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霆沒辦法，隻好半夜翻窗戶離開宿舍，回家給朱季開門，又充當了一夜的保姆，加急給朱季做了點養胃的菜。

  朱季當時迷迷瞪瞪，吃了幾口就睡了，也不知道還記不記得當時是江霆親自給他做的菜。

  飯菜上桌，跑去遊泳（玩水）還沒盡興的男生們簡單回房衝了個澡，兩分鍾就集合到了餐桌上排排坐好，像是一群在幼稚園等飯菜的小朋友們。

  晚餐很豐盛，起碼兩位女士拿出了看家本領，肉菜果蔬應有盡有，眾人吃了個撐。

  吃撐了的七人還沒停下好奇心，再加上都沒有十二點之前睡覺的習慣，於是李珈提議出門探險，順便消食。

  既然是探險，當然要換上登山服戴好防護，拿兩支手電筒增加氣氛，再帶上一些果幹和水用來補充體力，一行七人便走出了建築。

  夜裏的島分外安靜，其實白天也一樣，但夜晚總是會增添一些神秘的氣息，讓人產生與白天大不相同的感覺。

  李珈搓了搓手臂：“你們有沒有覺得……有點冷？”

  孫而易一把摟住自己女朋友：“晚上天涼，早告訴你多穿點了吧？”

  李珈靠在孫而易懷裏：“明明白天還沒有這麽冷的……”

  一路上，朱季惡作劇般的嚇唬許知良，被許知良追著跑出去十多米，這像是打響了什麽信號一般，孫而易也開始嚇唬李珈，許知良追了一會覺得太幼稚，又掉頭和攻弋並肩走著。

  攻弋表情淡淡，隻看著大家互動，以剖析更深的人物關係。

  朱季性格開朗健談，和誰的關係都很好，但在惡作劇時首先選擇嚇唬許知良，會下意識避開江霆和楊武，之後則會重點去逗反應有趣的人，比如馮芮。

  避開楊武，是因為他們關係不好，避開江霆，則是因為血狼討厭玩笑。

  孫而易則隻會嚇唬李珈，也會張牙舞爪地去和朱季玩追逐戰，看得出來他不反感朱季，但和除了李珈、朱季之外的人都不算熟。

  李珈的反應平平淡淡，孫而易嚇唬她的時候她隻會陪著調笑幾句，似乎心不在焉，反應也不算特別。

  馮芮每次被嚇都會神神叨叨地念著什麽“金火電雷滅陰滋陽”，讓人完全摸不著頭腦，朱季嚇唬一下就念出來一句，每一句都不重樣。

  楊武、攻弋兩人置身事外，許知良跟著攻弋安安靜靜的走，做出一副看自家不懂事的孩子的表情，直勾勾地盯著瘋玩起來的四人。

  鬧到最後，朱季回頭勾著許知良的脖子，慢慢變成了六人並肩而行，彼此勾肩搭背，兩個女生也互相挽著，隻有楊武徹底落到最後，被許知良硬拉著加入隊伍。

  晚間戶外探險自然沒有遇到危險，由於外麵越來越冷，幾人安靜下去後就沒了熱量來源，一致選擇了回建築取暖。

  天色已經不早了，眾人又覺得有些冷，各自回到房間衝澡的衝澡拿東西的拿東西，當然這麽散去，就沒有再聚到一起的意思。

  攻弋把許知良哄回去睡覺，換了衣服才從暗道走向監控室。

  除了朱季在房間玩單臂啞鈴外，其它人都不在監控範圍之內。

  過了一會，馮芮離開房間，敲了敲李珈和孫而易的房門。

  攻弋微微眯起眼，看著李珈出現在房間的客廳裏，去開了房門，放馮芮進屋。

  兩人經過客廳，離開了監控範圍。

  攻弋感覺如芒在背，好像有什麽惡意衝他而來，語氣卻仍然平靜：｛監視她們的行動。｝

  00：｛虛妄之地，無法監控被強烈排斥他人發現的場地。｝

  強烈排斥別人發現……攻弋在心裏算著時間，衝他來，不會讓他覺得不好。

  從前他覺得，隻要在自己活著時保護好該保護的人就夠了。

  天師世界之後，他便無法忍受自己的小水滴承受惡意，寧願自己以犧牲為名，自詡為他的保護者。

  所以他可以承擔所有的惡意，從前不在乎，現在很慶幸。

  慶幸他的小水滴在世界裏都是幸福的，也慶幸自己目前需要保護的人都是他的小水滴。

  盡管就算不是他，攻弋現在也依然會去尋找小水滴，然後保護好他。

  一個小時，監控中的畫麵終於活動，馮芮和李珈再次出現在客廳，兩人輕聲交談著什麽，同時去了馮芮的房間，一夜未出。

  攻弋算了算時間，孫而易似乎自始至終都沒有從房裏出來過。

  六點半，馮芮和李珈出現在客廳。

  七點，朱季出現在客廳裏，穿著一身運動服下樓，繞著建築跑圈。

  幾分鍾後朱季上樓回房，似乎衝了澡，換了身衣服再次出門。

  同時，馮芮和李珈出門，遇到朱季，三人在走廊似乎聊了聊，又同時下樓。

  將近七點半，許知良路過客廳徑自出門，攻弋發現他在自己房門徘徊的時候急忙順著暗道回到房間，外麵是不知敲了多久房門的許知良。

  攻弋把暗道門關上，順手把鑰匙揣進口袋。

  許知良語氣帶了絲埋怨：“你今天怎麽起這麽晚啊？”

