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折磨
作者:米螺      更新:2021-03-21 04:39      字數:3495
  沒有一個正常男人會拒絕心愛之人的求歡,尤其是顏緋這樣美豔至極的尤物,舉手投足儼然已是風情萬種,偏偏還端著一副無辜可憐的嬌俏模樣,惹人憐惜,也勾人沉淪。

  她是一株長在夜裏恃靚行凶的玫瑰,悄悄收起滿身的尖刺,把最嬌最豔的花瓣伸出半開半合的窗子,又堪堪懸在半空,蜷縮著香甜的身子,以獵物的姿態勾住夜行的獵人的衣角,隨之攀援登上,從下至上,讓自甘停留的獵人身上沾染她的馥鬱芬芳,層層疊疊,絲絲入扣。

  “謝知……”顏緋像受了什麽刺激,卯足了勁兒,雙手並用地拖拽著謝知,腳步踉蹌著往身後倒。

  謝知收著點力氣,掌心壓在她腦後,隨著她雙雙跌進柔軟的大床間,鋪好的被褥一下子如海中波浪被推開,不會兒又鬧哄哄地擁了上來。

  兩人很快被浮動的浪潮裹住,幾許星光搖曳著曼妙的波紋,在窗簾上小心躲藏,按捺不住好奇,探頭探腦地想要窺聽寂靜黑暗裏熱烈洶湧的春色。

  與之不同的是,外麵的世界早已翻天覆地,蹬蹬穿過的腳步聲,此起彼伏的說話聲,緊接著又是咚咚的敲門聲,臨到這間房間外,又徑自消了聲響。

  姚錦夕哭得很淒慘,沒人能忽略她歇斯底裏的嚷叫,但也隻短短幾秒,就不再有動靜了。

  所有來自外界的打擾都被盡職的保鏢兄弟攔住了。

  早該想到的。

  不管是齊連寒還是姚錦夕,打從一開始就無法靠近真正的5028房,顏緋隻是關心則亂,一亂,就感到滿腔的不舒坦。

  可她分明已經把不舒坦給發泄出去了,讓姚錦夕撲空賠本,齊家丟臉丟人,讓齊連寒伏法,讓齊緒過往的惡行暴露,讓齊可依答應放過趙尤裏,也讓謝景榮為代表的眼高於頂的豪門眾人看到她毫不怯懦的一麵……像一個不服輸的小孩,非要去證明自己與生俱來的獨特。

  也正是這份獨特,在很多年以前,害死了一個人。

  她害死了一個人啊。

  漫無邊際的愧疚如同被暴雨擊碎的山巒,崩塌時掀起巨大的轟鳴和無數尖銳的石塊,把她砸得支離破碎。

  顏緋隱約記得自己是保持著驕矜的姿態走下延展台的,即使穿著並不鮮亮的運動服,她還是能感受到每一個人投來的目光有了質的改變——她需要這種改變,就像需要一道通往謝知身邊的通行證。

  可此時,她緊密地挨著謝知,感受男人滾燙的氣息在耳畔縈繞,她把全部的柔軟熱情都給了他,心裏那個存在多年的巨大窟窿卻怎麽也填不上。

  月亮叫走了躲在窗簾布上的貪玩星辰,烏雲狠狠壓過天空,屋裏頃刻間陷入更濃重的黑暗,顏緋驀地睜開水似的鳳眸,用力一翻,坐在謝知身上。

  不等謝知皺眉,她便如饑渴的旅人,急促地趴下去,焦躁不安地去尋他的唇。

  “嬌嬌……”

  謝知心一沉,顏緋已經埋下小臉,毫無章法地吻住了他。

  她的唇涼得厲害,像從厚厚的雪層裏打撈上來的一尾魚,那透徹的涼不知何年何月滲進了她脆弱的骨縫,每每擺尾動彈一下,就會嘎吱嘎吱地哆嗦。

  病發了。

  謝知第一次見到顏緋病發的樣子,發絲貼著蒼白的肌膚,被濕冷的細汗黏著,眼睛裏仿佛燃著不盡的火焰,灼亮得嚇人,卻又好像失去了焦點,怔然無措,隻憑著本能想要靠近熱源。

  不按章法的動作由她做來,嫵媚中帶著點至死方休的纏綿,實在是一種難以推拒的折磨。

  他極輕地歎了口氣,伸手鉗住她細軟的腰肢,低低喚她:“嬌嬌。”

  腰間的手掌和他這個人一樣,溫暖,穩重,安全,一半貼著半卷的布料,一半貼著半裸的肌膚,和她身上不斷往外冒的冰冷一抵,驟然占據了上風。

  顏緋似乎因此清醒了片刻。

  她低著頭,望進謝知漆黑幽深的眼底,意識到求歡被拒,分外委屈咬著唇,瞳仁濕漉漉的,潮得像是要滴下水來。

  這樣的她不再是散發著妖氣,凝結著露水的暗夜玫瑰,反而成了一隻迷失在大霧裏的小麂。

  外麵大約是起了風,恰好吹走了堆積在夜幕中的沉悶雲翳,泄漏出的淡淡月光裏,顏緋散亂的頭發如同一匹上好的緞子,枕著玉做的頸項,描摹出一張清純又嫵媚的臉。

  隻這天生天長的美,她要有心,任何男人都會甘願成為她的裙下臣,她要家纏萬貫也好,要一鳴驚人也罷,從來不是隻能靠他。

  但在他不曾參與的年歲裏,她永遠隻乖乖巧巧地賺該賺的一點錢,做她唯一能聊以慰藉的一點事,龜縮在自以為安全的山腰,不張不揚,不顯不露,仿佛隻要這樣,就能把身上帶血的枷鎖一遍遍清洗幹淨。

  是他自以為仁慈地帶她走入了光怪陸離的真實世界,也是他身邊層出不窮的意外,讓她一次次迫不得已地和那個拚命彌補過錯的自己做著艱險萬分的拉鋸。

  謝知想得深了,沉靜的眼瞼微動,就聽顏緋有些難過地問:“連你也不要我了嗎?”

