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娜又說了一遍她的條件，齊司簡單考慮幾秒就應了，老玩家說是絕不能有既定印象，可他們還是不敢輕易拒絕中轉內的要求。

  沒人敢賭，誰知道拒絕會不會觸發死亡機製呢？

  莉莉娜看向攻弋：“你呢？”

  齊司一驚，他看見兩個人在這相談甚歡，下意識認定攻弋已經答應了。

  這部分的故事理順後，攻弋可以退到安全線，根本不需要答應：“抱歉莉莉娜，您應該知道我的原則，如果您有證據把他們送上絞刑架，我很樂意幫您推動。”

  莉莉娜輕輕把紅茶杯放下，瓷器接觸的聲音又脆又響：“費得爾，您知道我們做的事，足夠去絞刑架幾百次了嗎？”

  攻弋不慌不忙：“當然，但我隻謀財，不害命。”

  齊司暗中拉了拉攻弋的衣擺，無聲提示不要對著幹。

  莉莉娜氣笑了：“你不害命？這些地契逼死的人可算不上少，我警告你，我的孩子們已經死了，如果我想魚死網破，你摘不清自己。”

  攻弋倒真沒想明白：“那您為什麽不呢？”

  她可以魚死網破，那就不會再有費得爾幫助三個私生子把她賣掉的事發生了，可實際上她沒有這麽做，相反，她似乎對公爵府更感興趣，畢竟她給公爵府改了名字。

  如果攻弋是費得爾，他也會幫三個私生子，不但能消滅一個威脅，說不定還能從中得利，孩子總比成人好對付。

  莉莉娜的表情變得非常陰狠，直勾勾地盯著攻弋：“您確定要在我的地方拒絕我嗎？”

  一群傀儡悄然出現，每一隻都蠢蠢欲動，仿佛隻要攻弋回答地不好，它們就會全部衝上來把他撕碎。

  攻弋總算知道手杖裏的匕首有什麽用了。

  現在拒絕的難度一定比同意的難度低，對付一群傀儡總比對付怪物心中的怪物容易得多，而且順應故事走下去雖然方便，卻也會導致無法避免死亡。

  齊司兩邊看了看，默默退遠了，他們本就萍水相逢，性命攸關的時候，誰也不能指責誰的不是。

  攻弋按動手杖的按鈕，依然堅定：“您忘了，我們都是公爵，您拿捏不了我。”

  傀儡們瞬間到身前，攻弋右手拿著手杖裏的匕首，左手拿著成為了短棍的手杖，一攻一防，獨自和眾多傀儡酣戰，竟然不落下風。

  “可叩勳爵。”莉莉娜叫著齊司，卻沒有把眼神分給他：“很抱歉，看來您需要先回房休息了，對嗎？”

  齊司看了看攻弋，說了句抱歉便行禮離開。

  一時間，房間裏隻剩攻弋和莉莉娜，眾傀儡也在幾秒之後停止了進攻。

  莉莉娜的神色瞬間變得漫不經心：“據我所知，秩序員應該不能主動進入中轉場景的吧？”

  攻弋倒不驚訝，右手的拇指輕輕擦了擦食指上的戒指：“與你無關。”

  莉莉娜聳了聳肩：“啊……好像是與我無關，不過您擾亂了中轉的規則，我應該有權利向你的上級舉報吧。”

  攻弋笑：“如果我有上級的話，當然可以。”

  莉莉娜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那我倒是好奇了，既然秩序員各個身懷絕技，還沒有組織針對，你們為什麽都要留在暗界麵，去完成一些……奇怪的任務？”

  “您想多了。”

  攻弋臉上還帶著笑意：“我們生活習慣各不相同，比如我，就更喜歡生活在光界麵生活。”

  “是嗎？”

  莉莉娜意味不明地笑笑：“那麽，您打破我的中轉，又是為什麽？”

  攻弋想起之前的猜測：“您的故事裏，沒有人能知道全部。”

  莉莉娜頓了頓，隨即搖頭：“您的做法很好，不過是這些人類不敢拒絕我們的要求而已，他們寧願踏進陷阱，也沒有對抗一群傀儡的勇氣。”

  她自己說了是陷阱，那麽必然是條有死無生的路，比如某種瘋狂扭曲的情緒，暗界麵最不缺的就是它們。

  不過當經曆中轉的東西重新回到光界麵後，這些情緒對它們的影響會變得很少，直至完全擺脫，所以暗界麵很多東西都想回去光界麵，以擺脫那些它們不願回憶的情緒。

  這也是為什麽兩個界麵要一同處理它們的原因，它們相互結合，一個用來減緩它們自身的扭曲，一個用作禁錮不能自控的瘋狂。

  莉莉娜眼中劃過一抹貪婪，隨後回頭：“不是所有鬼怪都能抵抗秩序員的吸引力——尤其是您這麽好的味道，我不管您為什麽要參與進來，但我建議您謹慎一點。”

