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上說著狠話的淩風確是紅了臉龐，孫誌明笑著笑著就傷感起來：曾經也有一個姑娘最輕易臉紅，他覺得那樣的她十分可愛，總是變著法的故意惹怒她，看她紅紅的臉頰像天邊的雲霞。

  “聽說了嗎？二公主劫持了月昭國的公主，如今月昭國的人來興師問罪了。”

  “這是什麽新鮮事嗎？我還聽說的，這次來的人是月昭國的太子！”

  “太子親自來了？”

  “那可不！據說還是那位太子親自請旨過來的，月昭國國主更是為這位公主舉辦了隆重的冊封大典，月昭國很是寶貝，這位失而複得的公主呢！”

  “是嗎？那二公主豈不是死定了？這娘家沒勢力，國主又不是很喜愛二公主，前段時間傳出來的夢幽穀事件，國主還發了好大的脾氣，不僅罰了二公主的母妃，二公主身染惡疾，國主還勒令她在璃城將養，再怎麽說都是不讓她回來。”

  “可不是嘛！大皇子不過是替二公主說了幾句話，國主就關了大皇子七八天的足禁，我看呐，這次事情鬧這麽大，二公主恐怕是孤立無緣了。”

  “哎，同樣是公主，咱們夢輝國的二公主還是個如此有謀略和才情的人，命運真是不公。”

  幾個人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討論著這些天的事，恰巧幾人從他們身旁經過，將他們的對話一字不差的聽了進去。

  夢衛青的臉色很難看，夢衛修他沒什麽變化，反正他們說的也是事實。

  月笙光心裏憋著笑，卻一副很惋惜的樣子安慰夢衛青：“大皇子不必介懷，市井小民之言，不過是些道聽途說，片麵之語，二公主乃是難得一見的奇才，國主與兩位皇子怎會對她做出如此這般的事？”

  夢衛青尷尬的笑著應和他的話，心裏卻是七上八下的，難以釋懷：問題在於他們是說的事實啊，就連自己都無從反駁，而且，如今他們也沒有要救二公主的計劃，真是慚愧。

  逛了一天，眾人回到宮裏，一個小太監守在門口，模樣很是著急，在門那來回踱步，見到他們回來很是欣喜，小跑著來到夢衛青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

  夢衛青看起來很高興，卻又將情緒壓下去，假裝淡定的說：“知道了，下去吧。”

  “大皇子可是有事？”“太子殿下這是說的哪裏話，各位遠道而來，就是有天大的事，也不及陪太子與王爺重要啊！方才宮人來報，宴席已經備好，還請各位移步大殿。”

  “你覺得可信嗎？”“看他方才的表情，絕對不是什麽宴席，想必是他家老父親有情況。”

  思洛進來的時候，陳雪瑤正立在窗前看著天上的明月，“主子，夏季蚊蟲多，還是將窗戶關上吧。”

  “思洛，今日是什麽日子了？”“主子，今日正是明珠公主的生辰。”

  陳雪瑤表情很是悵然：“就是今日啊。”眼睛依舊看著月夜，“怪不得看著今晚的夜空很是熱鬧。”

  思洛看著與往日並無二樣的夜晚，有些發氣：“主子，本來可以不這樣的，那日陳公子過來，分明就是希望主子挽留，可是主子卻說了那樣一番話來傷陳公子的心，奴婢覺得，實在是不應該。”

  陳雪瑤任由她在一旁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既不反駁，也不插話，似乎與自己無關。

  思洛見她完全不在乎的模樣更是來氣，“主子！陳公子對您的心意，就連我一個外人都看出來了，主子您怎麽可能察覺不到？奴婢雖然不知道主子與陳公子還是師兄師妹的時候發生了什麽，但是，自從五年前奴婢來到主子身邊做事，就發現陳公子看主子的眼睛裏，有光芒萬丈，這份情意，主子也要視而不見嗎？”

  “思洛，你不懂，我與陳公子之間沒你想的那樣簡單，若是……”

  “主子就是在辯解！”思洛不管不顧的打斷她的話，“陳公子上次來表達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隻要主子點頭，陳公子就會與主子天涯海角，逍遙一世，滿心歡喜的來找主子，卻兜頭一盆冷水，主子，那天您冷靜自持，恐怕是忽略了陳公子那日的表情，奴婢從未見過那樣的麵如死灰，主子，為何啊？”

