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太太的妹妹，嫁入京郊通州的魏太太在三天後住進了醫學院的住院部。

  因為距離預產期還有些時日，所以她的日常診脈幾乎都交由白露和君子期，還有各國入學後成績最後的一位學生來輪流負責。

  而在這個過程中，秦大人又找來了一位願意接受剖腹產的孕婦。

  不過這位孕婦並沒有胎位不正，也沒有胎兒過大等必須剖腹產的原因。她願意接受剖腹產，純粹是因為……窮。

  這家人不知道怎麽聽到了這樣的消息，知道了醫學院這邊招產婦，圍觀生產會付錢，願意剖腹產付的錢會更多。所以，這家人就找了人給她安排剖腹產。

  林驚雨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一時間說不上是什麽感受。

  這是把孕婦當成生錢的工具了嗎？

  “秦大人，這樣的人家……”她頓了頓，“剖腹產也是有危險的，這點秦大人可跟這家人說清楚了？”

  秦大人點了點頭，甚至當著林驚雨的麵歎了口氣，“說清楚了，他們還問，若是因為剖腹產死了，能賠多少錢。”

  說這話的時候，秦大人也很是無奈。

  然而，從縣令一步步當上京兆府尹的他更清楚，如果他一口回絕了這家人，隻怕那孕婦會遭受更悲慘的待遇。因為她不能給家裏賺錢。

  “我已經告訴他們，參加這個剖腹產是需要簽訂協議的。其中包括，如果剖腹產之中出現任何意外，導致孩子或者孕婦，或者兩者都出現意外死亡，是不會另外賠償任何金錢的。”

  林驚雨暗暗鬆了一口氣，這樣最起碼不用擔心孕婦被這家人苛待，以導致後期出現任何意外情況。

  “他們還是同意了。”秦大人又歎了一口氣，看向林驚雨，“王妃，這樣的人如果用了，隻怕後麵還會有各種麻煩。”

  可是不用，隻怕那孕婦，甚至是孩子以後也會被這家人給苛待。

  林驚雨心中明白這其中的關鍵，半響才低聲道：“讓他們簽訂了協議，然後送孕婦過來。這樣的人家，孕婦怕是好好調養一番，不然剖腹產的時候說不定會失血過多撐不過去。”

  至於剖腹產以後……

  林驚雨想了想，醫學院的住院部如今已經算是開始接待病人了，總歸是需要人負責灑掃和一日三餐的。這家人既然缺錢，那讓婦人留下做幫工，應該不會反對才是。

  林驚雨幾乎是在片刻的時間裏就想好了後續的安排，這樣甚至還沒有走出第一步，就把後麵的三步都想清楚該如何執行的習慣，也是源自於瑾王這些時日的教導。

  秦大人聞言並沒有反駁，隻道：“那大約明日，或者後日，我會讓人送孕婦過來。”至於孕婦的家人，如今快要臨近冬小麥的收割，隻怕那家人也不會舍得派人一起過來的。

  醫學院的住院部很快迎來了第二個孕婦，與這位人稱周氏的孕婦一同來的還有一個看起來隻有五六歲，但是據說已經七歲的小女孩。

  小女孩是周氏的小女兒，以為幹不了太重的活兒，所以被送來“照顧”周氏。

  這兩人除了身上那一身滿是補丁的衣服之外，幾乎沒有任何的行李。

  林驚雨先是給兩人做了檢查，然後交給白露和君子期給孕婦開了調養的藥膳，讓她燒水洗澡。

  周氏很是不安，不過還算是聽話，並不準備反抗什麽。大約是覺得她和小女孩可憐，白露和君子期還給她們找了兩套舊衣服用來替換。

  周氏千恩萬謝，捧著衣服眼淚就啪嗒啪嗒往下掉。

  住院部這邊吃得都是細麵精米，每頓必然是有菜有蛋，中午那一頓還會有肉。不過是三五天的功夫，不管是周氏還是被叫做鈴鐺的小女孩臉色都紅潤了不少。

  而周氏和魏太太也漸漸熟悉了起來。

  魏太太雖然家境優渥不少，可性格並不跋扈，恰恰相反，她的性格很是嬌憨可愛，加上周氏小心翼翼並不胡亂說話，兩人反而經常湊在一起聊一聊。

  周氏不懂醫術，很是羨慕魏太太的大肚子，道：“到時候你定然能生出一個白胖小子來！”

  她說著輕輕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因為家中缺衣少食的緣故，這孩子比起魏太太來說小了不少。而她的月份，實際上比魏太太還要大上大半個月，已經快到預產期了。

  這些天除了給兩人開不同的調養方子之外，林驚雨也已經開始準備給周氏接生了。

  周氏雖然可憐，可錢畢竟是醫學院這邊付的，所以剖腹產是不可少的。

  調養了一旬之後，周氏剖腹產的日子也終於定了下來。

  而這一天，恰巧就是刑部處刑一批死刑犯的日子。

  因為經曆過數次順產，還有一次剖腹產，所以林驚雨把這次的術前準備交給了白露和君子期，順帶讓她們計算給周氏所用的劑量，以及後期的清理和縫合傷口。

  這讓原本抱著學習態度的兩個人都緊張起來，看著她們兩個人湊在一起數次核對麻醉劑的劑量，商討後續用針灸止疼的辦法，還有術前各種工具的準備，以及傷口清理和縫合的注意要點，林驚雨這才暗暗點了下頭。

  白露是跟著她時日長久，耳濡目染加上用心學習。

  而君子期則是天賦過人，又努力、細心。這兩個人她都沒有選錯。

  兩個人很快拿出了方案，林驚雨仔細檢查了一下，又問了幾個問題，見她們兩人對應得很是流暢，這才笑著點頭：“就這樣吧。”

  兩個人連萬一剖腹產過程中孕婦失血過多該怎麽辦都做了應急準備，也算是非常細心了。

  前一天晚上，周氏已經開始斷食水。可是第二天一早，周氏還是因為緊張幹嘔了起來。林驚雨先是給她診脈，然後低聲安撫她。

  魏太太在一旁臉色也有些發白，隻低聲道：“你別怕，我姐姐夫家的那位姑奶奶之前就是因為胎位不正而選擇剖腹產的。她說比順產還要簡單，隻是睡了一覺，孩子就生出來的。”

  雖然是在安撫周氏，可是魏太太的聲音也有些發緊。很明顯，她也對自己未來要剖腹產的事情很是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