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我可以再接受一次催眠
作者:米螺      更新:2021-02-21 05:48      字數:3586
  “新鮮,這還是你第一次‘親自’聯係我,怎麽?和G鬧不愉快了?為你鞍前馬後的人終於不管你了?”

  顏緋和穀一繁視頻通話時,這位心理醫生剛夜跑歸來,一邊混不吝地調侃,一邊毫不避諱地在鏡頭裏脫下汗濕的背心,露出結實的上半身,甚至還若無其事地倒了杯水,仰頭喝盡,水漬順著喉結滾落,渾身的野性仿佛能穿透屏幕而來。

  一身粗獷的腱子肉,是顏緋見過的最不像醫生的一個醫生了。

  這麽強壯的身體應該去從事體育競技,而不是來用來窺探人心。

  “G和我隻是合作夥伴,不可能永遠圍著我轉,他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顏緋勾起紅唇:“穀醫生,我的病情既然已經到了需要我親自聯係您的程度,作為我的主治醫師,您應該覺得欣慰,這意味著您又有錢可以賺了。”

  她的嘴皮子功夫向來不輸人,穀一繁越是擠兌她,她越是能從善如流地反駁回去。

  比顏緋難纏的病人,穀一繁見得多了,對她古怪的情緒照收不誤,配合地點點頭:“的確很欣慰。”

  他拿著濕毛巾擦身體,眼角餘光瞥見顏緋不躲不避,就那樣直勾勾地望過來,目光坦坦蕩蕩,倒顯得他又是脫衣又是擦身的行為過於放浪形骸了。

  穀一繁掩飾性地咳嗽兩聲,抓過鼠標要切斷通話:“十分鍾後再打來,我要洗澡。”

  顏緋眼波一動,急聲叫住他:“等等!”

  穀一繁了然:“看來你是遇到大麻煩了。”

  顏緋雖然不是他最難纏的病人,卻是讓他印象最深刻的病人,他接手過大大小小數不清的病例,每個都是巴巴地求著他治,隻有顏緋,從來都是他倒貼上去要給她治。

  現在顏緋不僅開了視頻通話,還是用央求的口吻,真是一掃他過去六年的悶氣。

  穀一繁扯來一件外套披上,扒拉著頭發坐下,淺棕色的眼珠在安靜的時候,像是兩隻琉璃燈盞,清透又銳利。

  看顏緋麵色不佳,眼神倦怠,腳邊堆著十來張糖果殼紙,整個人怏然無神,連把話說贏了也沒見欣喜,穀一繁突然覺得情況比設想得要嚴重。

  “最近發作很頻繁?”

  “嗯。”

  穀一繁舔了一下後槽牙,有些恨鐵不成鋼:“活該。”

  顏緋這次沒有懟回去,沉默著不說話。

  穀一繁神色肅然:“心理創傷應激綜合征,不是小兒科的病症,它有它的觸發點,也有它的生命線,有時候會伴隨一生,有時候會突然間好轉,這一切都需要循序漸進,配合藥物和心理引導,你倒好,來過一次就躲得遠遠的,我真怕你哪天死在外麵,砸了我的招牌。”

  “我活得很好。”

  “真活得好,就不會拿這副鬼樣子來跟我說話。”

  顏緋從旁邊的盒子裏又掏出一顆軟糖,慢吞吞地拆著包裝紙:“我隻是想在原來的基礎上,活得更好一點,但它總是會發作,我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很煩。”

  “煩就對了,你要是不煩,就輪到我煩了。”能對障礙本身有抵觸情緒,說明顏緋潛意識還是積極向上的,穀一繁鬆了口氣,“當初要不是G派人押著你過來治病,你可能會把自己憋死在心理囚牢裏,六年了,每年都是他來和我反饋你的情況,我也就象征性地給點建議,老實說,這樣隔著一層關係的診斷,究竟效果如何,你應該最清楚。”

  “所以我預約複診了,麵對麵治療,有必要的話,我可以再接受一次催眠。”顏緋定了定神,望著穀一繁身後窗玻璃上映出的濃稠夜晚,“我以為您應該在加州的,但您的助理說您出差了。”

  謝知離開後,艾拉也沒有逗留,除了肖地被她趕去庭院和幾個菲傭一起除草澆花之外,偌大的房子裏隻剩下她一個人靜坐著感受時間的流逝。

  她看到懶惰的夕陽直到剛剛才攬走最後一道餘暉,華燈初上,天幕尚有微光,而穀一繁那邊居然已經是漆黑的深夜了,顯然和她不在一個時區。

  “我在意大利,”穀一繁翻了翻日曆,確定自己沒有記錯,“你預約複診的時間似乎是在十月上旬。”

  果然是錯過了,顏緋撐了撐額頭:“那真不巧。”

  “不過,有個好消息要不要聽?”穀一繁合上日曆,對著鏡頭神秘地笑了笑。

  “什麽?”

  “有人聯合了包括我在內的全球最頂尖的四個心理醫生,幫你安排了這周的會診。”

  顏緋柔軟的眼皮輕輕一抬:“誰?”

  “謝知。”

  “謝知?”廢舊的石油工廠常年陰暗潮濕,此時卻燈火通明,暴躁的光頭綁匪聽著門外響個不停又遲遲不靠近的警笛,氣得踢翻了角落裏的一箱啤酒,“他媽的怎麽又是謝知?!他不是做收藏生意的嗎?什麽時候把手伸這麽長了?跨了大半個地球的事情都要管,嫌活得太舒坦了嗎?!”

