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教科書級別的吊打
作者:米螺      更新:2021-02-21 05:48      字數:3324
  顏緋心口驟縮,驀然握緊杯子。

  牛奶還是溫熱的,隔著杯壁將手心燙出一片薄紅,她睫毛顫了顫,手指不經意彈動,敲擊在玻璃上,發出輕輕的響聲。

  不可否認,姚錦夕說的這些正是顏緋最想知道的,也是她最不敢問的。

  但即便如此,她還是清醒地意識到,這些理應由謝知親口告訴她,而不是經由別人的添油加醋,再傳進她的耳朵。

  哪怕是謊話,謝知說的,和別人造謠的,終歸是不一樣的。

  怎麽回事?姚錦夕自信的麵容在那一聲聲的敲擊中寸寸皸裂,她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正常女孩子就算沒有歇斯底裏地哭鬧,也不至於像顏緋這樣毫無反應吧?

  姚錦夕眼底浮現焦躁,舒展圓潤的茶葉在杯中漂浮,忽上忽下,一如她此時不安的心。

  倒是肖地直接看樂了,以不變應萬變,顏小姐這是有後招啊!

  認識這麽久,他見識過顏緋太多次步步為營後的金蟬脫殼,也熟悉了顏緋偽裝乖巧的表象下,小算盤打得那叫一個劈裏啪啦。

  果然是他多慮了,顏小姐哪有吃虧的時候嘛!

  打算給謝知通風報信的心思瞬間歇了,肖地拉了一張椅子過來,坐著看戲。

  眼角餘光瞥見兩個菲傭你推我,我推你地伸長脖子查看廳中的動靜,估計是感到姚錦夕來者不善,也和他一樣在擔心顏緋會應付不過來。

  短短半天,芳草園就成了顏緋的地盤,誰都向著她。

  肖地之前還很費解,為什麽顏緋好像天生就能隨遇而安,還特別招人喜歡,現在卻有點看懂了,是因為顏緋很會掌控情緒。

  在與人相處這件事上,顏緋絕對是個中高手。

  對待她想討好的人,她能把所有的驕縱戾氣都藏得滴水不漏,可要是碰上故意找茬的人,她就會悠哉哉地吊著你,然後挖好坑讓你冷不丁地往下跳。

  肖地陡然醒悟,原來一開始三爺說把顏小姐送華蘭園住著,是根本不操心顏小姐會輸啊。

  把人吊得差不多了,顏緋施施然換了個坐姿,將手裏變涼的牛奶放回桌上,隻這麽一個動作,就讓姚錦夕如臨大敵,坐得更加筆直。

  捕捉到對方臉上竭力掩藏的緊張,顏緋恍然一笑:“哦?所以你大老遠過來,就是勸我離開他?”

  芳草居和華蘭園一東一西橫跨大半個洛杉磯,姚錦夕這身裝備起碼要五六點起床才能搗鼓得出來吧?

  衝她這份激情澎湃的勁兒,顏緋也不能冷落了她。

  顏緋端正了坐姿,彎起鳳眼,誠懇道:“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謝謝你的提醒,我會好好記著的。”

  老、老人言?!姚錦夕被戳中痛處,險些把手裏的茶水潑出去。

  她緩了口氣,陰沉沉地追問:“你到底有沒有聽懂我的意思?”

  姚錦夕覺得顏緋就是一團油鹽不進的棉花,看似輕飄飄的,卻左右打不進去,她幹脆把話挑得更明白一些:“如果謝知要照顧我一輩子,你也覺得無所謂嗎?隻要他的心裏有我,你就永遠無法真正占有他。”

  “顏緋,我相信你是聰明人,趁現在還沒有彌足深陷,還有抽身離開的機會,否則以後你會永遠等著他,等著他從我這裏回到你的身邊,而我也會不遺餘力地,拉長你等待的時間。”

  “我聽懂了呀。”顏緋把她的長篇大論濃縮成精煉的結論,“你不就是想告訴我,你是他的白月光,朱砂痣,叫我識相點別當擋路石唄。”

  她狀似苦惱,眉間折出淡淡憂慮:“這可不大好辦,他昨晚在床上的表現太優秀了,我就算不愛他的錢,不要他的心,也饞他的身體呢。”

  “噗——”肖地正在喝水,猛地一嗆,連連咳嗽,對峙中的女人朝他看來,肖地訕訕然擺擺手:“繼續,你們繼續。”

  太精彩了!簡直是教科書級別的吊打!肖地拖著椅子坐遠一點,在心裏興奮狂叫,突然靈機一動,拿起手機偷偷拍了一張照片,往群裏實時轉播戰況——

  地裏的小白菜(肖地):開局開局,顏小姐PK姚小姐,目前顏小姐占據上風,好家夥,我直呼好家夥,顏小姐也太帥了!

  洛杉磯比國內慢了十五個小時,這個點,國內的天才擦擦亮,多數人都還沉浸在夢鄉裏,隻有約了老戰友看話劇的謝景榮起了個大早,坐在桌前吃早餐,鼻上架了一副老花鏡,正認真看新聞。

  肖地的消息彈出來,謝景榮把手機拿遠了些,點開讀了一遍,花白的眉毛不悅地皺起。

  花開富貴,人間團圓(謝景榮):怎麽回事?