  陳雪瑤很是耐心的聽她一字一句說完，才細細和她說道理：“思洛，這件事遠沒有你所知道的那樣簡單，你隻知我是丞相的義女，那你可知，在我還四五歲的時候，就是個孤兒了，是丞相大人的夫人，也就是如今的如今聲名赫赫的唐夫人，在一次途中將我救下，帶著我走南闖北經商。後來，我身子骨太弱，唐夫人就請求丞相大人教我習武一來強身健體，二來行走江湖，有些拳腳也不受欺負。”

  從始至終，陳雪瑤語氣平平，“那時候的我，不過是六歲的年紀，去了楓橋山習武。那時的我不過是個無依無靠的野丫頭，是所有師兄師弟們欺負的對象，誰做錯了事，都是推到我這個冤大頭身上，所有的懲罰都是我來背，那樣的日子，我至今記得。”

  思洛是不知道這些往事的，眼下聽著她細細道來，明明是平淡的表情，卻最是心酸。

  “後來，唐夫人來看我，見我被欺負，很是生氣，就當著所有人的麵把我認作義女，師父是個心性寡淡的人，這些事他從來不會多說一句，不過唐夫人去過之後，再沒人敢再欺負我。後來沒過多久，丞相就將陳公子送來，成了我的師弟，他是個活潑性子，成日的闖禍，師父拿他沒有法子，見我也是一個人，就讓我們一起練習，師父為了培養我們的團結力，時常會有一些大大小小的懲罰，那時候，還有些木訥的我總是受懲罰的那個。有一夜，我實在餓的有些受不了了，就去廚房偷東西吃，找遍了整個廚房也隻有一個饅頭，那時候，所有的委屈一下子湧上心頭，吃著吃著就是忍不住流淚了，一個人躲在角落默默哭泣。也不知他是怎麽就會來廚房的，看到我在哭，什麽都沒說，隻是默默地替我點了火，燃氣爐灶，給我煮了碗麵條。”

  說到這裏，陳雪瑤臉上全是柔情。“第二日，不出所料的，師父發現了這件事，問起緣由，我膽子小，瑟瑟發抖不敢站出來承認，他嬉笑著站出來，說他在丞相府吃宵夜習慣了，昨夜就偷偷起來給自己下了碗麵條。師父覺得他壞了規矩，罰他在太陽底下跪了一天，還不給飯吃。我偷偷去看時，他還是滿臉不在乎的模樣，笑嘻嘻的開玩笑，說什麽要是能這樣一跪就是一整天，那該多好，練功什麽的，最是辛苦了。”

  說到這個，陳雪瑤臉上也是笑得開懷，思洛都能想象，那時候的他們該是多麽快樂。

  “從那件事起，陳公子與我比試就再沒贏過，明明是為了讓我多吃些，少受些懲罰，卻偏偏愛耍嘴皮子，說才一天不練功，我的功力他就可望而不可即了，可是，我不是傻子，我很明白他就是在想著法子來維護我，我都知道。後來，我們回到了丞相府，你也成了我丫頭，為了義父的計劃，我迫不得已嫁進攝政王府，就在我進府的那天晚上，他第一次喝醉，我在新房裏獨自坐了一夜，他在房梁上作了一夜的詩。他的情意，我比誰都清楚！可是，思洛，我的身份，我更是明白，我不過是唐夫人與丞相收留的一個孤兒罷了，陳公子是什麽人？那是丞相大人唯一的孩子，我怎能這麽自私，為了我自己的幸福，讓我的救命恩人難過？還毀了那樣拿出真心給我的陳公子？”

  “主子……”思洛從未想過還有這深一層的地方，這時聽她絮絮說起，一時間心裏五味雜陳。

  說完話，陳雪瑤關上窗戶，“明珠公主是個好姑娘，至少對陳公子算得上真心，日後他們二人就算做不到琴瑟和鳴，做對相敬如賓的尋常夫妻總還是可以的，往事就讓它過去吧。”

