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心裏那個怒啊，直往腦袋上躥。

  幫她打老虎的是他！

  冒著被殺頭的危險幫她在殷照林麵前圓謊的是他！

  這些年來派人替她治療、默默守護她好端端長大的也是他沈昭！

  他明明不喜歡理會那些書生，卻為了她還要與他們好好相處，做出這種天大的犧牲！

  結果現在她躺在他的懷裏，一邊哭一邊叫著秦少瑜的名字！

  像話嗎這？！

  沈昭實在氣不過，直接把宋北北從懷裏放了下來，扶著她，強行叫她醒來：“宋北北，給我站好！”

  餘令在一旁默默忍笑……這還算仁慈了，沒直接把宋小六給扔地上，還知道扶她一把。

  宋北北被他叫醒了，睜著迷茫的眼睛看著他。

  沈昭抬起膝蓋輕輕踹她屁股：“清醒了嗎？”

  宋北北愣了愣，緩慢地點了點頭：“醒了。”

  “醒了就自己走回去！”

  沈昭沒好氣地丟了一句，鬆開手，轉身就走。

  宋北北連忙跟了兩步：“我……我腿軟，走不動。昭昭哥哥，你背我回去唄。”

  沈昭想都不想便道：“去叫秦少瑜出來背你。”

  宋北北腳步一頓，心裏的愧疚又回來了，比剛才還要深，簡直壓得她喘不過來氣。

  秦少瑜小時候不是沒有背過她，她記得九歲那年從樹上摔下來，就是秦少瑜一路背著她跑回家的。

  可是以後都不能了，他站不起來了。

  她眉目微垂，攥緊手心，咬牙忍著哭腔，默默說了句：“我自己走就是了。”

  沈昭腳步沒有停頓，心裏卻更氣了。

  這孩子哪裏來的倔脾氣？明明她跑過來死皮賴臉求一句就可以解決的事。

  餘令回頭看了一眼宋北北，小姑娘蹲在遠處，抱著膝蓋，臉埋在膝蓋中，不知道有沒有在哭。

  他心裏不安，叫住沈昭：“主子……”

  “說。”

  光從這個字，就聽得出沈昭在生氣，可是他還是要說：“秦少瑜那雙腿，傷的很厲害，可能一輩子都站不起來了。”

  沈昭腳步猛地頓住。

  難怪一向柔軟善良的她，這次居然下這麽恨的手，原來秦少瑜的情況居然那麽嚴重……

  那自己還對她發這幹火，屬實有點過分。

  他深深看了餘令一眼：“怎麽不早告訴我？”

  “屬下還以為主子不願意關心秦少瑜，就沒說。”

  沈昭真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他是不願意關心秦少瑜，但是他願不願意關心宋北北，難道餘令也不知道嗎？

  “主子，宋小六這麽在意秦少瑜，也無非是出於愧疚。”

  他還有半句話沒說：所以您真的沒必要吃這個幹醋……

  餘令安撫完了，又連忙把錯都攬到自己身上。

  “說到底都是怪屬下不好，這件事居然沒有第一時間告訴主子，才叫主子和宋小六誤會。楊熏兒對秦少瑜下手，其實是因為和宋小六的仇怨，她心裏不舒服也是必然……”

  沈昭知道他想表達什麽，懶得再聽他念叨，直接轉身走回宋北北身邊。

  “別哭了。”

  一句生硬的安慰傳來，宋北北撇了撇嘴，昂起腦袋看他。

  沈昭蹲下來，伸出手替她擦掉臉上的淚痕：“哭得太醜了。”

  宋北北氣得咬牙：“……你不會安慰人可以閉嘴。”

  沈昭確實不會，所以他也不多說什麽了，他轉過身：“我送你回去。”

  宋北北心裏一下子好多了，乖乖趴到他的背上，一步一步往家裏去。

  晴了沒幾日的京城忽然又下起雪來。

  宋北北靠在沈昭的背上，看著那些飄落在他肩上的雪花落了又化，化了又落，最後留下一些小小的水痕。

  沈昭是不會安慰人，但是宋北北知道，他很關心她。

  有他在，她就很安心。

  ……

  三王爺當晚就一命嗚呼了。

  他寵愛的幾個妾侍，立馬開始把王府能拿的東西都收到自己的房間裏，以免這位善妒的王妃在王爺走後對付她們。

  現在能拿就拿，等三王妃把她們趕走的時候，她們手上有點積蓄，出去也不會過苦日子了。

  那些平時受寵的愛妾們，一個個搶的不可開交，生怕自己吃虧，也沒有一個人為三王爺掉一滴眼淚。

  三王爺平時又怕又恨的王妃盧氏，卻是是此時唯一真正為他傷心的人。

  傷心欲絕之下，她還堅持為操辦他的喪事。

  ……

  南疆王也第一時間得知了此事，立馬讓他兒子一份休書休了楊熏兒，和這個不守婦道的女人斷絕關係。

  如今楊熏兒既沒有世子妃的身份，也沒有郡主的身份，自然就是個庶民了。

  殷照林還沒想好如何處置楊熏兒。

  按道理，這等不守婦道的人，應該拉出去遊街的。

  但是她到底之前當過南疆王世子妃，這麽做等於不給南疆王麵子，所以隻能瞞下來。

  沒過幾日，萬公公過來告訴殷照林，楊熏兒在天牢裏瘋了。

  不知道她是覺得沒臉做人，還是複仇計策失敗了萬念俱灰，現在心智就如同個嬰兒一般，隻知道吃喝拉撒，也隻剩哭和笑。

  萬公公過去看她的時候，她堂堂一個世子妃，褲子都沒穿，蹲在那麽多獄卒麵前大解……

  於是殷照林就下令放了她，由她自生自滅去。

  ……

  幾日後，南疆王世子受大臣邀約前去赴宴。

  經過一處巷口時，忽然看見楊熏兒在巷子深處，和一群乞丐搶吃的。

  那些乞丐本來想發火的，但見她汙髒的臉色之下，那張臉還算不錯，露出來的肌膚也白嫩如熱騰騰的鬆軟的饅頭，一個個都起了色心，開始對楊熏兒上下其手。

  楊熏兒沒有絲毫的反抗，全幅注意力都在自己手中的餿饅頭上。

  世子攥起沙包大的拳頭，眼神滿是怒意。

  藍青看了一眼巷子裏的場麵，勸道：“世子，大王說過，這等女子實在是令南疆王室蒙羞，您還是理她遠點兒，不要管她的事。”

  世子重歎了口氣，轉身想走，可聽見身後傳來撕開衣裳的聲音，他又扭頭走進了巷子裏。

  一拳一個，幾個乞丐沒一會兒便被他打的一動不動，趴在地上吐血。

  楊熏兒拿起地上被弄髒的餿饅頭，嘿嘿笑了一聲，放進口中就吃。

  世子無奈地看了她一會兒，轉頭吩咐藍青：“到底與我做過夫妻，我不想看她隨隨便便被別的男人侮辱，你將她帶回去。”

  藍青勸過他別管，他沒聽，那自己也不勸了。

  她點頭道：“是。帶回去好好照顧她嗎？”

  世子沉默許久：“帶回去，替她洗幹淨，換上好看的衣裳……然後幫她解脫了吧。”

  藍青曉得這“解脫”是什麽意思，應了聲：“行，我這就去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