秩序員偶爾開會，分為全員參加、部分參加，他隻在覺醒時參與過一次自己必須到的會議，類似一種散漫的迎新會。

  肅麒對所有秩序員都不大熟，隻和廖黑和方羽白算是熟悉，可也從未在閑暇時交流過，僅僅在秩序員的責任之內。

  他在暗界麵工作幾年，對這裏越來越熟悉，也習慣了打破平靜的生活，有任務時趕回暗界麵，一次次死亡的拚殺也讓他受傷的次數越來越少，迅速適應著自己的責任。

  一直到他工作了七年多以後，接到了暗界麵要求他清除的執念信息，返回了暗界麵。

  執念一般不強，可這次的執念非常強，類似於摧毀的執念，已經成長到了可以摧毀一切物質的程度，再過不久，它可能會成長到摧毀非物質的地步。

  正因如此，它極難被消滅，肅麒必須在它再次成長前滅殺它，應該說，每一個需要被清除的東西都需要他快速將之清除。

  它們能成長到這個地步，就代表它們本身就對天道抱有不好的心思，它們本就是暗界麵的扭曲，如果是光界麵的人超過了限度，那就不會被輕易消除。

  這次戰鬥九死一生，肅麒付出了極大的代價才完成任務，廖黑讓他好好養傷，皮外傷容易被治愈，但被執念影響的心，隻能靠自己淨化。

  為了防止自己被摧毀同化，成為它的新容器，肅麒必須克製所有類似摧毀的想法，他的能力也耗費在這裏，最初被他控製好的範圍，隻需要幾天就可以結束。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

