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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衍目送著夜空下的透明泡泡飄遠，目送著他改變曆史的機會慢慢喪失。

  他沒有多少遺憾，他已經收獲很多了，在這星月之下，人類的曆史，傲寒星的曆史或許都不是那麽重要。

  顧衍腳下的水球還在收縮，彼岸海對於曆史沒有興趣，祂隻對思想有興趣，所以剔除了不需要的思想的祂，就要返回無界的虛空繼續流動了。

  在彼岸海化成一個最小的世界點之後，祂從這片世界消失，而顧衍自然也被不客氣的清理出了這片海洋。

  顧衍開始向下墜落，海洋消失了，天空上自然也就沒有承載他的物體，他還是要服從這個世界的引力定律。

  他輕輕的給自己身上拍了一個輕身術和護盾術，這兩個術能保證他不被墜地時的反衝力弄個粉身碎骨。

  顧衍穩穩的落在地上，落在地上的森林裏。

  森林裏，那些亡靈們經行過的痕跡依舊清晰，不知道它們哪裏來的力量，竟然能像猛獸過境一樣，給這片森林帶來這樣巨大的變化。

  很多的樹木上都留下了拳頭大小的深坑，這些坑洞大大小小卻密密麻麻，到處都是被折斷的樹枝和紛飛的樹葉，地上有被掀飛的土石，放眼望去，一片狼藉。

  那群亡靈們的狂歡還沒有結束，它們積蓄了千萬年的殘念在被彼岸海激活之後，在這裏做著最後的狂歡，誰也無法阻止生命為自己的存在起舞。

  顧衍也不能，當然他對這一切並不感興趣，他去到那些倒塌的墓碑前麵，他想要看看究竟是什麽東西，一直保存著這些殘存的靈魂。

  穿過一段樹林，顧衍很快就來到了那裏，墓碑倒塌的比他想的還要徹底，那些亡靈們爬出來的時候，幾乎相當於把這片土地完整的更新了一遍，這裏再也看不出之前的模樣，就好像上蒼用它的手撥動了一下這片土地。

  被撥動的土地上有一個明顯的深坑，那些亡靈們就是從這個深坑裏爬出來的，顧衍很快注意到了這一點，他幾個縱身之間，就來到了深坑之前。

  他沒有貿然開啟靈視，上一次開啟靈視被光爆安排的明明白白的，這一次他不在敢那麽莽撞，在這對於他來說並不平靜的平靜三年裏，他覺得自己還是小心為上。

  深坑很深，裏麵的漆黑無比，不知道通向哪裏，一股極其惡臭的味道從深坑地下散發出來，這是一股曆久彌新的味道，顧衍在聞到這個味道的一瞬間就給自己上了一個清新術，這種術能保持他身邊的氣味持久的清新。

  深坑之下顧衍並沒有感覺到強大的反應，不像之前一樣感知的那樣波濤洶湧，顧衍想著這應該是那些亡靈們埋藏在這深坑之下千百萬年的靈魂，在剛剛那一刻被彼岸海引爆了。

  那場讓顧衍元神震蕩的光爆就是從這裏誕生的，而那些妖們利用彼岸海引爆了這個深坑，巨大的靈魂光爆與彼岸海產生了強大的關聯性，隨後彼岸海因為這層關聯性而降臨，這是一場典型的召喚降臨。

  現在顧衍要解決的問題，是什麽東西能讓這些靈魂聚集在這裏千百萬年不散，最後形成了足夠打開了世界通道的強大靈魂爆破。

  顧衍從深坑上方一躍而下，他在墜入黑暗中的同時，給自己掛了個光照術，明亮的光輝開始從他周身湧現，照亮著這生靈的禁區世界。

  深坑很深，大概向地下延伸了數百米，顧衍足足落了十幾秒才落到了地上，他一落地便擴大了光照術的範圍，將周圍的整個環境籠罩，這裏位於地底深處，氧氣很稀薄，就算是顧衍也不敢掉以輕心。

