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回國公府的路上，一直在想要如何幫助小嫂子除掉這個禍害。

  最後想到了一個很簡單有效的辦法，就是直接殺了梨白。

  他不相信這種人能夠被感化。

  一次次縱容她，隻會叫她更加不知足，更加變本加厲。

  但是……梨白身邊有哥哥派過去的探衛保護，自己不可能親自動手，否則豈不是要被哥哥看出真麵目？

  派人去幹這件事的話……自己目前也沒有能夠完全信任的心腹，萬一做了，還是容易傳到哥哥耳中。

  他最不想讓哥哥知道他是個壞孩子了。

  要是能找個當自己心腹的人就好了，這樣以後幹什麽事都方便了。

  沈默幽幽歎了口氣，忽然拉開馬車簾子，對外頭的車夫道：“停下。”

  車夫便立馬停了車。

  沈默從車裏下來：“你先回府去吧，我想一個人走走。”

  車夫應了聲，便先離開了。

  沈默獨自一人在街上行走，看著周遭景象，想著到底該怎麽辦。

  京城的冬日很冷，街市上也冷清了不少，很多人都開始準備過年了，不出攤了。

  沈默接著往前走，經過一家藥店的時候，一個人忽然從藥店裏摔了出來。

  沈默嚇了一跳，怕自己受傷，忙不迭地跑遠了一些，然後才回頭看。

  摔出來的是個年紀和自己差不多的少女，一身襤褸，臉髒的看不清楚長相，那雙眼睛卻是明亮堅定。

  藥店老板站在門口，一臉蠻橫地道：“我這是藥店，不是寺廟不是善堂！你不給錢還要我給你上好的藥？”

  女孩子複又撲了過去，跪在藥店掌櫃腳下，苦苦哀求：“求求你施舍一點藥給我吧，我爹真的快不行了，求求你求求你……”

  “嗬，這天寒地凍的，誰家沒個病痛？要是人人都過來求施舍，那我不過日子了？！走走走，別阻我做生意！”

  藥店老板抬腳將她踹了出去。

  小姑娘卻又爬了起來，不過這次她卻不是起來繼續求饒的。

  她那雙眼睛裏露出直白的恨意，忽然跳起來再次撲過去，狠狠咬住了藥店掌櫃的手！

  “放開！快放開我！”藥店掌櫃疼得大吼。

  一旁圍觀的路人，本來還挺同情這個小姑娘的，覺得她為給父親看病，出來乞討藥物不容易，有幾個人還打算過去幫幫她了。

  可現在一看，別人不施舍給她，她便惡意報複，誰還敢幫她？

  她根本就弄不懂什麽叫給是情分，不給是本分。

  這種衝動的性子，沾染了就是個大麻煩。

  圍觀眾人匆匆離開了。

  沈默卻在一旁一直悄悄打量這個女孩子。

  掌櫃的到底是個成年男人，這女孩子再凶，在他麵前到底不堪一擊的。

  掌櫃的按住她的肩膀，將自己的手抽了出來，一看上麵一圈血痕，掌櫃的氣壞了，抬手就給了她一耳光：“醜丫頭，敢咬我？我這就帶你去見官！”

  小姑娘一聽說要見官，臉色有些害怕。

  她愣了愣，抬起腳踢向掌櫃的下麵，掌櫃的又是一聲慘叫，立馬捂住下麵，疼得臉色煞白。

  小姑娘趁這個機會趕緊跑了。

  沈默猶豫一會兒，悄悄跟了上去。

  ……

  小姑娘走了好長一截路，來到一個肮髒不堪的巷口。

  這地方，沈默聽說過，是京城裏乞丐聚集地。

  這裏堆滿了破桌子破凳子，還有許多臭氣熏天的舊衣裳。

  沈默一路跟著她走了進去。

  巷子深處，有個男子躺在一堆衣裳上麵，這男子滿臉髒汙，壓根就看不清容貌，也不知道他什麽歲數。

  他瞧見小姑娘回來了，虛弱地開口：“小狗，給爹討到藥了嗎？”

  名為小狗的小姑娘眼神愧疚，搖了搖頭：“爹，小狗沒有要到。”

  男人目露幾分不悅：“那吃的呢？可有吃的？”

  小狗又搖了搖頭：“也沒有要到。”

  男人氣急，扶著牆站起來。

  巷口悄悄往這邊看的沈默，這才發現，這男人斷了隻手，斷了隻腳，上麵都綁著木杆。

  還不止，他的眼睛好像也有問題，腦袋上也很多疤痕，像是被什麽東西砸的一樣。

  那男人站穩，對小狗道：“過來！”

  小狗有些害怕，但還是乖乖走到他麵前。

  男人靠在牆上保持平衡，用那隻完好的手拿起身後一根破桌子腿，朝著女孩子頭上打去。

  “咚——”

  “咚——”

  “咚——”

  一下接著一下，光是聽這動靜都知道多疼。

  很快小狗的腦袋就破了，鮮血順著她的側臉留下，低落到地上。

  小狗疼得發抖，卻死死咬著唇，一聲都不吭。

  男人打完了，將棍子扔了，開口問道：“你可知爹這麽做是為了什麽？”

  小狗疼的聲音發顫：“知道，是為了叫小狗看起來可憐一些，這樣更能乞討到銀子。”

  男人點頭：“嗯，你明白爹的苦心就好，這次你若是再乞討不到銀子，爹就要餓死了。”

  “小狗不會讓爹餓死的！”

  男人笑了一聲：“那就快去吧。”

  “小狗這就去。”

  小姑娘轉過身，頂著不停流血的腦袋，再次往街市上去。

  沈默立馬轉過身往反方向走，等了一會兒，又回頭，小跑著去追小狗。

  小狗走路太快了，沈默一向又身子弱，等他追到小狗的時候，扶著牆氣喘籲籲，比腦袋還在流血的小狗還要虛弱。

  “姑娘，你……你腦袋破了。”

  小狗回頭，打量沈默，見他穿的是綾羅綢緞，想起來爹教過她，這樣的少年有錢，最是好騙。

  她便作出可憐巴巴地樣子與沈默道：“是啊，我流了好多血，好心人，你可不可以給我一些銀子，讓我去買藥？”

  沈默點點頭：“當然可以，不過你傷在腦袋，若是隻上藥的話怕是不行，還是找大夫看看吧，走，我帶你去看大夫。”

  說罷，他也不嫌髒，拉著小狗就往附近的醫館去。

  小狗皺了一下眉頭，覺得這人事有些多，不過考慮到能騙到錢，就跟他去了。

  到了醫館，小學徒一見，進來個渾身髒兮兮的人，立馬捏著鼻子道：“哪裏來的乞丐，快出去！”

  瞧起來人畜無害的沈默，難得板了臉孔：“你怎麽說話呢？醫者懸壺濟世，治病救人，你連一顆仁心都沒有，將來如何當大夫？”

  “……”小學徒立馬被懟的說不上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