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皇上”成為綁定關係就意味著，它將永遠被困在那人身邊。

  於是在這樣的大絕望下，龍痛苦地生活了十幾年，每日被取血割肉，有必要的時候還會抽龍筋挖龍骨掏龍膽剜龍心，一樁樁一件件無法細數。

  也許是眾願不能再作用於它的身上，所以能量會被慢慢消耗，在又一次被剜了心之後，它終於死去了。

  ——

  攻弋：“……”

  現在是大戰之後的第八年，龍被囚於奉龍塔，藥的體質已經成型，改變體質的嚐試失敗，又剛剛開始轉化龍珠的時候。

  如果不出意外，它會在三年後的梅雨季前夕完成轉化，然後希望破滅。

  三年……

  00呐呐著：｛宿主，我隻能解開未來世界那種數據類的鎖……｝

  攻弋愣了一下，他並沒有在考慮讓00開鎖的可能：｛嗯，沒事。｝

  龍所仇恨的人是皇上、林總管和幾位神，在成為坐騎前，龍被困在奉龍塔這些年裏恨著所有人，但在成為坐騎後，所有的恨都集中在了特定的幾個人身上。

  因為林總管撿走了它的龍珠，才會破了它逃走的希望；而他所有悲劇的產生，都是因為神與皇上的聯合。

  經曆了後來的折磨，它才學會恨自己該恨的人，明白冤有頭債有主的道理。

  攻弋能理解它，龍誕生不到百年，再加上是以守護人類才被人所創的生命，心思單純，哪怕開智也不會想著防範人類，覺得自己將永遠為了人類戰鬥。

  可後來它被人類背叛，囚於奉龍塔中，已經開智了的龍在迷茫後明白了自己的處境，正是因為明白，龍才會恨上所有人類。

  隨著時間，龍發現自己當初想錯了，眾願依然會有作用，證明了其實不是所有人類都選擇了背叛，真正背叛了人類站到了神的身邊的人，隻有“皇上”。

  奉龍塔名為奉龍，而不是更直白的鎖龍，就代表了皇宮沒有將真相告知天下。

  當它明白這一點後，恨的人就集中在了罪魁禍首身上。

  如果它真的直接逃出了奉龍塔，後果一定比之後發生的事要殘忍許多，攻弋一時間分不清它的結局是好是壞。

  不過站在龍的立場上，這個結局並不好。

  它從前在天地之間暢遊，後來受困於小小的奉龍塔以及別苑內，最後連堅持都停留在了極其狹小的複仇裏，也是讓人唏噓。

  至於為什麽“皇上”兩字要加引號……是因為不論是龍還是攻弋，都對那人的真實身份抱有懷疑。

  如果是真的皇上，何必悄悄將它從奉龍塔裏帶離，又何必隻敢在別院內身穿黃袍，所作所為，更像是一個佞臣陷入了自己成為皇上的幻想中。

  言歸正傳攻弋目前能擺脫困境的方式隻有錯過雷雨一途，那麽，就要加速轉化才行。

  龍一共用了三年之久，因為它本身在嚐試，踏出新的一步遠比走上老路要難，攻弋有它的全部記憶，確實可以省下半年左右的嚐試時間，但還不夠快。

  攻弋抬眼看向兩人撿好鱗片轉身離開的方向：｛00，我記得倉庫裏有獸族金丹？｝

  00快速查看倉庫裏的東西，驚喜道：｛真的有！不過……這有什麽用？｝

  攻弋直接咬碎00送到口中的金丹，龍身的傷勢瞬間恢複大半，連帶著似乎被抽出的筋和骨都恢複了很多，快速恢複的愈合感又癢又麻，不比受傷好受多少。

  00福至心靈：｛宿主，是因為它缺少能量？｝

  攻弋一邊學著龍曾經做的那樣轉化願力，一邊附和：｛對。｝

  不隻是缺少能量，獸類金丹有著獸類一生的修為，能加速體內能量的消化，是宿體現在狀態的最佳補品。

  每個世界都有它的獨特之處，眾生必須遵循的規律就是形成天道的法則。

  法則不允許世界內的生命挑戰，否則就像兩種不兼容的配件組合，注定會出現問題。

  由於他有係統存在，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超出框架，卻也不能超過太多。

  再加上龍本身的恢複能力和能量完全掛鉤，所以攻弋沒有選擇蘊含更多能量的其它可能不符法則的丹藥，而是選擇了這個世界也有的獸類金丹來補充能量。

  這個世界不同於其它世界，人類的眾願可以造神，造神要集結無數人的願望，以至於更多人為了成神而努力修文或習武，想要讓人看見自己，以得到成神的路。