  破碎的酒瓶在地上滾過,光頭綁匪一腳踩上去的時候還差點滑到,他怒氣翻騰,胸膛起伏,臉色黑得像是能滴出水,忽地彎腰撿起一個破瓶子,眼裏透出森冷的殺意,握著瓶口就要往負一樓走去。

  當綁匪的被侮辱到這份上,他如果再不撕個票未免太窩囊了!

  眾人被他的怒氣鎮住,誰都不敢說話,就在光頭即將邁下樓梯時,斜地裏衝出一個矮個子男人,拚了命地攔住他:“邱、邱、邱哥!您、您、您別激動!”

  “陳百萬,你滾一邊去!還指望你在洛杉磯待了七八年能待出點出息來,搞了這麽大的陣仗,就隨便被人給拆台了?還敢攔著不讓我撕票?!”

  “我看你是讀書讀傻了,真當自己是清清白白手不沾血的公子哥兒了吧?!”

  邱哥看著他就來氣,這輩子孤家寡人一個,掏了心窩認了這麽個幹弟弟,賺了錢就寄給他,供他一路從高中讀到博士畢業,又砸錢讓他學那咿咿呀呀的小提琴,這臭小子居然還天天勸他金盆洗手,也不想想如果不是他邱黃龍拿命去掙錢,哪有他陳百萬這些年的好日子?!

  邱哥把陳百萬一腳踹開,結果沒一會兒又被他抱住了大腿。

  “不、不、不是的!”一著急,陳百萬的結巴都變利索了,“邱哥,您聽我說,白澄是杜良的親弟弟,咱們把人綁過來就已經理虧了,Frank要是知道我們用這種方法逼杜良就範,一定不會輕饒我們的。”

  “那老不死的不是活不了幾天了嗎?”

  陳百萬苦笑:“就是謝知、派、派了醫生過去……”

  旁邊又有小弟出聲提醒:“邱哥,這是真的,謝知也不知道是哪裏請來的高手,治了幾天,Frank都能下地走路了。”

  “什麽?!”邱哥脾氣暴,性格簡單,被這麽一說,也有點拿不定主意了,“難道我們這一趟都白忙活了?”

  那小弟小心翼翼地說:“他們交給警察來處理,就說明沒有拆穿我們的身份,我們隻要把人交了,照原路線離開,這事兒就可以輕飄飄揭過去了……”

  “不行!”邱哥咽不下這口氣,在油桶上又是一頓亂踢,倏地扭頭盯著陳百萬,“你不是和那個姓姚的女人關係不錯麽?我聽人說,姓姚的住在華蘭園還是那什麽芳草居來著?反正就是住在謝知買的房子裏,你跟她說說,讓她給謝知吹吹枕邊風?咱們的事讓謝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實在不行,就把姓姚的女人也抓過來,謝知後院著了火,就會自顧不暇!”

  邱哥越說越覺得這辦法可行,陳百萬被他眼裏興奮的光芒嚇得心髒劇烈狂跳,連連擺手:“不、不、不行……小錦就是一個普通女、女人……”

  “喲,小錦?真夠親熱的,陳百萬,你該不會看上她了吧?”邱哥嗅出端倪,語氣戲謔,向後一揮手,直接下了命令,“去把你們百萬哥的小錦帶過來!也讓我瞧瞧小弟妹是多水嫩,把我們小百萬給勾得這麽魂不守舍的!”

  “邱哥,您的小弟妹到底是住在華蘭園還是芳草居?”得到命令的小弟見邱哥心情轉好,諂媚地問了一句。

  邱哥斜睨陳百萬:“說唄,請過來好吃好喝伺候著,你還不樂意?”

  陳百萬躲一咬牙,報出地址:“芳、芳草居,從、從這裏出發過去隻要二、二十分鍾。”

  邱哥滿意地笑了:“還不快去!”

  “是!”

  夜裏八點,警察在工廠正門外拉起警戒線,派了一支小分隊進去談判,Daman的救援則在警察的掩護下,繞到工廠後方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爺,人已經找到了,沒有受傷,杜先生帶著高遷實施消音爆破了。”童洛明走到車邊,把情況向謝知簡要說明,“現在洛杉磯的警察按照程序在和他們談判,我們給出的警告他們應該已經接收到了,但恐怕沒那麽容易放人,隻能盡量把時間拖出來,讓高遷他們把人救走。”

  謝知低頭翻看陸敘發來的一份和東城顧家有關的資料,溫聲問:“裏麵的情況都了解清楚了麽?”

  “綁匪共有七個人,除了上次綁走風瀟瀟的那兩個黑人之外,剩下都是東亞人,其中一個叫邱黃龍的,是他們的頭兒,也是一直以來把杜先生當成對手的人。”

  夜裏風大,童洛明側身擋了一下,沒讓謝知受涼。

  “邱黃龍就是不相信杜先生真的會隱退,這幾年都在暗中找杜先生的把柄,但杜先生無父無母,連妻子都是Frank送的,邱黃龍拿杜先生本人沒辦法,花了不小的氣力找到了白澄,又對比了白澄和杜先生的DNA,發現確實是親兄弟,才把人給綁了。”

  “我想他應該是打算把事情做穩了,再通知杜先生的,沒想到您這邊先得到了消息,估計亂了手腳,在裏麵發火呢。”

  童洛明的話和謝知猜測得所差不多,他靜然凝思片刻,手指壓在紙頁上,輕巧地一轉,看向肖天:“邱黃龍在洛杉磯的接頭人的是誰?”

  “一個叫陳百萬的小提琴家,是邱黃龍認的幹弟弟。”肖天隨即遞上兩張照片,“先生,這個陳百萬最近還和姚小姐走得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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