  男人深邃的黑眸倏然抬起,心疼至極地輕撫顫抖的後背,可顏緋卻像是得到了無聲的鼓勵,又一次撲過來,一個勁兒地要往他的懷裏鑽。

  女孩發間的清香化作軟而冰涼的絲線,和著屋裏點著的安神香薰,不由分說勾纏他殘缺不堪的理智。

  徹底失控的那一刹那,謝知還是記起了錢墨的話,他用力抵住舌尖保持一絲清明,在小姑娘不滿的嗚咽裏,難得生出一絲前所未有的狼狽,低喘著撐開身體,暫時離開這塊軟玉溫香,趕在她不依不饒地偎依上來前,單手握住她纖細的手腕向上一抬,連帶著製住了她胡亂扭動的身子,而後抓過被子,把她兜頭一蓋,擁著被子把人抱了個滿懷。

  他總算知道錢墨說出這個治療方案時,那意味不明的神情是什麽意思了。

  對她而言是痛苦的考驗,對他而言又何嚐不是另一種始料未及的考驗?

  從來無往不勝的人,第一次經曆這般慘淡的兵荒馬亂,謝知對著寂靜的空氣平複了好半晌,才算是緩過來。

  床頭燈被按亮,他輕柔地揭開被子一角,露出顏緋汗津津紅彤彤的小臉,她鬧得累了,雙眸緊閉,濃密的睫毛在燈下泛著濕潤,顯得末端的色澤更濃,像他先前收藏的某幅皴法得當的山水畫作裏,那嵌在峰頭濡黑的兩筆。

  他薄唇抿緊,細細地看了會兒,見顏緋不再掙紮,因壓抑而喑啞的嗓音在彼此交錯的呼吸間響起:“嬌嬌,你累了。”

  顏緋身體一僵。

  屋裏開著暖氣,她身上還是沒能回暖,因為那並不是生理上的冷,而是心理上的,沒完沒了的冷。

  男人洞悉一切,隔著薄被輕拍她緊張弓起的後背,感受到她倔強的胛骨在不易察覺地發抖,他溫柔重複道:“累了,就睡一會兒,嗯?”

  ……

  錢墨是被八百裏加急召上船的,從不要命加速的直升機上下來時,他的雙腿都還是軟的,非常沒出息地抱著欄杆吐了半天,對著水汽騰騰的江麵幽幽地吟起詩來:“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別嚎了,”童洛明特沒良心地在他身後推了一把,“三爺把顏小姐哄睡了,就等你了。”

  已是淩晨,晨曦不來,永夜不退,平靜的海城灣上,這艘私人遊輪正在慢慢回航,而齊家那艘載著惶惶人心的遊輪則被拋在了後頭——在錢墨到來之前,謝知步調沉著地抱著顏緋完成轉移,期間動作放得又輕又柔,始終沒有驚動她。

  果然!就知道謝知找他是為了那個小丫頭!

  錢墨一聽,頓時氣得眼冒金星:“我隻是提了這麽個建議,又沒說要這麽快實行,你說他急什麽急!選什麽時候治療不好,非要挑雞不叫狗不跳的現在!”

  童洛明其實也不懂為什麽是現在,三爺甚至把老太爺和董事長都丟在那艘危險重重的船上,隻帶了顏小姐和他們幾個下屬來了這裏,而且看這船速,差不多明天一早就能靠岸了,比齊家那艘要快上小半天,三爺是迫切得要讓顏小姐離開那些人,離開那個環境。

  等罵罵咧咧的錢墨在房間裏看到顏緋時,才明白現在確實是最好的治療時機。

  顏緋這次病發並沒有被她強行壓製,也沒有依靠外力紓解,而是帶著還未來得及收拾的回憶碎片,被哄得入了睡。

  這種狀態下的病人,必然是主觀意識淺薄的,那些折磨她的記憶就無法被藏匿了,極大可能會以夢境的形式侵入她的大腦,繼續糾纏她。

  一個優秀的心理醫生,最應該學會的不是讓病人時刻配合他的治療,而是能隨時隨地,發現病人重重豎起的壁壘裏那鬆動的一塊石磚,借此打入這座高聳的城堡。

  這麽精準的時間,可以說是千載難逢。

  錢墨挫敗地想,他娘的謝知怎麽好像比他還專業!

  “有幾成把握?”謝知靜坐在床邊,幫熟睡的顏緋掖了掖被角,清雋的側臉被燈火勾勒,化作一道剪影映在牆麵上,瞧著竟有些難以言狀的沉抑。

  錢墨不敢托大:“最多三成。”

  謝知沒有責怪,在顏緋終於被捂熱的額頭落下一吻。

  “記住,一旦發現她覺得痛苦,就要立刻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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