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玉燕先是看了林驚雨寫的大白話版本的內容，又看了看她改寫的部分，遲疑了下才低聲道：“這裏的用詞……”

  她話一出口就後悔了。林驚雨卻是十分敏銳，見狀立刻道：“這裏用詞確實不太好，所以我想了許久，也沒有想到更好一些的詞來代替。”

  說著她看了一眼楚玉燕，道：“你可有什麽想法？”

  楚玉燕見她確實沒有生氣的意思，這才提筆在一旁寫上替代的話。

  林驚雨看了簡單讀了一遍，果然覺得更通順一些，立刻大喜道：“你今日若是不忙，幹脆留下幫我一起寫這些吧，若是我自己，怕是更要耽擱時日了。”

  轉眼就要到三月底了，時間是越發緊張起來。

  兩個人年後已經開始跟著林驚雨學習婦產科的係統知識了，可再多書本上的知識也比不上實際操作來得有用。正常的產婦生產的過程，林驚雨倒是有辦法帶著她們去看，可真危險到需要剖腹產的，隻怕不到最後一刻誰也不會輕易答應的。

  楚玉燕被林驚雨悉心調養兩個月，縱然旁人不說她也自覺身體好了不少，此時能幫上林驚雨的忙，哪裏還會有不願意的，因此幹脆讓人搬了個凳子過來，與林驚雨一並商量如何把折子寫得文采斐然。

  隻兩人，一個年歲小了些，雖然有讀書可畢竟是女子並未深讀。一個更是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醫學之上，對於遣詞用句，還有典故都不甚在意。隻兩人湊在一起倒是興致勃勃，一時間林驚雨也不覺得這是苦差事了。

  楚玉燕因此也把整個折子看得明明白邊，對於裏麵的內容也很是好奇。

  “真能在女子難產的時候剖腹取子，還能保住大人性命？”她看到一半終於忍不住詢問林驚雨。

  林驚雨笑著道：“要知道，任何大夫都不能保證可以百分之百保住人的性命的。這隻是一種做法，能夠提高孕婦和嬰兒的存活率。”

  縱然是在醫學更發達的後世，每年死在產房裏的孕婦也不是少數。

  楚玉燕聽著林驚雨的講述，臉色有些微微發白，半響才低聲道：“我聽說，我親娘就是生我的時候難產傷了身子，之後一直病病歪歪的沒有能熬過去，才過世的。”

  林驚雨見她害怕，隻低聲道：“所以自古以來，女子生育都是一道鬼門關。也正是因此，所以才要更加鑽研這其中的醫術，讓更多人能夠在這道鬼門關前保住性命。”

  “嗯。”其後，楚玉燕更認真了些，等著兩人把整個折子整理完之後，她還又通讀了一遍，改掉其中幾個小錯誤，這才交給林驚雨謄寫。

  而這麽一耽擱，她回國公府的時辰就晚了些，甚至沒有趕上晚膳。

  國公夫人小郭氏立刻抓住了這麽一個把柄，竟然是餓著楚玉燕一並等著楚國公回來評理。

  “我特意請來了兩個宮中放出來的嬤嬤，就是想著玉燕規矩能夠好些，偏偏老爺心疼玉燕，反襯著我像是黑心的後母，故意苛待玉燕一般。”小郭氏一邊說一邊捏起帕子輕輕擦拭眼淚，仿佛一腔的委屈無處訴說。

  楚玉燕怯怯地看著楚國公，低聲道：“父親，今日是我錯了。女兒也並非是故意晚歸的，隻是今日湊巧遇上瑾王妃有些事情，我就留下幫了她些許，誰知道不留神耽擱了時辰……”

  “老爺聽聽，當初王爺就不該尋那什麽瑾王妃給玉燕看診！咱們好好的姑娘，都是被她給帶壞的。”小郭氏仿佛抓住了什麽把柄一般，“原本就是流落在外的鄉野村姑，若不是有一身醫術，又被林家尋回，哪裏輪得到她當王妃的……”

  “閉嘴！”楚國公聽到她不知道輕重竟然攀咬林驚雨，終於忍不住嗬斥了一聲，“那可是攝政王妃，先皇賜婚，連著今上都要叫一聲皇嬸的人，哪裏輪得到你來指手畫腳！”

  “難不成我說錯了不成？隻不過是咱們一家人私下說話，總不至於誰還會特意跑到那瑾王妃麵前胡說八道吧？”小郭氏說著看了楚玉燕一眼，咬牙道：“老爺，你是個男子不懂這女子間的規矩也是常理。可這滿天下，有誰如同那瑾王妃一般拋頭露麵，與男子一般做事，與一群男人混跡在一起當教書先生的？”

  這還不夠，小郭氏咬牙道：“還有，她一個女子，當大夫也不是隻給女子看診，一樣給男子看診。把脈也就算了，聽聞還會給人針灸，看盡了男子……”

  “母親！瑾王妃是醫者仁心，哪裏是你說得這般……”楚玉燕氣得臉都紅了起來。她與林驚雨相熟這兩多月來，愈發對林驚雨的人品敬重，哪裏容得下小郭氏如此說她。

  小郭氏見狀立刻哀嚎一聲，道：“老爺，你看看咱們姑娘如今被教成什麽樣子了！原本乖巧的女兒，如今是越發不聽話了！”

  楚國公聽著她絮絮叨叨的話，眉頭皺了皺，半響才突然出聲嗬斥：“我看你是愈發糊塗了，這應當是病了。來人，送夫人下去歇息，若是還不好，明日一早就送去京外莊子裏靜養幾個月！”

  小郭氏怎麽也沒有想到竟然會是這樣的結果，愣怔了片刻就被湧入的婆子一把捂住了嘴再沒有說話的機會。婆子們把掙紮著的她給拉了下去，屋裏這才一片寂靜。

  楚國公看著楚玉燕臉色發白地站在一旁，半響才歎了一口氣，不知道該如何跟小女兒相處。

  他嚴肅慣了，這會兒也不好做慈父的模樣，隻悶聲問道：“你可用晚膳了？”

  楚玉燕白著臉微微搖頭，“還不曾，母親生女兒的氣……”所以就罰她不許用晚膳。

  楚國公臉色更是難看了三分，沉聲吩咐人去廚房讓人做些吃食送來，這才對楚玉燕道：“你也坐吧，我忙到如今也不曾吃飯，你陪父親吃些東西再回去休息。”

  楚玉燕這才略微放鬆了些，行禮後坐下，人還沒坐穩就聽到楚國公問道：“你今日幫了瑾王妃什麽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