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裏才是最不可置信的人：“那是你唯一的底牌！”

  雖然他不知道這頂血皇冠是什麽，但身為王級惡魔，自然有自己判斷的方式，他可以確定這個血皇冠，是羅伊爾能夠在不使用魔法的情況下，隱藏自己的關鍵道具。

  這句話沒有對攻弋造成影響，血皇冠穩穩當當地戴在貝納頭頂，化成一道淡淡的血紅光亮，最後被額間的金色水滴完全掩蓋。

  幾包小小的藥粉出現，攻弋將之灑在貝納的傷口上，幾包藥被他的血肉迅速吸收，傷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複著，讓貝奇和醫生齊齊鬆了口氣。

  動作結束，攻弋又站了一會，突然道：“走吧。”

  聲音依然嘶啞難聽，但其中帶了些莫名的韻律，比起閉關前，他的聲音似是在慢慢好轉，隻有他自己知道，每次說話喉嚨的痛苦都隻多不少。

  好像伴隨他開口的是嗓子裏的刀尖。

  克裏愣了下：“你不是要三年嗎？現在就可以了？”

  攻弋沒有在意貝奇的挽留，搖著頭離開房間。

  克裏像個衷心的小護衛緊跟著攻弋，落後大概幾步的位置，眼神一直沒有從麵前的背影移開。

  貝奇從房間裏追了出來：“魔化天使！貝納一直想把影鐮交給你，你先別走好嗎？”

  話語中還帶了商量的意味。

  然而這句話還沒有說完，兩個惡魔已經失去了蹤跡。

  飛到一半，攻弋忽然停住身形：“還有多久？”

  問的有些沒頭沒腦，但克裏像是明白他在想什麽：“幾年吧，不過你為什麽忽然這麽著急？”

  攻弋落到地上：“我需要你幫我。”

  克裏不明所以地愣了一下，馬上又反應過來：“你要參與？為了一個單翼天使？被控製也無所謂了？”

  攻弋點頭：“已經無所謂了。”

  克裏向前走了兩步，腳步略帶遲疑：“你今天似乎話很多啊？”

  平常不被逼著就不開口的人，這麽多話。

  攻弋又道：“走吧。”

  他去過公爵府，也去過伯爵府，這一次又到了子爵府。

  子爵府的吃穿用度和公爵府相差無幾，不知道這是國王對王級惡魔的誠意，還是貴族之間的鴻溝，遠沒有與平民那般大。

  克裏原本想給攻弋時間，去轉化那些屬於他的本源，但攻弋想要趕上最後一戰，沒有接受他的好意。

  幾年後，本源越來越完整，攻弋忽然離開子爵府，找到了溫柒。

  項圈時隔三十幾年，再一次戴在脖子上，攻弋不適地動了動喉結，帶著遙控器飛往伯爵府。

  如果他真的無法控製自己，他需要另一重保險。

  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似乎消失不見了，街道上空空蕩蕩，空氣中似乎彌漫著一種極度壓抑的氣息，大戰的前兆自幾年前就已開始，國王早已讓他的子民遠離混亂地區。

  曾經的天使城領地，現在像是另一座地獄島。

  本源不經修煉開始自發漲滿，可天使城領地內本該存在的人全都消失無蹤。

  偌大的天地間，仿佛隻剩攻弋。

  ——

  ‘從今日起，你就是天外天唯一的帝神，創萬物、毀千機，掌握數千法則，容納數萬情感，切記，不要迷失本心。’

  ‘假的、假的！一切都是假的！’一個相貌模糊的男人不斷怒吼：‘你還要執著到什麽時候！給我醒醒啊！’

  ‘你把自己困在了時間鑄成的循環裏，這是最後一次，如果你還不能取得自己想要的圓滿，將會永遠迷失在時間裏，再也醒不過來了。’

  ‘我想再試一次。’

  ‘攻弋！你試多少次都沒用，你救不了他，他能因你的心間血複活已是不易，你根本救不了他！’

  ‘你瘋了嗎！你在循環裏分裂自己？’

  ‘分裂，的確能讓自己的部分也從循環中脫離，但……可能他從沒想過自己要完整地回來，隻想把時涸帶回來。’

  ‘時涸沒有認錯人！攻弋……那也是你啊……’

  ‘……他已經聽不到了，他忘記了真正的天外天，迷失在時間循環裏，失去一切，回來的，隻能是一部分。’

  ‘我錯了……時涸從來沒有認錯過人……’

  ‘這樣繼續下去，時涸有可能會從循環中徹底回來，可攻弋……再這樣一部分一部分消耗下去，就算能回來，恐怕也會失去所有。’

  ‘我要……把所有他在循環裏失去的東西，保存起來，等有一天他回來，再讓他拿回來！’

  ‘你的力量不足以從循環裏拽出帝神的東西。’