  光亮複歸，用黑暗隱沒的信息就開始顯現，在這地底的牆壁是由一種特殊的材料製成的，牆壁光滑如鏡，牆麵上布滿了鏈接而又整齊的細線條，這些線條自牆壁的底端一直延伸向上，像是一種特殊的能量回路。

  顧衍此時才打開了靈視，觀看牆壁上的情況，在靈視的視角當中，牆壁上這些看似簡單的線條顯現出更加繁複的結構，這種結構在這整個的三維時空中是很難表現的，是一種空間嵌套的四維結構。

  具體來說就是在三維時空中，你隻能看到盒子的表麵，但是當顧衍用靈視觀看之後，就能看到這個四維空間在三維裏的側麵，這個側麵或許是一棟樓拋去表皮的完整結構，也可能是隱沒在線條之下的無數的轉換的立方體和圓形體。

  這裏所謂的四維空間隻是在長寬高基礎上的第四維空間，是一種單純的空間結構，與時間無關。

  對於四維物體，顧衍接觸的很早，他畢竟是研究古語言學的，在後世這個專業會獲得比現在更大的發展，那些最遠古的存在，最遠古的隱秘都會在未來一一揭開，這對於任何一個考古類專業來說，都是莫大的福音。

  關於四維空間的問題尚且不談，顧衍還是要著眼於眼前這個東西的存在，他認為這應該是一個古老的陣法，一種遠古時代用於保持靈體穩定存在的陣法。

  在遠古時候的修行者曾經開創出輝煌的文明，他們在元氣的研究和使用上大有建樹，在空間和時間的理解上也比現在的人們要深刻的多。

  對於這種陣法結構顧衍倒是第一次見，不過他很明白這種陣法之所以能在元氣不存的現代依舊能保持穩定的運行，和這種四維空間的陣法脫不了幹係。

  具體的原理他還不知道，他習慣性的把這陣法給刻錄下來，這是作為一個探索性修行者的基本素養，麵對未知的事物，一定要勇於記錄。

  刻錄完畢這整個陣法之後，顧衍開始思考下一個問題，也是一個常問的問題。

  目的是什麽？

  雖然他知道因為那些妖們的搗亂，留下這些靈魂的人或者組織無論目的是什麽，都肯定達不到了。

  但是他還是免不了要思考這個問題。

  靈魂的用途是很多的，這是人類身上與超凡事物最接近的東西，甚至在後世有些靈魂研究者認為靈魂就是人類的異變之源。

  靈魂可以用來獻祭，可以用來進化，還可以使用靈魂獲得力量，或者說讓靈魂成為某種載體等等。

  那麽留下或者說保存下這些殘存靈魂的人，究竟想幹嘛了？

  為了複活，還是說是完成某個東西的材料？一切都沒有答案。

  顧衍從深坑中躍出，倒塌的墓碑堆疊在他的腳下，顧衍施展出元氣樹枝，翻動這些墓碑填在這深坑之上，然後用泥土掩埋，這樣除非將這些厚重的墓碑清理掉，否則絕對到不了那深坑之下。

  這裏的動靜很大，到時候肯定會吸引很多人來這裏看稀奇，看古怪，顧衍不太希望這些人來探尋這深坑的秘密，當然這也是為了他們的小命著想，誰也不知道這陣法會不會因為天地之間元氣濃度的升高而產生意想不到的變化。

