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禦醫這直白的話讓身後的王之昊皺起了眉頭，“張禦醫，連你都隻有五成把握？”

  張禦醫點頭，“他傷的地方貼近關節，實在是不好處理。”若是換成旁的大夫來，隻怕三成把握都沒有。

  “那柳長青柳院判……”王之昊忍不住問了一句。

  張禦醫聞言頓了下，然後才笑著道：“柳院判醫術高明，又比我多了十幾年的經驗，自然是我所不能及。”

  因此，第二日，柳長青也被請了過來。

  他如同張禦醫一般給封尚文檢查了一番，最後也得出了五成把握的結論。

  大約是接連的失望讓封尚文小小年紀就已經心如死灰了，他沉默著沒有說話，反而是一旁王之昊急了。

  “真隻有五成把握？”五成把握實在是太低，在王之昊看來，最起碼也要七八成的把握才能夠讓他放心。這並非是他有多關心封尚文，而實在是此事經過京兆府之後已經鬧大了，早兩天他還特意被以王家宗子的身份叫入宮中，仔細問詢了此事。

  皇上登基不過兩年，甚至都沒有完全親政，大部分時間都是聽政。

  可偏偏這樣一個年齡不大的少年，給了王之昊極大的壓力。

  有著少年的銳氣，還有少年鮮少有的沉穩和城府。

  王之昊想起皇上給他施加壓力的模樣，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沉聲問道：“若是我能請來瑾王妃的話，柳院判您預估，瑾王妃能有幾成把握？”

  柳長青沉吟了片刻，然後才道：“這我實在沒有辦法判斷。而且如今瑾王妃陪同瑾王在京外園子中避暑……”

  依他判定，讓林驚雨來給封尚文治療，把控肯定要大一些。然而，柳長青並不想給林驚雨惹去什麽麻煩，因此隻含糊了兩句。

  王之昊看了看神色平靜的封尚文，覺得這少年簡直就是一個燙手山芋。

  他心中再一次浮現了那個念頭：當初怎麽不直接把他給撞死呢！

  撞死了，賠錢了事，王家又不是賠不起錢！

  封尚文敏銳地抬頭看了一眼王之昊，仿佛察覺了他的惡意一般。王之昊皺眉，掩下了眼底的惡毒，隻請柳長青先給人開了藥方再說。

  要請林驚雨，那就要讓他夫人出麵才行了。

  王大夫人聽了王之昊的要求，半響沒有說話。

  “萬一她想起來……”確認了林驚雨確實失憶之後，她就恨不得躲著林驚雨。畢竟，之前兩個人見麵的時候，林驚雨的一些異常她也看在眼中。

  她擔心林驚雨會想起來什麽。

  王之昊甩手，沉聲道：“想起來就想起來了，難不成她還能對旁人說什麽不成？別忘了她現在是什麽身份！”

  王大夫人沉默了片刻，最終認同了王之昊的話。

  主要是，封尚文的事情已經越鬧越大，王家在京中的風評特別是在讀書人中的風評開始不太好了。如果能治好封尚文，那一切都還好說，說不得還能化幹戈為玉帛。到時候資助封尚文繼續讀書，把他養成他們的人。

  實在不行，請來了瑾王妃給他看診，也能顯示出來王家的誠意，挽回一些名聲。

  王之昊如今因為王如梧和王如楓的官司，加上受傷的事情，在琅琊王家中的聲望也是一落千丈。

  若是再被人抓住這樣一個把柄，那他們在王家就真的沒有半點話語權了。

  權柄旁落，那未來……

  王大夫人咬牙，熬夜寫了一份拜帖，然後第二日剛解了宵禁就讓人連忙送出城去。

  因此，林驚雨是在用早膳的時候收到了這麽一份來自於王大夫人的拜帖的。

  她並沒有立刻去看拜帖，一旁的小滿甚至還瞪了一眼送來拜帖的丫鬟，把人拉到一邊低聲道：“沒看到王爺和王妃正在用膳嗎？又不是什麽十萬火急的事情。”

  丫鬟抿唇笑了笑，把拜帖塞到了小滿的手中，低聲道：“小滿姐，我一時忘了分寸，還請小滿姐幫我美言幾句。”

  小滿瞥了她兩眼，示意她在外麵等著，然後又叫了丫鬟過去打探情況。

  等到撤下飯桌之後，她才拿著拜帖送給林驚雨，低聲道：“我讓人打聽了下，如意收了王家送拜帖的嬤嬤的荷包，這才不顧規矩直接把拜帖送來的。”

  林驚雨抿了抿唇，沒有立刻說話，而是打開拜帖看了起來。

  她素來寬和，也不喜歡身邊的丫鬟每日裏“奴婢”來“奴婢”去的自稱。因此，薛如穎對王府的丫鬟約束也放鬆了一些。

  不過，來送拜帖的丫鬟並非王府的，而是竹園本身的丫鬟。

  看完拜帖，林驚雨看向一旁的小滿，這才想起了那個收受賄賂的丫鬟，低聲道：“交給如穎吧，讓她派人來教一教竹園這邊人的規矩。”

  小滿點頭應下，等待第二個回複。

  林驚雨把手中的拜帖交給一旁的瑾王，問道：“可是京中出了什麽事情？”不然王大夫人也不會突然給她送拜帖，雖然兩個人之間有著不少的淵源，可王大夫人再跟林驚雨接觸這件事情上，實際上並不主動。

  瑾王笑著道：“王之昊惹了些許的麻煩，這是想要求到你這裏來了。”他簡單看了一眼拜帖，把之前京中的事情告訴了林驚雨。

  林驚雨聽得眉頭都皺了起來。

  “王之昊的馬受驚，隻是單純的意外？”等瑾王說完，她立刻開口問道。

  瑾王忍不住笑了笑，搖頭道：“自然不是意外，王之昊回去就派人去查了。就是因為全部精力都放在了這個上麵，所以才忽略了家中小廝處理事後的事情，惹來了更大的麻煩。”

  一開始，設計讓他馬受驚的人，所圖的就不止是給他一個意外而已。

  對方也不想借著這樣的機會殺了他，不過卻可以讓他身敗名裂。

  如今，王之昊不是已經自顧不暇了嗎？

  林驚雨點了點頭，“那，那個年輕的學子呢？”她想了想，“封尚文，他是對方特意找來的嗎？”

  “不，他是無意中卷入的。”瑾王說著輕輕歎了一口氣，“出事的地方距離一個書店很近，封尚文那一日是去交代為抄寫的書的。”

  他家境一般，所以平日裏會抄書減輕家中的負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