  ‘……是我對不起時涸，才導致一切，如果時涸真的回來了，他能把殘缺的東西溫養完全。’

  ‘帶我一個，你的力量不夠，加上我還有一拚之力。’

  男男女女眾多聲音響起：‘還有我們。’

  ——

  攻弋半跪，按著腦袋想要把耳邊的雜音甩出去，抬頭就看到單翼天使正詫異地看向他。

  貝納歪了歪頭，五十多歲的老人家頂著二十歲的臉賣十歲的萌：“魔化天使？”

  攻弋不答。

  貝納手中突然出現一柄鐮刀，比他的身高還高，像是完全由黑霧組成，鐮刃尖細，看起來是把好武器。

  攻弋翅膀一震，緊急後退，但眼神鎖在貝納額間的水滴上，他能感應到他體內的血皇冠。

  貝納沒料到攻弋會是這個反應，不禁莞爾：“自從你救了我的家人之後，父親總想把這柄‘影鐮’交給你。”

  攻弋又退了幾步，頭疼欲裂：“不，等等，不對，不行……”

  貝納把影鐮放到地上，自己後退了幾步：“我不知道誰對你做了什麽才讓你這麽害怕，但請相信我，影鐮是父親的報答，隻有你可以讓它發揮全部實力，它應該是你的武器。”

  不是，不對。

  攻弋被惶恐淹沒，思維前所未有地清明了一瞬，經常身居高位的氣勢湧現：“它是你的武器，永遠不要讓我碰到它，否則一切都會消失。”

  隻是一句話，攻弋就吐了口血：“如果在我照顧不到的時候你需要幫助，觸摸你額間的水滴叫我。”

  攻弋身上漸漸沁出血，但他似乎並不在意，目光隻停留在貝納身上，不曾容納過多少感情的紅眸中透出前所未有溫柔和留戀：“……時涸，再見。”

  ……

  貝納用毛巾給攻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不斷看向放在門口的影鐮和攻弋，似乎無法理解他的話。

  攻弋睜開眼，直勾勾地盯著正上方的牆壁。

  貝納心裏著急，一肚子的問題：“你剛才的話到底什麽意思？為什麽你不能碰到影鐮？什麽叫一切都會消失？”

  攻弋回神，茫然地眨了眨眼。

  貝納從門口拿起影鐮，一步步逼近攻弋：“它是你的武器，是大天使羅的光之鐮，被惡魔汙染後成為了現在的影鐮，你已經魔化，剛好可以繼續使用它不是嗎？”

  攻弋下意識退後，後背抵在牆上。

  貝納這一次沒有停住腳步，一手指著自己額頭上的金色水滴：“這顆水滴到底是什麽？什麽叫你照顧不到的時候？為什麽我觸摸它叫你就能獲得幫助？”

  攻弋有些茫然，想問，但開口的瞬間吐出了一口血，嗓子像是被完全破壞掉了一樣，最多隻能發出氣音。

  貝納愣了下：“你怎麽了？”

  攻弋皺著眉搖搖頭，用盡力氣想說什麽，依然隻發出了氣音：“呃……”

  他摸了摸喉嚨，隻摸到了項圈。

  貝納第一個反應是攻弋不願意告訴他，又覺得如果真的不願意說，他之前就沒必要說那些話，看起來更像是不能說，有人在很短時間內毀了他的嗓子。

  想著，貝納收起影鐮：“我不問了，你別緊張。”

  攻弋：“……”

  倒不是緊張，隻是他覺得自己不能碰那柄影鐮，像是碰到了也會導致他在竭力避免的局麵。

  溝通忽然變得不太方便，攻弋假裝自己連字也不會寫，安心住在伯爵府修煉本源。

  由於他自己已經修好了一半，隻有另一半屬於克裏，所以本源並不完全一致，像是被撕成兩半，這是攻弋後來能想到的最好的方式。

  既能讓克裏不受契約懲罰保證戰鬥力不被削弱，又能讓自己不受控製，起碼受了控製可以有所選擇。

  如果出現意外，他還有另一重保險，攻弋把遙控器交給貝納，貝納與溫柒有過合作，知道這個東西代表什麽，也大概清楚攻弋的情況，明白這是一種保障。

  曾經的天使城領地越來越壓抑，惡魔、天使甚至墮天使以及國王的秘密武器，都開始頻繁出現在城市中。

  國王和他的人都住在伯爵府，惡魔和墮天使自然自己找了地方，天使仍在天使城中居住，卻越來越多次的頻繁降臨到此。

  這是收網的最終之戰，這場戰鬥決定勝敗，也許將來還會有類似的戰鬥，但短時間內，這場戰鬥的勝利者會是王，能夠確保幾百年甚至幾千年的和平，所有人都需要嚴陣以待。

  天使的父神與惡魔為一方，天使、墮天使、國王為一方，雙方之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