  她說著，身形慢慢消散在空氣裏：“費得爾為了利益去殺那三個怪物，又因為利益調轉槍口。”

  “當年我陷入了對權利的渴望，沒能提前發覺意外，死後我才明白，身外物就是身外物，切實屬於我們的東西，隻有感情。”莉莉娜聲音空洞：“可憐了我的兩個孩子……”

  攻弋有些詫異，他知道的故事完全不同於莉莉娜的講述，如果她才是這裏的主導者，也不該不知道她的一雙兒女就在這。

  ……如果一定要對應故事的主人公，他所知道的故事的立場更像是當年的見證者，沒有多少主觀想法，又或者可以說有主觀想法的主人公太多，沒辦法判斷口吻。

  房間開始出現明顯的變化，牆壁扭曲蒙塵，像是終於掀開了黑霧，露出了隱藏的罪惡。

  怪物的確是情緒，來自於莉莉娜的痛苦和扭曲，在暗界麵一天天壯大，已經成長到了讓人很難在中轉裏打殺它們的地步。

  它們正對著齊司耳語，答應了莉莉娜的要求就必須選擇一邊，要麽幫怪物殺鬼，要麽幫鬼殺怪物。

  齊司恍惚間明白了攻弋的選擇，瞬間氣惱他沒有分享全部情報，然而它們沒有給他生氣的時間，手上拿著不同的東西，狠戾地刺向他。

  攻弋下意識向前一步，莉莉娜聲音幽幽：“這裏是夢。”

  噩夢，算得上暗界麵的特產，不是說光界麵沒有，而是這裏的噩夢能殺人於無形，它們有些是關於夢的怪物，有些是真的嚇死了人的夢，後者會被收入暗界麵，化成片段，再被粉碎。

  攻弋的手指再次摩挲手上的戒指，即使她不說，他也沒想著救人。

  站得位置不同，看到的東西也就不一樣，如果沒有這些付出代價的人，暗界麵會有更多怪物沒有食物，它們會更加瘋狂扭曲，也會導致暗界麵徹底混亂。

  兩個界麵任何一個出現問題，包括天道和另一個界麵在內，整個世界都逃不掉。

  如果一定要把這麽殘忍的事情強加一個名頭，那麽就類似於天道強製同意了契約的這些人，保護世界吧。

  所以他不會救人，也不會推動。

  齊司慘死，攻弋移了視線：“莉莉娜。”

  莉莉娜的人沒有出現，不過聲音仿佛就在附近：“嗯？”

  攻弋把口袋中的糖拿了出來：“你需要它。”

  莉莉娜一愣，四塊糖憑空飄起又消失，她似乎清楚它們的作用，聲音帶了點溫度：“謝謝。”

  攻弋沒有提醒她，她需要有和兩個孩子和解的過程，況且，那兩個孩子也並不是真的討厭莉莉娜，最多算是感到了背叛的別扭。

  他們還小，看到媽媽和私生子成了家，哪怕她的媽媽對待私生子並不溫柔，也難免出現隔閡。

  而且那兩個孩子的是非觀已經扭曲，被父母和私生子徹底同化，他們需要有明事理的階段，這並不是攻弋一個外人可以左右得了的事。

  和攻弋的猜測差不多，“神女”經曆的是莉莉娜被賣之後的痛苦，那些“客人”化成了一個個扭曲的怪物，徹底將之撕碎。

  他之前判斷安鈴可能會有危險，是的，她看到的是三個私生子殺兩個孩子時的場景，大概因為奧裏德的選擇，導致她代表了莉莉娜的某個方麵吧。

  攻弋沒想救她，但也許他還是成為了某種變量，安鈴沒有猶豫，她們莉莉娜曾經那樣衝了上去，拚著命想要救他們，可最終還是晚了一步。

  不過正因為這個動作，兩個孩子隻拿走了她身上的糖。

  奧裏德遇到的則是“爸爸”，這個時間變得冷心的公爵不待見他的糖，如果他有護衛大概還能爭取一點時間，等待公爵的冷心時間過去，但他已經用自己的護衛換了糖。

  公爵被烈火焚身，奧裏德同樣如此。

  在這三個問題之外，那些身份改變成了公爵府的護衛的人，也經曆了一個怪物，這個怪物要求他們去收集屍體，這個怪物沒有其他怪物危險，他們有生有死，比例平均。

  怪物把他們收集而來的屍體煉成了收藏品的模樣，它代表的，可能就是故事裏的煉金術師吧。

  除了攻弋明令不許外出的林嶼和肅麟之外，每個人都親身經曆了公爵府曾發生過的事，隻是中轉麵對了不同的人，雖然有的故事沒有改變，但有的故事走向了不同的方向。

  攻弋被莉莉娜從中轉場景拉出去，就像看監控一樣看到了故事的全貌，也不知道該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