  攻弋麵不改色：“剛才在換衣服。”

  許知良看了看攻弋身上的製式古龍服，讚歎道：“你居然有這麽古風的衣服？別說，古龍服是真好看啊。”

  攻弋心裏有一絲奇妙的感覺，忽然抓住許知良的手：“你相信我嗎？”

  這不是他第一次這麽問，許知良還是敏銳地感覺到了不同尋常的氣氛，依然不假思索道：“我相信你。”

  攻弋看了看走廊兩側，剛好看到了一起上樓的李珈三人。

  李珈看向攻弋，嘴角帶了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像是完成了某種程度的偏執念頭，做了一件恐怖又讓她感覺到興奮的事情。

  即使隻是對視一眼，攻弋也覺得有些事不再可控，下意識握緊了許知良的手。

  馮芮開口：“剛好碰到了你們，我們正要去叫孫而易起床，一起嗎？”

  攻弋微微眯上眼：“……那就一起吧。”

  事情有些出乎意料，孫而易滿身是血地倒在床上，地麵有著大量的血跡，還有幾隻動物足跡，咽喉處像是被什麽撕咬裂開一般，好像某種猛獸出籠。

  攻弋終於知道自己哪裏沒有考慮到了——活到了三十年後的人，隻要那段時間稍微注意他一些，就能知道他是狼妖。

  當時他的事情鬧得很大，妖怪作亂，還妄想著操控經濟利益，哪怕江霆覺得自己隻是被獵妖師送回了妖界，可人界也不可能全然無覺。

  況且，江霆的兩位養父都知道這件事，甚至不能排除江霆被他們當做談資的可能。

  七人都是大學生，唯一一個不算大學生的時間穿梭者也隱藏了自己，所以除了攻弋之外，所有人都有不同程度的幹嘔反應。

  出人命了，恐懼必然會產生，即使心大如朱季也不能幸免，許知良幾乎下意識就看向了攻弋。

  ——他們得知孫而易出事之前，攻弋問他的話，似乎可以說明什麽。

  那人連藏都懶得藏，不知是為了某些不能明說的目的，還是單純沒有覺得現在的情況不同尋常，他隻是很平靜的看著孫而易的屍體，沒有露出一點恐懼。

  攻弋是真的心有成算。

  就算真的因為這件事發生了某些意外，在虛妄之地，他還是可以暫時脫離江霆的身體，即便稍微用一些超出世界範疇能力，也不會暴露在天道之下。

  說起來，他還挺想見識一下時間穿梭者的手段。

  擁有未來三十年的閱曆和經驗，總不會做出幼稚到讓一群年輕人都無法相信的謀劃吧？

  若是直接把“妖”說出來，效果可不會太好。

  攻弋低估了這個時候大家的惶恐——他們本就存在於一個與世隔絕的地方，此時出了人命，致死原因還是一眼就知道不可能是尋常人能做得出來的傷口，此時巴不得有個主心骨。

  而許知良，學生會的會長，一直讓人服氣的領導者，便是這時候大家的主心骨。

  許知良下意識看向攻弋的那一眼完整地落在了所有人眼中，讓其他人都看向了唯一一個沒有任何害怕的人。

  說起來，這個時候鎮定的人總會讓人下意識追隨——隻要沒有人刻意引導。

  馮芮尖叫著，高音遠遠突破了平時的音調：“江霆！你為什麽不害怕！”

  ……說得好像此時害怕才是天經地義的一般。

  不過也是，這個年紀的孩子，總歸是該害怕的。

  攻弋不合時宜地有點想笑，他還是第一次體會到這種引人發笑的簡單做法——就連讓他認為十分幼稚的天師世界裏，那些人的手段也比她強上很多。

  雖是簡單，馮芮和李珈也並未直接說妖怪之類的話題，隻將攻弋有嫌疑的方向引。

  攻弋不言不語也不動作，冷眼旁觀一樣看著兩人互相配合，也看著其他人越來越怪異的眼神。

  終於，在眾人“集思廣益”之下，她們的目的暴露，表示要去他的房間調查。

  在被眾人針對的時候，攻弋的心思飄忽，他雖不能徹底排除孫而易的嫌疑，卻能把李珈的嫌疑擺到第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