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暗靈果的傳言是無稽之談，羅栽種精靈樹，研究了很長一段時間，發現暗靈果的誕生是因為惡魔在附近釋放的魔法被它吸收，又超出了淨化的限度，才會結出一枚暗靈果。

  換言之，這些暗靈果中的能量不是天使常吃的純粹能量，而是屬於惡魔的黑暗能量。

  天使長從光籠外伸手進去，輕輕拍了拍攻弋的肩：“你已經猶豫太久了，羅，這不是你的驕傲所能允許你做的事。”

  攻弋拿起暗靈果，聲音沉悶：“……領命。”

  天使長笑了笑，翅膀一震，轉瞬間消失不見。

  00小心翼翼地探了頭：｛宿主，還用血皇冠嗎？｝

  攻弋若有所思地握著暗靈果。

  從羅的記憶中，攻弋本以為是羅自己清楚了自己該做什麽才會墮落，倒沒想到竟有人知道，那麽羅的墮落就變得有意思了。

  攻弋細細打量起四周。

  天使獄陰冷，可天使城受聖光庇佑，哪怕天使獄也不該如此陰冷，怕是本就有些什麽，刻意誘拐天使墮落。

  似乎之前一直忽略了什麽，攻弋伸出手碰了碰外麵的漆黑，指尖的痛感似乎已經說明了全部問題。

  這些黑暗，都屬於某種黑暗魔法。

  攻弋低頭看了看手中的暗靈果，重新拿出血皇冠，之前以為是天道對此略微寬鬆，原來是有這些霧氣阻隔，天道的感應並不靈敏。

  00發現宿主沒有理會自己，習慣性的翻個白眼，主動化作黑霧繼續替自家宿主護法，不去打擾他繼續思考。

  攻弋依然在思考，並沒有發覺係統此時的滿腔忿忿。

  有阻隔、天道的感應不靈，也依然對這類的魔法體係無法容忍，如果想用，就隻能轉變它的魔法體係，攻弋低歎一聲，為防意外，還是先將血皇冠擺了出來，繼續轉化。

  轉瞬間三月有餘，攻弋將血皇冠收起，拿出暗靈果放入口中。

  暗靈果隻有青棗大小，入口即化，其中洶湧的黑暗魔法與體內的魔法對撞在一起，作為天使的純白魔法本就稀少，幾乎被瞬間攪碎。

  攻弋咳出一口血，碧藍的眸子染上了些許血色，不祥的黑色霧氣侵染著翅膀，白皙稚嫩的皮膚瞬間幹癟，無數奇怪的符號從身上升騰，從未因為疼痛叫喊過的人，竟也痛呼出聲。

  許是叫得太過慘烈，00被嚇得動彈不得，連最擅長的安慰都講不出來。

  額頭兩側鼓起了魔角，那些符號像是一個個烙鐵，燙的皮膚深層都像被烤熟了一般，潔白的羽翼迅速變黑，指甲變得尖細而長，純金的發也慢慢褪色，身體因劇痛痙攣著，伴隨著刺耳的叫喊聲，顯得尤為可怖。

  天使獄的黑色霧氣迅速聚集，爭先恐後地鑽進攻弋體內，其它被關押起來將要墮落的天使們卻慢慢好轉，一個個心驚膽戰地看向最深處。

  不是墮落，是魔化。

  審判天使很快就趕到了天使獄，麵色凝重地看著大天使陷入魔化，其中一位男性天使急道：“送往審判庭交由父神打散！”