  然而在這個眾願造神並非特別隱秘的世界，大多數人更希望自己成神，導致以人成神的例子迅速變得稀少起來。

  屠龍戰後，神與人類的帝王聯合起來封鎖了消息，大部分神為了使自己的願力更足，四處遊走獲取眾願，並建立屬於自己的神像神龕，間接斷絕再造神的可能。

  知道造神事情的人們不敢再光明正大地提及，隻能間接告訴後代要俠義處事、光宗耀祖，期待著自己的後代得到成神的機會。

  畢竟知道的人都不願真心實意去杜撰他人成神的橋段，眾神封鎖消息這件事同時也滿足他們的利益，所以了解事情的人三緘其口，亦或者故意誘導不明真相的人。

  人的一生不可能單靠坑蒙拐騙誘導天下，擁有真才實學才有可能利用這個漏洞，可不止眾神在謀劃信仰，還有高高在上的“皇上”也在為自己籌謀未來。

  真正有真才實學的人，無論是否有心想要收集信仰，都會被“皇上”和神所清洗。

  隻三年時間，還剩下的聰明人開始噤若寒蟬，絕大多數人都選擇不再外出走動，連出城辦事都會再三思量，徹底撇清自己與收集信仰之間的聯係。

  這樣的情況持續了兩年，第六年，上位者大興經商務農，從商者予各大城出入便利、從農者予戶輕賦。

  指的是，經商的人申請後，可以自由出入各大城市，而務農的人，按戶籍人口和務農人員減輕賦稅，前者要自己申請，後者則由朝廷主動挨戶調查。

  經由半年時間的調整，第七年開始，響應的人漸漸變多，尤其是經商的人幾乎遍地行走，極大促進了國家的發展。

  一年的發展，經商的重稅負擔越來越重，排除掉了部分人，更多從商的人堅持了下去，重稅的行業逼迫著部分的商人開始重利，發展也徒然加快。

  發展到第八年，聰明人明白了龍椅上那位的實際心思——商人頻繁出入各個城，能更有效地散播那位想要散播的傳聞。

  所有商人都要在朝廷登記，大部分人都會選擇有著出入便利的商戶，買些其它城比較新奇的玩意，養活了商戶，同時在買賣過程中的交談也能傳播流言。

  商人所傳播的流言也都是道聽途說，他們所傳播的東西，大部分都是有人希望它被傳播的話。

  近期最多的流言還是龍，畢竟那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守護人類的神獸，由於絕大多數對生老病死的恐懼，關於龍的傳聞便大多以生死人肉白骨相關。

  當大多數人都知道這個傳聞，人們就會模糊願望和事實的區別，遲早有一天可以轉化為眾願，讓龍獲得傳聞中的能力。

  有人開始相信傳聞後，自然也會幻想著有一天自己能得到龍，臆想出更多關於龍的能力，說服自己後再次散播，最好隻要能遇到龍就可以完全擺脫凡胎疾苦。

  隻要一點點刻意的引導，把握住傳聞的方向，龍很容易就會成為一味藥。

  相比說書人和朝廷，人們能更快地相信經常南來北往的人口中所講述的故事，所以可以四處遊走的商人，成為了加速傳聞散播的棋子。

  這大概就是，龍形成了藥體質的、最關鍵的原因。

  一年後，龍珠雖沒有完全成型，卻擁有了化人的變化之能，攻弋迅速吞下龍珠擺脫鎖鏈，又轉瞬間化龍衝出奉龍塔，直直向海飛去。

  他有思索過怎麽逃離和逃離去處，當被神加持過的鎖鏈不能再鎖住它之後，他要在神反應過來的短時間內逃到一個安全的地方，繼續完成轉化。

  在整理過神的大概能力後，他發現海是一個適合隱藏的地方，可能由於混沌獸生活在陸地上，神可以飛天遁地，卻幾乎沒有能入海的神。

  盡管神還可以用其它方式移山填海，但隻要攻弋能找到一處深海海峽暫時藏身，結界一開，他可以一直閉關，不會再被偶爾出現的雷雨斷了進度。

  最關鍵的是，也不會每次雷雨之後被人抽血割肉拔鱗片，在並不是毫無反手之力的時候裝作虛弱，一連要演上好幾天，等他們覺得它恢複了不敢再來才行。

  斷斷續續地做一件事很讓人難受，所以攻弋幹脆先逃再說。

  在一個不被所有人所準備的時間點離開，會得到出其不意的結果，半途被攔截的可能性比較低，他也可以稍微安全一些。

  之後再完成龍的魂願，順便以人身找一找他的小水滴。

  ……好吧，他承認完成魂願才是順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