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一愣，拿過折子仔細看了一下，半響才道：“那，果真要封城嗎？”

  “不止要封城，還要嚴查客棧的客人，每家每戶的人，他們是否有租房子給外地人住，是否有遠親？”林驚雨道：“若是近幾天入京的，不管有沒有病症最好都另外居住觀察。”

  後世應對這種傳染性強的時疫有不少錯事，林驚雨按照當下的情況幹脆選了一些適宜地說出來。

  “然後就是往湖州等地派遣大夫，送藥材。”林驚雨道：“霍亂傳染極快，以本地的醫療力量來說，肯定是不夠的。隻有足夠多的大夫才能控製疫情傳播，治療病人。”

  “除此之外，還要在各地宣傳如何防治霍亂，一經發現全部送去同一個地方，統一治療，避免接觸人群，汙染水源……”

  林驚雨如數家珍，不止一旁太子聽得認真，就連著瑾王都忍不住看著她一言不發，片刻之後才反應過來，直接起身去了書桌前，提筆把林驚雨所說的都記下來。

  他記憶力不錯，雖然記得不是十分詳盡卻也記下了七七八八，等林驚雨說完之後還拿給她看了一遍，“可是如此，有沒有需要補充的？”

  林驚雨有些意外，看了瑾王一眼這才接過去認真檢查了一遍，然後又補充了一些東西。

  瑾王幹脆重新謄寫了一遍，一條條對應下去可以看出這些措施的條理和邏輯來。可以說是很詳盡、很周到的應對之法了。

  太子也湊過來仔細看了一遍，再思考了片刻，道：“皇叔入宮之前，孤已經看過十三年前樾州疫情的記錄了。當初樾州應對並不好，牽連了周邊十幾個州，下麵有父皇的批注，寫著該如何處理才更好。如今孤看著，林姑娘所說的這些，更為周全一些。”

  何止是周全，簡直是萬全了。

  瑾王點頭，對著林驚雨笑了下，道：“那這霍亂的防治之法？”

  “首先就是不能喝生水，甚至平日裏不管是洗漱、洗衣都要用燒開的水。”這對於一般百姓來說負擔還是不小的，因為太廢柴火了。

  而柴火的來源隻有兩種，一是買，而是打柴。

  “至於藥方，我倒是有幾個，隻是不知道是否合用。”

  後世幾乎很少用中藥來治療霍亂了。一則是因為見效慢，二則是西藥更快捷。所以，林驚雨也不知道她手頭那幾個霍亂的方子是否比這個時代的好用。

  “回頭我要與禦醫院討論下，最好是能見一見病人。”林驚雨認真道。

  瑾王隻覺得心頭一跳，忍不住看向了她。

  林驚雨迎上他的目光有些遲疑，不知道他是何意思。瑾王猶豫了下，幹脆直接問道：“你要去湖州嗎？那可是疫區，萬一……”

  “京中也要往湖州派大夫吧，最好能去幾個禦醫。”林驚雨道：“若是要派遣大夫，我自然是要去的。”

  “疫區太過於危險了。”瑾王還是想要阻攔她。

  林驚雨搖頭，“我是大夫，會盡量防治的。”她說著衝瑾王一笑，道：“你且放心，我會保護好自己的。”

  瑾王覺得他放不了心。

  兩個人對視著，誰也不肯輕易讓步。

  “這是為了你好，京中大夫那麽多，你又不是禦醫，何必以身試險呢？”瑾王最終還是率先開口了。

  林驚雨皺著眉頭，道：“別人去得，我為什麽去不得？難道就因為我是女子？”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就是因為我是未來的瑾王妃……應該是攝政王妃才對？”林驚雨說。

  瑾王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中的煩躁，“並不是如此……你是真的不懂嗎？我隻是關心你！”

  “那些去的禦醫，他們也有家人關係，我……”林驚雨說到這裏一頓，錯愕地看向瑾王。

  瑾王無奈衝她搖頭，“從一開始我就知道你怕是想要去湖州。懸壺濟世並非你嘴上說說那般簡單，你也並非是沽名釣譽之徒。可是，我還是想要試試攔一下你……”

  林驚雨沉默了。

  不得不說，她在這一刻實實在在感受到了瑾王對她的關心。一顆心仿佛被這關心漲得滿滿的，讓她有種說不出來的感受。

  可就算是這樣，她還是想要去湖州的。

  對於霍亂，她知道的比這個時代的人更多，她若是去了應該能救下更多的人。

  瑾王看著眼前人一雙漆黑的眼睛，半響還是率先認輸了。

  他輕歎了一聲，轉身對太子道：“殿下，湖州那邊賑災控製時疫之事，臣願前往。”

  “皇叔，你剛說過那地方太過於危險了！”太子下意識想要阻攔，“再說，若是你不在京中，萬一有什麽事情，孤……”

  “殿下應當學著自己處理朝政才是，臣畢竟不能一直做攝政王。”瑾王認真道：“這正好是一個機會，如今湖州有疫情，那麽朝政必然會少些紛爭，殿下更容易一些。”

  “可……”太子還想再勸，就連一旁林驚雨也皺起了眉頭，想要勸瑾王三思。

  偏偏瑾王此時突然笑了下，道：“再者，有林姑娘同行，我自然會無礙的。”

  “瑾王……”林驚雨立刻道：“你實在是不必為了我……”

  “這不止是為了你，還未了天下蒼生。”瑾王深吸了一口氣，道：“畢竟，洺州就在湖州邊上，萬一出了什麽差錯，隻怕是一般的官員壓不住俞王。”

  “俞王……”太子遲疑了下，“皇叔的意思是，怕他趁亂做什麽？”

  皇上最後一段時間，太子經常陪同左右，自然知道皇上一直憂心俞王野心勃勃，這些年來俞王在洺州收攏了不少人少，之前湖州等地大旱，俞王也趁機收下了不少的流民。

  瑾王道：“是有此擔心，霍亂的恐怖之處不止我們知道，隻怕連著當地駐軍都知道。地方駐軍混雜，隻怕環境比京外各處軍營還要差，萬一軍中有人感染霍亂，封城之下必然……”

  所以朝中才會有那麽多大臣不欲封城。

  對於一些人來說，封城不亞於斷了他們的活路。

  而再被有心人挑撥一二，說不定就是會成為亂軍，甚至是叛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