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家一家十一口的屍體都已經挪到了縣衙裏，這個小縣城雖然臨近京城，可並不十分富裕，因為不在通往京城的官道附近，甚至有些貧窮。

  整個縣裏隻有兩條大道，甚至於客棧都隻有一家。

  不過，這家客棧有單獨的院子。

  薛如穎被吩咐去安排一行人的住宿問題，而秦府尹則帶著所有人直奔縣衙。

  縣衙這邊早早得到了消息，看到一群人過來，年過五十的縣令方卓帶著手下連忙迎了上去。管轄之內出了這樣凶殘的大案，也確實讓他有些自顧不暇。如今京中來，他可以算得上是求之不得了。

  雙方很快並做一群人，長驅直入進了縣衙的停屍房。

  林驚雨進去前下意識摸出了上次時疫後做出來的口罩，直接給自己帶上。

  如今天氣越來越冷，雖然還不曾降雪，可氣溫確實一直降低的。加上縣衙處理得當，郭家上下的屍體都還不曾腐爛。

  隻是房內味道也不太好。

  同行的劉禦醫見到林驚雨的動作，直接伸手過去，無聲多要了一個口罩帶上。林驚雨想了想，幹脆也給了瑾王一個，順帶還給其他要進停屍房的人都發了一個。

  “小心屍毒。”她在口罩後麵低聲提醒。

  眾人這才把口罩給帶上了，因為之前疫情的原因，如今大部分人都是知道口罩這種東西的。一行人帶上口罩湧入了相對有些狹窄的停屍房。

  一同進來的除了瑾王、秦府尹、方縣令，林驚雨和劉禦醫之外，還有京兆府和縣衙的兩個仵作。

  這兩人之前已經檢查過屍體，確認過所有人的死因的。這會兒主要是給所有人講述這些死者的中毒特征，實際上也並不指望他們能在這裏再發現什麽。

  卻沒有想到，他們正說著林驚雨就走到瑾王身邊，示意他打開藥箱從裏麵拿出來了一雙手套帶上。

  林驚雨直接上前開始檢查屍體。

  她的動作並不算熟練，可還是嚇了所有人一跳，秦府尹想要阻止，然後一開口卻又不知道說什麽才好，隻能看看林驚雨再轉頭看看瑾王，一時間腦袋轉動了幾次，卻什麽都沒說。

  他都沒看懂口罩之下瑾王究竟是什麽表情。

  林驚雨隻想著快點檢查好從停屍房裏出去，先是掰開了死者的嘴巴檢查了口中有沒有食物或者是嘔吐物，然後又示意仵作剝開其中一人的衣服，檢查對方身上，手臂上腿上有沒有除了正常屍斑之外可有什麽不同尋常的痕跡。

  甚至還讓兩個仵作幫忙給屍體翻了個身。

  等檢查完畢，她才示意可以出去了。到了外麵，林驚雨要了仵作之前所寫的屍格對比檢查起來，添上了自己所發現的東西。

  然後有人送來了溫水供大人們洗漱。

  林驚雨摘下口罩，洗漱了一番，回頭這才問道：“郭家宅子裏可有什麽發現，他們是什麽時候中毒的，毒是下在什麽地方，可有找到餘下的部分？”

  方縣令一時有些糾結，遲疑著看了看秦府尹，然後又轉頭看向了瑾王。

  雖然林驚雨是瑾王妃，可她一個女子這般作為，是不是有些不太妥？

  林驚雨說完等了片刻不見有人說話不由揚眉看了過去。

  之間在場不少人神色複雜，倒是瑾王神色如常，隻是直直看著她也不知道在想什麽。林驚雨眉頭微微皺了下，“怎麽？你們沒有保留現場和證據？”

  雖然法醫和醫學之間其實可以說是隔了十萬八千裏，可是她念書的時候還真旁聽過一部分法醫課，而聽得最主要的一部分就是被毒死的屍體都有什麽體征。

  不同的毒，屍體上的表現也是有所不同的。

  瑾王直到她皺眉這才回過神，聽到林驚雨問話輕輕咳嗽了一聲看向方縣令，“王妃問話，你怎麽不回答？”

  他聲音輕飄飄的，也沒有苛責的意思在裏麵，偏偏年過半百的方縣令聽得一時間冒出了一身的冷汗，連忙道：“郭家到現在還封著呢，所有東西都保留得很好。他們是飲食中毒，家中的飯菜裏被人嚇了毒藥，遇害時間應該是晚飯之後。隻是當時天色已晚，所有並沒有人發現，還是第二日有人上門這才發現不對的……”

  方縣令一口氣把話說完，遲疑了下，然後說出了一個讓他想抽自己一嘴巴的提議：“要不，我們現在去郭家看看？”

  外麵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路上幾乎沒有什麽行人。

  幸而郭家離縣衙並不算太遠，一群人走路過去，到了那邊點燃了燭台更是給郭家添了幾分詭異的感覺。想起這個院子裏死過十一個人，是滅門慘案，方縣令甚至覺得這地方比縣衙的停屍房還讓人害怕。

  偏偏他是縣令，還不能躲在眾人後麵，隻能帶著所有人轉了一圈郭家。郭家地方不大，雖然住下了十一口人，可也是勉強住下的。家中有不少家具和物件是新添的，與之前的家具看起來就格格不入。

  不過倒是沒有發現錢財或者是首飾。

  “之前我們就查過了，家中財物可以算是被人洗劫一空的。”方縣令歎了口氣，大約是因為人多，還有衙役跟著，這會兒他也沒有那麽害怕開始講述之前調查的結果。

  林驚雨從藥箱裏拿出來幾個瓷瓶，分別從飯桌上幾個碗裏挑了些豆粥放進去。

  “我記得，郭家院子中有口水井？”她轉頭看向方縣令，“隻是剛剛看得匆忙，沒有來得及看清楚。”

  “那是一口水井。”方縣令道：“早些年，郭家也是有些本事的，隻可惜他們家最中用的大兒子早年出了意外，後來才吃老本越過越……”

  他說著搖搖頭，問道：“王妃問起水井，可是渴了？”

  “我想先打些水上來，看看那裏麵有沒有被人下毒。”桌上飯菜已經被放了多日，明顯聞著變了味道。林驚雨擔心食物變質會引起裏麵毒素的變化，所以想看看水井之中可有被人下毒。

  方縣令嚇了一跳，連忙讓衙役去打水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