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上最近新進了幾個人，母親說我如今大了，身邊人也要多些才好。”楚玉燕捧著茶杯坐在一旁，看著白露和君子期給她雙腿針灸，低聲對林驚雨道：“說是這兩人是宮中出來的，正好可以教教我規矩。”

  所以這兩三天，楚玉燕的日子過得不太好，一舉一動都有人盯著，這會兒沒人盯著才舒服地放鬆了下來，連脊背都忍不住彎了些，愈發顯得隨意了。

  林驚雨記錄下她的脈案，又改了給她的藥方，笑著吹幹了這才道：“多學些規矩也是好的，不過也不用太過於在意。”

  “可……”那兩個姑姑格外嚴厲，一言不合就要打掌心。

  楚玉燕緩緩伸出了手，給林驚雨看：“我這幾天已經足夠小心了，可是還是經常被罰。”

  她掌心微微有些發脹發腫，紅色的印子也很明顯。

  正給她針灸的白露和君子期一愣，下意識抬頭看過去。林驚雨微微皺眉，過去看了一眼，沉聲道：“一個教養的姑姑，竟然能打你？”

  林驚雨雖然不認為身為丫鬟伺候人就低人一等，可這種能隨便打主子的所謂的“教養姑姑”她也是聞所未聞的。

  楚玉燕這些日子跟林驚雨越發熟稔，聞言雙眼微微發紅，“都是我沒做好……”

  學規矩這種事情，前有“小燕子”做榜樣，林驚雨怎麽也沒有想到堂堂國公府的姑娘竟然還要忍氣吞聲。她眉頭皺了皺，道：“你若是不學，又能怎樣？”

  “怎樣？”楚玉燕愣了下，“教養姑姑會更生氣，罰我不許吃飯，還會罰我站著等等……”

  “我不是說你家的教養姑姑，而是說對於你而言，會有什麽影響？會讓國公爺對你心生不喜嗎？會影響你以後嫁人嗎？”

  以國公府千金的身世來說，楚玉燕隻要不是名聲有損，被傳出不貞，身染惡疾，克三親之類的謠言，八十分的規矩還是一百分的規矩，對她的婚事影響根本就不大。

  林驚雨這話讓她愣怔了許久，半響才有些恍惚地道：“仿佛是沒有多大的影響。”

  規矩比之前更好些，也無非是錦上添花而已。她並沒有攀龍附鳳的想法，婚事上楚國公也曾經說過給她挑一個家事沒那麽好的，甚至是寒門出生的學子，這般家中還能照應她一二。

  林驚雨聞言笑了笑，“那你又何必受製於人呢。不好與你母親分辨，那把此事告訴國公爺讓國公爺來處置不是更好？”

  宮中磋磨人的法子多了，她好不容易才用了兩個月的時間把楚玉燕的身體調理得好了些，再讓她被人用“學規矩”的名義磋磨一通，豈不是浪費她這兩個月的心血。

  林驚雨心中還是有些惱火的，回頭把此事跟瑾王提了一嘴，問道：“宮中究竟放出來了多少人？”

  “近千人，其中宮女有七百人左右，餘下才是內侍。”而且內侍大多無親無故，很多放出來就放在了皇莊上養老。

  林驚雨聞言暗暗搖頭，“這些宮女出來之後，可有人接走？”既然放出來的其中一部分都是世家放入宮中的暗探，那世家可有把這些棋子回收回去？

  “無用的暗探，誰會放在心上？”瑾王搖頭，伸手輕輕撫平了林驚雨的眉頭，低聲道：“此事我會抽空跟楚國公提一句的，放心。”

  有了這話，林驚雨自然是不擔心了。

  等到下次楚玉燕再來的時候，果然眉眼間的鬱色散去了不少，一見到林驚雨就笑著道：“父親說了，不用我再學規矩。既然我母親那般重視規矩，倒是可以讓她好好學學。”

  她說著掩唇輕笑，透著些許幸災樂禍。

  林驚雨隻笑了笑，先是給她把脈，然後讓白露和君子期上手。等著問清楚兩人的看法之後，才讓她們給楚玉燕針灸。

  楚玉燕早已經習慣了由她們兩人針灸，看林驚雨眉頭微微蹙起坐在書桌之後寫什麽，忍不住問道：“王妃可是遇到了難事？”

  林驚雨聞言笑了笑，“是醫學院的事情，我已經有了怎麽處理的思路了。”

  剖腹產一事，必須快速提上日程，最好是在這個學期結束之後就能夠教出來一兩人。

  醫學院的女學生中，成績最好的莫過於白露和君子期。白露今年說不定就能夠畢業進禦醫院做醫助，又或者是留在醫學院做助講。

  君子期的基礎已經打得很紮實了，隻是比起白露來，隻怕還要再兩三年才能畢業。

  林驚雨考慮要選她們兩人來學習剖腹產的各種知識，並且最好是帶著她們做幾次剖腹產的手術，免得事到臨頭她們害怕不敢。

  兩人也經過了醫學院所有老師的考核，認同了她們是最適合學習的人選。

  最大的難題就是，沒有合適的適合剖腹產的產婦。

  總不可能讓懷孕正常的人剖腹產吧？這個時代的環境下，剖腹產的危險比後世要大上不少。縱然如今實驗室中已經有了消毒用的酒精，可萬事還是小心為上。

  林驚雨和柳長青、劉及兩人商量許久，最終決定雇傭京中的穩婆，讓她們留意胎位不正，不好生育的女子，及時通知他們醫學院這邊。

  不過，這件事情也並非私下通知就可以的，因為事關醫學院，所以還是通過京兆府來做更好一些。

  京兆府的秦府尹跟林驚雨也算是熟人了，聽了這要求直接道：“寫上一份文書，言明理由和需求就可以了。”

  林驚雨如今發愁的，正是寫正式的文書。

  這事兒原本可以交給柳長青或者是劉及的，偏偏皇後誕下大公主，如今兩人除了醫學院的事情之外，還要照顧皇後和小公主左右，因此這事兒最終還是落在了林驚雨的頭上。

  她苦思冥想，用大白話寫了第一個版本，如今正準備修飾一番讓自己看著有些文采才好。

  楚玉燕針灸之後，見林驚雨還眉頭緊鎖在寫些什麽，因此笑著上前道：“王妃，可有什麽我能幫上忙的？饒是一些抄寫的事情也好，也算是我回報王妃一二了。”

  林驚雨聞言笑著道：“倒是不用抄寫，我如今是要寫個折子給秦府尹那邊呢。”她說著大大方方示意楚玉燕上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