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往事，瑾王的眼底一直蘊著笑意，看得太子都愣住了。

  太子對瑾王這個小皇叔還是了解的，別看小皇叔一副好說話的溫潤模樣，真到了緊要關頭，他比誰都執拗。不說旁的，隻說他之前與禮部屢屢意見不合，都是小皇叔來周旋的。

  周旋到最後，往往都是禮部讓步。

  而他也在這個過程中學會了不少東西。

  太子感受得到，瑾王是真心實意教他的。每次他與禮部周旋之後，還會事後單獨給他解釋這其中一些他看不太懂的細節，比如禮部為什麽讓步，他又是在什麽地方讓步的。

  可不管是與禮部的人周旋，還是私下教導他，瑾王的眼神都沒有這麽柔軟過。

  “皇叔是心悅林姑娘的，是嗎？”太子忍不住問了一句。

  瑾王聞言隻看了他一眼，這才道：“她當時不過是小丫頭而已，我那時候隻是有些敬佩她。畢竟，我像她這麽大的時候，甚至還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做什麽。”

  “那皇叔如今知道自己想要做什麽了嗎？”太子問這話的時候，一雙眼睛緊緊盯著瑾王。

  瑾王笑了笑，伸手原本想要摸他的頭，然而想想如今他的身份畢竟不一樣了，個子也拔高了些，手就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你放心，我如今唯一想做的就是好好輔佐你，讓你成為一代明君，讓這天下山清水秀，國泰民安數十載……若日後有閑，可替你四處巡查。正好可以帶著林姑娘，讓她四處行醫，做到真正的懸壺濟世。”

  這話瑾王說得並不沉，反而很輕，輕輕的語調中帶著幾分毫不掩飾的向往。

  太子聽得愣了許久，等回過神時，瑾王已經又給他倒了一杯茶，順便端了一碟子點心，道：“殿下多少吃些吧。”

  太子吃了兩塊點心，覺得空蕩蕩的胃裏多少有了些東西，又喝了兩杯熱水，這才輕輕歎了一口氣。

  他堅持守足七七四十九天的孝，一則是與皇上父子情深，二則就是推遲登基的日子，多一些時間來和三省六部的官員來磨合。

  若不是有瑾王在旁支持，他可能真的會一路敗退。

  叔侄兩人夜半交心，之後與朝中大臣周旋起來變得更得心應手起來。

  因為國喪的緣故，這一年的新年過得都安安靜靜。林驚雨和白露主仆被接到了林府過年，林夫人對她百般嗬護，縱然是親生女兒也不過如此了。

  林家長子和次子也都回家了，林驚雨見過兩位堂兄。兩個人都已經提前接到信知道家中多了一位堂妹，都給她帶了禮物，對她也很是關切。

  林驚雨也提前給兩人準備了禮物，兄妹三人相處也很是融洽。

  等到新年過後，正月十五寧安居重新開門。

  林大人做主，皇上駕崩第四日就把她從宮中接了回去。原本她也不是禦醫院的禦醫，當初入宮還是因為皇上特招她的。如今皇上駕崩，太子看在瑾王的麵子上自然不會強行留她。

  寧安居開了門，第一個上門的就是一位與林驚雨年紀相仿的姑娘。

  這姑娘姓張，就住在林南街上，之前偶感風寒也曾來寧安居看診過。林驚雨見她遮著麵入內，幹脆就把人請到了隔間裏麵。

  張姑娘入內才鬆了一口氣，慢慢放下遮著臉的麵紗。

  林驚雨看到她白嫩的臉上冒出了幾顆紅得發亮的痘痘，分布在額頭和一側臉頰上，連著鼻尖上都有一個。

  張姑娘都快哭了。

  “過年的時候突然冒出了這些痘痘，以前隻偶爾有一兩顆，抹些蘆薈也就慢慢消了。”她越說越是害怕，“如今越來越多，會不會留疤？”

  張姑娘已經到了說親的年紀，如今臉上有瑕自然是又驚又怕。

  林驚雨連忙安撫她，低聲道：“你且別哭，我先給你看看。”

  她一邊給張姑娘診脈，一邊問她這些日子的飲食。知道她過年吃得過於油膩，甚至因為遠親送來了些辣椒，家裏人都吃不慣那個味道，隻有她一個人喜歡，吃得可謂是又油膩又辛辣，不由笑著道：“這是因為吃得太辣太油引起的，隻要日後吃得清淡一些，再抹些藥膏，這些痘痘自然會褪去的。”

  張姑娘安心了些，轉而又緊張地看向林驚雨，低聲問道：“林大夫，這會不會留疤啊？”

  小姑娘自然是愛美的，林驚雨仔細檢查了下，道：“你且要注意保持幹淨，小心些就不會留疤了。”說著她起身到一旁拿起紙筆給她開了藥方，“你這些天有些內火沒有發散出來，我給你開一劑下火藥，你喝上兩日。記得平日裏要多喝水。”

  張姑娘點了點頭，遮著臉跟著她到了外間，“那要不要抹些膏藥，讓它早些下去？”

  “也可以，不過膏藥我這裏沒有現成的，你要是想塗抹膏藥的話，需得明日再來一次。”林驚雨倒是沒有拒絕，隻笑著道：“不過你如今年紀小，縱然不塗膏藥也會好得很快的。”

  張姑娘猶豫了下，堅持道：“我明日來拿膏藥。”這段時間她娘親正在給她找媒人想看，萬一遇到合適的說不得兩人還要見上一麵。這臉上有瑕，萬一耽誤了姻緣可怎麽辦？

  林驚雨見狀又另外寫了一張藥方，這才讓白露去抓藥。一副藥連同藥方給張姑娘帶走，另外一副則讓白露抓好了藥該熬製的熬製，該碾碎的碾碎，準備要藥膏。

  林驚雨在宮中這近一年來，白露已經習慣了熬製各種藥丸，還有潤膚霜這類的東西。於氏開的小門店裏，潤膚霜一直都是由白露來熬製的，至於之前給的胭脂的方子，則是由於氏安排人來做。

  這店裏生意一直很好，每半年於氏就結一次紅利給林驚雨送去。林驚雨知道後讓白露收著，或者是在莊子附近繼續買地。

  不知道是受於氏當年隨著董卿琢在任上買地置產的影響，還是真的喜歡田地，白露陸陸續續在過年前又買了十幾畝的良田，距離莊子都不算遠。

  主仆兩人趁著空閑把治療痤瘡，也就是痘痘的膏藥熬了出來。這膏藥除了有些淡淡的藥味之外，跟潤膚膏很是相似。

  白露左看右看，最終忍不住問道：“姑娘，這個也要拿去給董三奶奶那邊店裏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