  肖地見是老太爺在線,這局估計沒法開了,趕緊把前因後果交代了一遍,當然字字句句都是為顏緋抱不平。

  謝景榮看得來氣,冷哼一聲:保護好緋緋,別讓姚錦夕胡來。

  肖地連連答應。

  謝景榮放下筷子,沉思起來,是陸河沒把話帶到?還是姚錦夕越來越無法無天了?

  他就是記掛著顏緋追去了洛杉磯,才下令讓陸河把姚錦夕送走,省得這女人聽到風聲跳出來攪局,把他們謝家好不容易盼來的小孫媳婦兒給氣走。

  這下倒好,居然直接上門挑釁了。

  謝景榮飯也不吃了,新聞也不看了,給陸河打了通電話。

  “老太爺,早上好。”即使人沒在麵前,陸河還是鞠躬行了禮,他是謝景榮從戰場上撿回來的孤兒,對謝景榮總是懷揣著敬意。

  “姚錦夕為什麽會去找顏緋的麻煩?”謝景榮拄著拐杖在屋裏來回走,氣得吹胡子瞪眼睛,“墨爾本機票是訂不到嗎?不行就讓專機送過去!”

  陸河麵色不改地聽著謝景榮發完脾氣,恭聲解釋:“是三爺的意思,他說姚小姐遲早要被送走,但顏小姐可能會長久記掛著,與其讓顏小姐日後想起來就不舒坦,不如讓她親手解決這個麻煩,這比他來動手都要有效。”

  沒想到會是謝知的吩咐,謝景榮不由怔了怔:“小知真這麽說?”

  “是。”

  謝景榮蒼老的眼中掠起凝重:“他查到什麽了?”

  陸河歉然道:“三爺的事,陸河無權過問。”

  晨間秋雨在外頭織成綿綿細網,籠在院中還未修整的枯黃草木上,掛綴著的水珠顆顆晶瑩,這些天又是降溫又是下雨,沒得讓人心生惆悵。

  謝景榮摸著發疼的膝頭,歎了口氣:“暫時按小知說的做吧。”

  陸河應了聲,掛斷電話後,給謝知回了信息,簡要傳達了謝景榮的態度。

  其實陸河心裏清楚,謝家最終是要完全交給謝知的。

  這幾年謝景榮不大管事,謝長峰夫婦和底下兩個女兒都在照看謝家的生意,唯有謝知才是整個家裏的主心骨。

  他一手創立的鼎軒閣,並非隻是心血來潮,它真正的作用是打通各路人脈,為謝家保駕護航。

  謝景榮剛才的意思,也是如此。

  他老了,謝知又是能做主的,陸河效忠謝知,就是效忠謝家,所以才讓陸河都聽謝知的安排。

  “我算是看出來了,姚錦夕就是你手裏的一張牌,這幾年你養著她就是為了掩人耳目吧?現在有了小女朋友,就怕小女朋友吃醋,直接把人頭給她送過去了,謝老三啊謝老三,你怎麽就這麽壞心眼呢?”

  杜良從外麵風風火火地進來,脫下外套丟到一邊,壓低了聲量:“高遷跟你簽協議了?”

  “嗯。”謝知神色淡淡,低頭翻著群裏的幾條記錄,又看了陸河發來的消息,知道有肖天和陸河在,顏緋不會有危險,便把手機放在一旁。

  杜良唏噓:“我還以為是塊硬骨頭,沒想到這麽快就被你拿下。”

  “骨頭再硬,肉總是軟的。”謝知按了按眉骨,緩去疲累。

  杜良一臉揶揄地看著他:“溫香軟玉,春宵苦短,但還是要節製點,可別年紀輕輕就彈盡糧絕了。”

  謝知薄唇輕勾:“前八個字說得不錯。”

  “……”

  謝知提起正事:“都安排好了?”

  杜良也不再開玩笑了,點頭道:“差不多了,今晚就行動,警方打頭陣,高遷帶人殿後。”

  他剛和高遷交接了時間,入了夜就全麵出擊救出白澄。

  “對了,這個白澄到底是什麽來頭,值得你大費周章地去撈出來?我那幾個不長眼的小老弟一抓就抓到你要的人,還真是給我長臉了。”杜良掏出煙盒拆開,叼著一根煙沒有點燃,就當過過煙癮。

  “不是巧合,”謝知抬起幽深黑眸,深深看他一眼,“杜良,你有想過尋找你的家人嗎?”

  芳草園。

  客廳裏的氣氛在顏緋拋出一記重彈後,變得更加微妙,都是成年人,姚錦夕哪會聽不懂顏緋話裏的曖昧含義,謝知和顏緋已經發生了關係,這不啻於一個晴天霹靂,直把她打擊得心如刀割!

  姚錦夕姣好的臉孔顯出幾分駭人的扭曲,豁然把茶杯往桌沿一砸,抓起一塊碎片,比在頸邊!

  那碎片是陶瓷的,無比鋒利,姚錦夕此時不論是要自殺還是殺人,這都是危險至極的武器!

  “啊!”菲傭們捂嘴尖叫!

  陸河聽到異動奪門而入,看到廳中情形,臉色一沉:“姚小姐,把東西放下!”

  肖地沒想到姚錦夕還真的破罐子破摔,疾步上前拉著顏緋護在身後,剛要製住姚錦夕的瘋狂行為,姚錦夕就神色渙散地揮舞著碎片嘶吼:“別過來!別過來!你們都別過來!”

  “放開我,不要碰我……你們這群禽獸……”她雙腿一軟跪坐在地上,緊緊捂著胸口,劇烈哭泣著,“我好難受……我好難受……讓我死了吧……我不想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