  反正這隻是顧衍的舉手之勞，不做白不做。

  做完這一切之後，顧衍開始踏上自己的返程之路，天空上麵的泡泡還在飄揚著，那些泡泡寄托著人類無意義的生活習慣，以及呆愣時無意義的感觸。

  泡泡們在月光下起舞，風兒做它們的衣裳，雲彩遊動，它們也圍繞這雲彩遊動，它們要去遠方，要去更遠更遠的地方。

  顧衍沒有看那些泡泡，他路過被火燒過的村莊，村莊裏的那些人回到了各自的位置，做著各自的事情，它們的殘念還在完成著它們每日裏要完成的事情。

  如果不是這大地是灰燼，他們沒了生命，那早起的太陽光臨這片土地的時候，這裏依舊會一片祥和。

  顧衍一路走過，他在森林裏看見了獵人的屍體，他已經被那些妖們分食的不成模樣，血肉模糊，隨意的散落在地上，顧衍的眼神並沒有在這個可憐人的身上多留片刻，他隻是路過，這種事情他已經見得太多。

  他在村莊裏，他又看見黎岸被烤焦的屍體還在原地，他不知道為什麽他沒有跟著那些村民們一起被殘念驅使，完成最後的葬禮。

  但他知道應該是自己害死了他，那隻豬撞破門戶的時候，看見了他和他的交談，所以他們在審問他跟自己聊了些什麽。

  這些妖對於人類可是沒有任何同情可言的。

  它們和人類之間，除了戰爭，再沒有其他的交流方式。

  顧衍在黎岸的屍體前停步了一會，就離去了，他已經見過太多的這種場景，他的心裏很難再起什麽波瀾了，不過這裏的一切倒是喚醒了他曾經的意識，喚醒他那顆像是要被平靜的生活埋藏的心。

  時代將起，浪潮將至！

  顧衍深刻的知道，平靜的生活會很短暫。

  回到車邊，在給這車子加上油外帶踹了幾腳之後，這東西莫名奇妙的就能發動了。

  顧衍啟動車子，駛過眼前的小橋，小橋下溪流流動，溪流之上的山川滿是黑色的餘燼。

  車輛慢慢的駛入高速路，天邊的月兒在越來越亮的天光當中想要退場，顧衍撥開了車載音樂，這裏麵的音樂現在是他們專門選擇下載的音樂。

  “媽媽，摘掉我的徽章。”

  “因為我再也用不著它”

  “我正逐漸墜入黑暗，暗的無法視物。“

  ”我感覺自己好像正在敲響天堂之門“

  “敲響，敲響，敲響天堂之門.......”

  這是首英文歌曲，顧衍載著這首歌，駛向川流不息的人間。

  他沒再回頭。

  時間撥動，天光顯露。

  晨光透過窗子，熬了一夜的張極一十分想睡覺。

  白清朗已經拉著他看了三個鬼片，一個愛情片了。

  白清朗還精神的像是打了雞血一樣，但張極一實在是不行了，他想睡覺。

  白清朗提醒他不能睡。

  但這不是張極一想不想自己要睡覺的問題，而是他的身體已經控製不住的要睡覺。

  在他雙眼緊閉，將睡未睡的時候，白清朗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嘿，你看那是什麽？”

  張極一從睡意昏沉當中醒來，開始看向白清朗看向的地方。

  那裏一個個身影冒了出來，這些身影沒有重疊，隻是在各自完結。

  張極一仔細的分辨，他發現這三個身影屬於小孩，女人和男人。

  小孩在隨意的使用著遙控器，更換著電視畫麵，隨後長大一點的小孩又出現，他揮動著枕頭，打向男人的身影。

  男人的身影也很多，但好像各自都長得差不多，它們有的在開燈，有的找椅子坐下。

  廚房裏的切菜板的聲音又響起，還伴隨著嘩嘩的流水聲，張極一看見一個女人的身影走了進去。

  這些畫麵沒能停留很久，小片刻之後，天光大亮，陽光刺破雲層，普照世間。

  這房間便恢複了一片安靜祥和，沒有女人也沒有男人，小孩也不見了。

  真實的人間回來了。

  “他們是鬼嗎？”張極一問道。

  白清朗笑了笑，答道，“是人也說不定啊。”

  “哎，我真是造的什麽孽啊！”

  張極一仰頭一倒，長睡不起。