅婚服上麵,江澈低頭看了一眼蓋在膝蓋上寬厚的衣袖,隻覺得十分刺眼。

  林雲初到底是心腸軟的,剛被荀亦拉到二樓坐下,凳子還沒焐熱呢,便借口下了樓,說是下來透口氣,其實卻是找江澈了。

  她總感覺,今晚的江澈很不一般,她擔心他會出什麽事。

  林雲初下樓的步伐很匆忙,她邊走邊想,才忽然發現她對江澈一點也不了解。在大家共同的印象裏,江澈是一個隻會吃喝玩樂,整天不務正業的富家子弟,他做的事情便被人們理所當然的認為是荒唐的。

  可是事實上呢,事實上又是什麽?江澈真的是那般荒唐嗎?

  別的不知道,但江澈在江府奴仆心中卻是一個好主子。縱使江澈荒唐,江澈卻從來不恃強淩弱,從來不欺負比他弱小的人。反之,他對深受疾苦的人們常常表現出憐憫和同情之心,他對奴仆十分寬厚容忍,但憑這一點,林雲初便知道,江澈他是一個心地善良的人。

  林雲初就在下樓的一會兒工夫裏,卻想起了很多關於江澈的片段。想起了那次深夜,江澈帶她去春風苑說的那一句:賣身青樓的都是些苦命的姑娘,自然不能跟你林家三小姐相比;也想起母親曾握著她的手同她說江澈若骨子裏是個謙謙君子,便不會有小人才會有的心思……

  這一刻,林雲初忽然覺得她根本不認識江澈了。也或許是,她從來沒有認真的去認識過他。

  林雲初終於下到一樓,江澈卻已經不見了身影。

  一股陌生又複雜的情緒湧上心頭,林雲初忍不住大罵起來,“混蛋江澈!又騙我!以為你的腿這真的摔斷了呢,害得我擔心。結果這才一會兒工夫便跑得沒影了,江澈,你真是我見過的最混蛋的人!”

  夜本就寂靜,林雲初放開嗓子這麽一吼,聲音便顯得更大聲,也傳到更遠了,甚至驚得夜裏歇息的鳥兒都到處亂飛了起來,荀亦等人在二樓便很清楚的看見有兩隻夜鳥從不遠處的樹枝上跌跌撞撞的飛走了……

  林雲初卻還沒消氣,又打算罵些什麽,卻忽然感到有一雙眼睛正盯著自己。冷不防的,林雲初感到背後有些發涼,就要轉頭看時,卻聽見一個聲音從頭上飄了過來,“林雲初,你還沒罵夠啊。”

  林雲初回頭,便看見江澈在她身邊的牆邊環胸站著,正意味不明的盯著她,那表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盯得她心裏莫名發毛。

  “我、我……我沒有罵你!”林雲初開始睜著眼睛說瞎話,“我罵了嗎?你聽見什麽了?!根本就沒有!”

  “沒有就沒有吧。”江澈望著林雲初,嘴角微微上揚,再微微上揚,嘴角的弧度越來越大,最後變成了好看的笑容,然後落入了林雲初眼中。

  “你笑什麽?”還笑得這般妖豔!林雲初轉過臉不去他,在心底暗暗罵道。

  江澈卻越來靠近林雲初,到最後直接將她困在自己麵前的牆上,“林雲初,我方才好像聽見你說你在擔心我?”

  又是溫熱的氣息,又是他身上熟悉的香味盈滿了口鼻,林雲初一時緊張得手腳不知道怎麽放才好,“我、我沒有擔心你!不是……江……江澈你想做什麽?”

  “這樣的你,才可愛嘛!”看著林雲初像受驚的小鹿一般,江澈的心情大好。望著她迷人的雙眼,很輕易的就讓人想到了星辰與大海,也或許,星辰與大海也不及她明亮的雙眸美。

  “林雲初。”

  “嗯?”

  “我不想回家,可不可以讓我跟著你?”

  林雲初抬眼,看到江澈可憐兮兮的模樣,忍不住笑了,“好呀,隻要你別再鬧事。”說著便要拉著江澈往樓上走。

  江澈卻遲疑了一下,然後說道,“我腿是真的傷了,沒有騙你。應該是方才摔下馬車的時候扭到了。”

  “……”

  “那我扶著你上樓吧。”

  “好!”江澈嘴角的笑意揚到了頭頂,然後飄向了天空,最後變成了天邊的皎潔月光又灑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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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的江澈也是很迷,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