  光籠隨聲而動，速度比進來的時候隻快不慢。

  ｛審判庭地下有魔法通道，我不知道它會把你送到哪，但是羅，你知道自己該做什麽，對嗎？｝

  天使長的聲音似是直接刺入迷霧，讓攻弋渙散的意識稍微提了提。

  來自靈魂深處的痛楚，連攻弋也無法忍耐。

  巨大的重劍豎在審判庭正中，無數光芒向內不斷聚集，變得越來越大，讓人毫不懷疑它的威力能不能斬殺掉一位大天使，就算是審判天使麵對它，也隻會感到恐懼。

  但被正對著的那人不怕，他還在哀嚎，隻是聲音已經嘶啞，全身蜷縮在了一起，對上方的巨劍沒有反應。

  00在緊急時刻終於反應過來，急切喊道：｛宿主！快！右邊！｝

  攻弋又勉強聚了一瞬間渙散的神誌，在重劍落下的瞬間翻進魔法通道，隻留下滿地鮮血和幾片已經被染到漆黑的羽毛。

  審判天使們沒有發現異常，隻以為是被打散了，齊齊鬆了口氣，又井然有序地飛離。

  天使長坐在主位上半晌，等到天使們全部離開，才走到剛剛的光籠處，撿起一片黑白相間的羽毛。

  又有普通天使帶著清理工具走了回來，天使長和藹地點了點頭，也飛離審判庭。

  這次攻弋傷的太重，連魂體都被審判的重劍刺傷，再加上魔化時的痛苦，生不如死的痛生生把他疼昏過去，又再次疼醒，口中吐的鮮血越來越多，脊背處的撕裂鮮血淋漓。

  00急得眼淚都掉出來了，才不管天道能允許什麽樣的東西，從倉庫裏拿了不少療傷的藥直接倒在攻弋的傷口上。

  那些藥都是好藥，傷口瞬間止血，可攻弋真正的痛並不是傷口帶來的，根本忍不住不動，然而微微一動後背的傷口就再次撕裂，顯得更加猙獰。

  00掉著眼淚向主神發送報告，之前還給他們發來消息的主神，就像是單方麵屏蔽了他們似的，完全沒有動靜。

  他們落到了森林，而夜間的森林並不安全，現在宿主的樣子一看就知道沒有餘力，00就隻能想辦法把他帶走，於是化成黑色的毯子，將宿主一裹，趁著夜色尋找安全的地方。

  大黑毯子裹著人，翅膀也在裏麵，飄到了一處山洞裏，之後一個月，附近的人都表示這裏鬧鬼，日日不斷的鬼泣之音讓人心底發毛。

  攻弋慢慢好轉的時候，已是一個月後了，幼生的惡魔尚不能行動自如，手腳還抖著，後背的痛楚並未緩解，但魔化的過程已經完全結束，傷口可以慢慢養好。

  00感覺到宿主起身，才抖著自己的身體慢慢散開，回到攻弋的意識海裏，聲音帶著嗚咽：｛宿主，您魂體受創，是我沒用，沒有保護好您……｝

  魂體受損，對尋常人來說絕對難以忍受，對攻弋來說卻不是，雖說現在愈合並不容易，不過到了天外天，他就能利用法則之力恢複，而且傷口本身不算深，尚不如數據化時的感覺。

  00已經給攻弋上了好幾遍藥，它擔心造成不好的後果，基本上每天都會上一遍藥，所以當他不再亂動，後背和翅膀的傷便立刻開始好轉。

  皮外傷尚能複原，魂體的傷卻不容易。

  攻弋安慰自己的係統，表示他現在沒有問題，00才在看到魂體創傷數據後勉強信了宿主的話，受傷的地方的確在緩慢自愈，不像鬼體一樣會消散。

  00考慮到自己的宿主不是常人才緩緩放心，多日來提心吊膽，能量早已不足，放心後立刻陷入休眠狀態。

  攻弋並不強求，發覺00休眠了也沒有多少擔心，隻是輕輕歎了口氣，哪怕是係統智能，在提心吊膽這麽長時間後，也需要適當休息才行。

  嗓子似是烙下了病根，吃了藥也不見好轉，說不出話來，強行說話就變得異常嘶啞，難聽得很。

  頭發已經變成白色，眸子泣血——那是真的血色，是魔化時生生疼到眼眸爆裂留下的顏色。

  皮膚從健康的白皙變得慘白，幹癟下去的肌肉重新長好，身上滿是寓意不祥的魔紋，頭上的魔角流動著猩紅的光，羽翼變得漆黑，仿佛能在夜間隱藏。

  原本美麗而神聖的天使，現在已經化為陰邪的惡魔。

  可那副皮相依然沒有鋒利起來，細長的丹鳳眼哪怕帶著血色也給人一種魅感，不笑的時候看上去也像一種無言的邀請，像是傳言中充滿魅力的魅魔。

  哪怕全身都是不祥的魔紋，也沒能損害一分容顏。

  魔紋大概需要一年才有可能褪色，那時候才算是真正成了惡魔，現在攻弋隻能算作幼生期的惡魔，魔法會自動被身體吞噬，是惡魔一生中最虛弱的時間。

  他不打算亂跑，多些魔法就能快些轉化，便再一次拿起了血皇冠。

  從前沒想到暗靈果會讓天使魔化，以為隻是個迫使墮落的手段，卻沒想過會到現在這種地步，留下血皇冠本也隻是下意識準備的後手，想著萬一遇到事情可以使用。

  沒想到這麽快就用上了。

  血皇冠漆黑無比，在正中有一顆非常漂亮的紅寶石，整體似乎在散發著黑色的光，卻不給人陰邪之感，一眼看去就知道並非凡物。

  00在躲避的時候放了結界，高級卷軸在這個世界裏發揮的功效十分顯著，現在還沒破滅，攻弋可以放心閉關。

  他深吸口氣戴好血皇冠，大量屬於黑暗的魔法湧入身體，卻沒有多少痛苦出現，這口氣才緩緩吐出，之前的陰影太深了，讓他不得不做些準備。

  時間飛逝，攻弋破開結界時身上已經沒了魔紋，翅膀和魔角收回體內，猩紅的血眸重新化為碧藍，滿頭白發倒是絲毫未變。

  00還在休眠，如果這個世界不完成任務，可能要回到天外天才能清醒吧。

  攻弋半長的頭發簡單整理了下，仿若染色一般變回金色，從前的神聖仍是不見蹤影，倒是多出了些許清冷感，連帶著丹鳳眼也因為過於冷然的目光變得孤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