  肅麒在閉關，竟然從摧毀的執念記憶中得到了肅麟的消息，是摧毀聽到陳梓和餘貓兩人閑聊，說光新人中有一個和肅麒長得很相似，連名字都像，會不會是兄弟。

  光新人指的是被陳梓契約完成的光界麵新人，肅麒雖然很少住在暗界麵，可還是清楚他們的意思。

  肅麟已經契定了契約。

  按照慣例，盡管光新人參與次數不同，但大多是在經曆存活率越低的場景之前休息的時間越長，從契定開始，第一次參與中轉，多半是契定後的一周之內。

  根據摧毀的記憶，對話就在一周前。

  肅麒等不了，匆忙去找陳梓。

  肅麟契定了十二次中轉，一般中轉次數不會超過五次，因為次數過多，很容易讓人再也無法適應光界麵的生活。

  他在陳梓的建議下又找了餘貓，餘貓把肅麟的十二次中轉和時間都給了他，可是這還不夠。

  肅麒需要讓弟弟回歸正常的生活，他想保護他的家人。

  執念尚未處理幹淨，又因為肅麟提心吊膽，多次使用能力幫肅麟躲過死亡，那些執念在他心底愈加壯大，兩個月後有其它秩序員發覺的時候，肅麒已經陷入了危險的邊緣。

  被執念控製，肅麒就會成為那個執念的新身，可能還要加上肅麒本身的能力在內，執念會更強，將很難被消滅，甚至可能打破光暗壁壘。

  於是廖黑讓肅麒陷入昏迷，把他關在了自己的房間，肅麒自然不甘心，幾次逃離，可就像是陷入了某些奇怪的循環一樣，肅麟每一次都會被剝奪契約的代價，不管怎麽做，都不行。

  弟弟會付出的代價是“心髒”，也就是生命。

  直到一次他什麽都不做，肅麟才逃過了必死的結局，但同樣被收走了部分心髒。

  當肅麒找到了讓肅麟離開暗界麵的方法後，才發覺之前他所經曆的都是阿蘇的推演眼鏡根據他的選擇推演的未來。

  阿蘇用事實告訴他，別急，最好的結果就是不要插手。

  但是被暗界麵收取的代價就是永久失去，就算肅麒和父母想盡辦法給他做手術，想要恢複他的健康，都無濟於事……肅麟再也不可能健康起來了。

  不過肅麟無法拿回自己的代價，肅麒卻可以，他可以往返兩界，有幫他拿回心髒的能力。

  肅麒在廖黑那裏知道了“栗冬”，負責給暗界麵的東西分配被暗界麵收取的代價，如果想拿回肅麟的心髒，他必須找到栗冬，那是個不願理會其他人的高挑女孩。

  但肅麒沒有找到過她，直到肅麟因為心髒問題送入搶救室，肅麒再也控製不住原本很容易就能解決的執念了。

  直到他被執念吞噬，他最後的視線就是那張蓋著弟弟的白布。

  ——

  現在是肅麒進入暗界麵的第八年，被廖黑關在了房間，剛剛從昏迷中清醒，原本肅麒很著急，所以被廖黑再次毒暈，這一次可能攻弋太淡定，沒有導致同樣的結果。

  肅麒因為肅麟始終不能安心，攻弋倒是沒有那麽多想法，奇怪的執念已經四溢，那種隨時可能被奪走宿體的感覺無法忽略。

  暗界麵的自淨隻能不斷壓抑某些想法，直到那些想法被他們自己遺忘。

  但攻弋有辦法，這就像有另一個毫無思想的魂體想要搶奪宿體，正常來說可能比較麻煩，不過他有肅麒的控製能力，這件事就會變得非常簡單。

  肅麒不懂，他的能力能讓他擁有很多傀儡，哪怕是暫時控製。

  任何沒有智慧的東西，在他的能力裏，會被控製，而不隻是克製。

  他要是靜下心祛除這東西，就算再漲大幾倍都用不到兩天。

  如果是最初的時候，攻弋能在一個小時內解決。

  阿蘇敲了敲門，食指上的青色戒指化成了一副青色的單片眼鏡：“嗯，現在的眼神很清明，看來你已經安下心來開始淨化那道執念了，還需要我的幫助嗎？”

  攻弋想了想：“三天後可以嗎？”

  阿蘇剛想點頭就反應了過來：“你想三天內解決執念？肅麒，你才到暗界麵八年，著急隻會適得其反。”

  “我知道。”

  “……總之它逃不過你能力的感應，要是出了問題，我想餘貓能暫時幫你。”

  “謝謝。”

  ……

  攻弋沒有因為肅麒的記憶就先入為主，比起打破暗界麵的規則肆意插手，他更想在規則範圍內找到一條路，比如光新人相互依靠並不算借了外力，這是最好的路。

  光新人……

  攻弋動作一頓，如果使用陳梓的武器簽訂契約？

  “看來你找到合適的解決辦法了。”阿蘇收回眼鏡，攤了攤手：“但我不保證陳梓會幫你，說實話，大家和廉辰的關係都非常好，所以他們不喜歡你。”

  攻弋有點好奇：“廉辰？”

  阿蘇笑：“他和你有同樣的能力和責任，你現在用的執序，就是他的武器。”

  這些事肅麒不知道，從來沒有人告訴過他。

  攻弋問：“他……怎麽了？”

  阿蘇搖搖頭：“他死前最後的戰鬥是和一位惡神……他贏了，卻被惡神控製了思想，因為秩序員不會死亡，惡神鑽了空子，被天道……滅殺了。”

  惡神，能稱為神的人會強於一切非神，廉辰能贏，可見他是個很強的強者。

  阿蘇停了幾秒，接著道：“所以永遠記住，必須守住自己的心，警惕所有執念和能影響你的東西。”

  攻弋應了。

  阿蘇留下一柄奇怪形狀的鑰匙，微微側頭：“陳梓那邊我會幫忙，他應該也不想多一個頂替廉辰的人。”

  “謝……”

  “不用謝。”阿蘇拉開房門：“如果我們當初能早點發現廉辰不對，他也許不會落到現在的地步，這也是廖黑變成現在這樣的原因……他在自責，但他會管你，還真是令人驚訝。”

  攻弋目送他離開，看著自己的戒指發呆。

  每位秩序員都有屬於自己的戒指，和武器的顏色相同，也許是為了互相間確認身份，以慣用手區分，都在慣用手的食指上。

  這些戒指也是通行證，暗界麵有很多其他人不能去的地方，隻有秩序員可以帶人進入。

  在某些特定的場合之內，這些戒指不會互通，比如肅麒本人房間的禁製，隻有帶著肅麒的戒指才能製作進出的鑰匙，所以廖黑把他關在自己的房間，而不是肅麒本人的房間。

  肅麒房間和廖黑房間的布局沒有差別，除了特色牆是一柄黑色鐮刀外，其它地方的顏色簡約卻不單調，多了幾分生活氣息。

  阿蘇辦事效率出人意料的快，攻弋還沒等拿起茶幾上的茶葉，禁製就被陳梓驚動了。

  陳梓開門見山：“阿蘇告訴我你的想法了，他看到了你選擇的未來，的確是個兩全的辦法，但我隻有三個問題，第一，你不會死亡，如果被某些東西抓住了，怎麽解決？”

  攻弋還沒反應過來，驟然陷入陳梓的節奏：“……”

  陳梓小童像個小大人似的波瀾不驚：“第二，你是秩序員，如果在中轉進行當中得到任務，怎麽選擇？”

  攻弋一頓，他知道肅麒後來直到死亡都沒有新的任務，所以下意識忽略了這個問題。

  陳梓繼續道：“第三，你死去後，再次出現在和肅麟一起的場景中，如果肅麟知道你死在故事裏了，怎麽解釋？”

  攻弋的確沒想過，沉默兩秒才答：“被抓住，會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