  皇宮大內，歌舞升平。諸位大臣三兩好友舉杯相邀，文人墨客興起作詩一首，倒也是道靚麗風景線，一些位分高的官家夫人、小姐也聊的很是暢快。

  列明珠看著他們一個個興致勃勃，很是高興。列明庭麵上笑得開懷，餘光卻時不時停留在列明珠這邊，他知道，她不會輕易放手的。

  果然，沒過多久，列明珠就站起來了，慢條斯理的整理好衣衫，一步步來到大殿中央，霎時間，周遭一片安靜。今日的她一改往日的嬌嫩裝扮，今日一襲湖藍色輕紗衣衫，頭上除卻列明庭清晨特意為她挑選的簪子和她搭配的用款紅瑪瑙耳墜外，再無其他首飾，卻越發顯得文靜略帶張揚，典雅不失俏皮。

  廣袖交疊，對著上首的列明庭行了大禮，“明珠謝過皇兄精心準備的生辰宴，明珠很是開心。明珠記得，皇兄最愛的，是鳳舞九天這支舞，這些日子明珠勤加練習，不說得了精髓，但其中的姿態也是有了一兩分，今日，明珠就將這支舞先給皇兄吧。”

  說著手微微抬起，對著一旁的司樂點點頭，樂音響起，列明珠柔柔的身段跟著樂音踩著舞步，看得出每一個動作都是精心設計過的，將她的柔美展現的淋漓盡致。

  台下的人們看得起勁，一直以來這位明珠公主都是常年以生病為由，不常露麵，更別說還看過她的舞姿，沒想到也是這般曼妙動人。

  即便是在大殿中央舞動，可她的目光卻始終看著陳書涵，可惜了，後者完全沒將心思放在她身上，一直興致缺缺的喝著悶酒。

  一支舞跳完，周遭皆是叫好聲，就連列明庭也是被他這個妹妹驚豔到了，“好啊！朕的明珠果真是如你的名字一般，明亮如珠光，讓人沒法移開視線啊！”列明珠禮數周全，盈盈一拜，“多謝皇兄誇讚，皇兄能喜歡，也不枉費明珠聯係了這許久。”

  舞跳完了，話也說完了，按理說她也該回去了。卻遲遲不見動靜。周遭再次嘈雜起來，紛紛猜測她接下來要做什麽。

  列明庭瞪大了眼睛，他多希望她永遠不要說出那番話來。

  “皇兄，明珠也已經到了該婚配的年紀了，不知皇兄可有什麽安排？”列明庭很是直接，開口就直指自己的婚事。

  “咳咳！明珠啊，你是朕唯一的妹妹，你的婚事，皇兄自然石要替你好好把把關，放心吧，絕不會虧待了你。”列明庭想她既然沒有直接要求賜婚，或許還有回旋的餘地，可他低估了列明珠的倔強。

  “皇兄既然是為了明珠好，那妹妹有一個請求，還請皇兄成全！”列明庭頓住了，該來的，終究是躲不過。

  “明珠傾慕丞相府陳公子已久，如今陳公子還未婚配，明珠鬥膽，請皇兄賜婚，明珠願與陳公子結姻！”

  一字一句清晰明了，重重砸在在場人的耳朵。原來他們沒怎麽見過的公主，是這樣一個直爽的人，不過，這公主恐怕要失望了，最近的情形大家都心知肚明，丞相府頻發事端，聖上怎會這時候將她嫁過去。

  “明珠，皇兄覺得這件事很可以……”

  “皇兄，前幾日皇兄說，會答應明珠一個條件，那時候明珠沒想好，皇兄便承諾等明珠想好了再向皇兄討要。現在明珠想好了，就以此作為條件吧，還是說，皇兄想反悔？”

  眾人看著此事隱隱有些劍拔弩張，也多多少少明白了一些，想來是這位公主計劃好的要在今日上演一出逼宮戲。

  列明庭久久不言語，列明珠就這樣與他對視，絲毫沒有要放棄的意思。

  陳林見狀，覺得自己改說說話了，故快步來到列明珠身邊跪下，“聖上，老臣的孩子如今仍舊一事無成，恐會辜負了公主的一番美意。”

  不管前麵發生了什麽，至少現在他們是站在統一戰線的，這一點，列明庭多少有些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