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驚雨笑著道：“你原本身體也沒有什麽大礙啊，喝些雞湯補補也是好的。”她一邊說話一邊重新開了方子，就如她剛剛所言，裏麵隻有三味藥，且劑量都不大。

  五姑娘不懂醫理，隻看了看一顆心這才慢慢放回了肚子裏。

  如她所想，若她真的是身患重疾，那怎麽也不可能隻開三味藥。倒是三姑娘從林驚雨的話頭中聽出了一些端倪，目光在五姑娘和林驚雨之間來回徘徊了下，最終卻什麽都沒有說。

  給兩位姑娘開完了藥方，林驚雨這才笑著道：“說起來，兩位姑娘身體頗好，從脈象來看，脾性也是好的。倒是那位七姑娘，我雖然未曾親自上手診脈，卻隻望聞兩樣，也知道她必然是經常脾胃不暢。”

  五姑娘聽了這話，立刻忘記了之前的擔憂，瞪大眼睛看向林驚雨道：“林大夫，你也未免太厲害了吧！七妹妹確實是三不五時就吃不下去東西，腸胃不適……”

  她說著遲疑了下，“這隻看麵色都能看得出來？”

  林驚雨笑著道：“也不止是看麵色就能看出來的，還有看她平日裏為人。兩位姑娘大約是不知道，我出門的時候，正巧看到七姑娘身邊的丫鬟站在路邊曬太陽呢，臉上還有兩道血口子。問她，她也隻說是被樹枝刮破了。”

  林驚雨說著歎了口氣，有些話不必明說大家就都知道是什麽意思了。

  三姑娘和五姑娘對視了一眼，這才低聲道：“七妹妹行事確實有些……”

  雖然嫡庶有別，可畢竟一筆寫不出來兩個董字，三姑娘言盡於此，想了想還是對身邊的丫鬟道：“你去我屋中取一個粉色的綢緞花的花簪子，從三嫂那邊過的時候給七妹妹身邊的丫鬟，就說是我送她的，讓那丫鬟把東西交給主子。”

  林驚雨聽了這樣處理的方式，不由看了一眼三姑娘。她在心中默默想了下就明白三姑娘的意思了。

  她不想落了七姑娘的麵子，可也心軟憐憫姚黃。所以用了這般一個曲折的方式，讓姚黃免了被罰站，倒是一個不錯的注意。

  從五姑娘院子中離開的時候，已經到了半下午的時候，這會兒天氣倒是沒那麽熱了，林驚雨沿著廊簷的陰涼處慢慢走著，想了想才對跟在身旁的白霜道：“我去給老夫人請個安吧。”

  白霜沒想到她會突然說這麽一句話，愣了下才抬頭看了看時辰道：“這會兒功夫，老夫人應當還在午睡，要不姑娘晚些時候再去？”

  林驚雨想了想倒是沒有堅持，隻點了下頭往回走了一半又道：“這會兒三奶奶應當已經起身了吧？”

  於氏確實已經午睡起身了，聽說林驚雨找她連忙收拾了下出來。一見到林驚雨，她先是示意免禮，轉而就笑著坐下道：“今日真是委屈你了，我也未曾想到這家中的妹妹們竟然一時間全部湧來了。”

  林驚雨並非來算賬，隻笑著道：“無妨，偶爾熱鬧些也好。”

  她說著放下了茶杯，想了想才道：“我今日散步偶爾路過五姑娘的院子，就過去坐了會兒。”

  這話一開頭，於氏雙眼就亮了起來，明顯知道林驚雨話中的意思。

  “那——”她正待想問，就見林驚雨眉頭略微蹙了蹙，道：“原本想著給老夫人請安的，不過白霜說老夫人這會兒應當還未曾起身，不好打擾。再者，這樁事情我想了想，也應當讓你先知道才是。”

  於氏臉色略微一遍，捏著帕子示意身邊人都退開了些，這才壓低聲音道：“五妹妹身體……不大好？”

  林驚雨沉吟了片刻，這才緩聲道：“五姑娘原本就是早產，身體比之府中三姑娘是差了些不說，我診著脈，依稀間竟然有種……”

  她說著頓了下，抬頭看向於氏，道：“長期被人偷偷喂了些藥湯的樣子。三奶奶可知道，五姑娘至今尚未來月事呢。”

  於氏成親之後沒多久就跟著董卿琢出京外放了，於董家她並不熟悉，對於董卿琢唯一的嫡妹實際上也並不是很了解。

  聽到五姑娘到了這般年紀竟然還未曾來月事，她先是一驚，轉而就雙眼帶著驚恐之色看向林驚雨。

  林驚雨見狀隻沉著臉衝她點了下頭。

  這世間有的是惡毒的藥，能夠影響人的發育和生長的。

  五姑娘一個生活在後宅中的未出閣的姑娘家，竟然有人對她用這般藥物，實在是讓人心寒。

  再聯想到於氏的遭遇，若是還看不出來是有人針對董卿琢兄妹這一對二房的嫡子、嫡女，那就真的是傻子了。

  於氏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半響才突然咬牙切齒道：“我們這就去給老夫人請安！”

  董二爺對發妻很是情深，自發妻過世之後就一直不曾再娶。二房少了女主人，就由跟在董二爺身邊年份最長且受寵的芸姨娘管著一些庶務。

  這樣的事情，自然不能找董二爺去說，而芸姨娘十有八、九就是始作俑者，跑去找她還不是自投羅網。

  思來想去，於氏竟然覺得林驚雨說去給老夫人請安這主意極好。

  林驚雨見她下定決心，就沒有阻攔。

  兩人一並出了院子，徑直就朝著老夫人的院子走去。一路暢通無阻，等入了老夫人院子，恰好是玳瑁守在外間，見陪著於氏的是林驚雨就連忙進去通傳。

  董老夫人今日午睡並不十分安穩，這會兒早就起身由鄭嬤嬤陪著說話。主仆兩人說的自然是昨日林驚雨去瑾王府的事情。董老夫人事無巨細問了好幾遍，如今正說著聽說三奶奶於氏和林驚雨一起過來，董老夫人略微一想就道：“請到偏廳喝茶。”

  事到臨頭，林驚雨反而比於氏更沉得住氣。她坐在偏廳喝了一杯今年新做的茉莉花茶，又吃了兩塊點心，看得一旁於氏原本亂糟糟的一顆心也慢慢平複了下來。

  恰在此時，董老夫人扶著鄭嬤嬤的手進來了。

  兩人連忙起身行禮，董老夫人受了禮這才笑著道：“你們倒是有孝心，早間才請了安，這會兒又過來，可是有什麽事？”

  這話就是問於氏的了。

  於氏等董老夫人坐穩了，略微定了定神，這才道：“今日一早，幾位妹妹就聚到了我那小院中，想來這事兒老夫人也已經知道了。”

  有了這麽一個開篇，於氏就把事情說得清清楚楚了，甚至還給七姑娘在董老夫人跟前上了眼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